王熙凤气势汹汹,话锋犀利,根本不容王婆子辩驳。
王婆子吓得一哆嗦,登时就跪了下来,她心中不禁有些恨上了赖家,若不是那赖升要那么多银子,她也不会将迎春的箱笼搬空,这王熙凤来,她便还能拿出来些应付着。
两个身强体壮婆子架着王婆子就要走,这王婆子立刻哭嚎起来,一边求着王熙凤,一边求着房里的迎春。
只是司棋得了王熙凤嘱托,怎么会让迎春出来求情。
这王婆子挣扎了许久,见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便大声骂了起来,这王婆子本就是个混人,骂得话当然不会很好听。她不仅骂迎春不知感恩,是个白眼狼,更骂赖升是个黑心肝的,一个城郊收租的管事要上百两银子孝敬等云云。
上手站着的王熙凤脸色越来越狠厉,其中一个强壮的婆子见到王熙凤这不善的神色,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块脏帕子,这才将那王婆子的嘴堵了,将她拉了下去。
经过王婆子这一遭,迎春院里的其他人登时都静若寒蝉,王熙凤倒是也没急着发落她们,只重新进了迎春房间。
这王婆子的谩骂声迎春不是没听到,她此时十分心寒,也有些茫然!
王熙凤对她温言劝诫,又让她有事便去寻她与贾琏,这才让迎春的心有了着落。
这短短几日,用大起大落来形容迎春的生活也不为过。
王熙凤并不是说说而已,她是真的身体力行,将迎春的生活安排的妥妥当当。她给迎春找了个老实憨厚的婆子管着她的院子,又出钱给迎春打了好几套衣裳头面,平日也是常遣了人来过问迎春的生活琐事。
大家听完迎春的诉说,俱是都为她高兴。
黛玉心中高兴,知道这其中必是少不了那人的手笔,她就知道那人是个可托付的!
几人正讲的开心,却不妨院门口推推搡搡传来了吵闹的声音。
贾史氏眉头一皱,她旁边的鸳鸯见贾史氏神色,连忙出去打探。
半响,鸳鸯匆匆进了来,她的脸色十分难看,她俯在贾史氏耳边,说了几句话,贾史氏点点头,鸳鸯便下去领着几人进来了。
这进来的三人相互推搡,即使到了贾史氏跟前仍是骂骂唧唧。
赖大家的惯是个会看人脸色的,她见贾史氏脸色不善,扑通一声便跪下,嘴里大呼:“求老太太为我们赖家做主啊!”
周瑞家的,王柱子媳妇见状,也忙不迭的都呼起了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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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抄家(倒V)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 在贾史氏面前讲的口沫横飞,初时贾史氏还听的迷糊,只是听着听着,她的脸色开始阴晴不定起来, 盖因这几人话里话外皆是有关赖家贪墨府中银两一事。
自从王婆子被抓后, 王柱子城郊收租的差事也很快被王熙凤撸了。这差事是王婆子一家耗尽了家里所有的银两, 变卖了从迎春那儿得来的东西才从赖升手中换来的,柱子夫妇又怎么肯将这到手的肥肉给丢了。
柱子媳妇原想着来迎春院子里找王婆子商讨一番, 她往日来了这儿,必是有三五个婆子围着她讨好奉承, 端茶送水的。
只是这日却是不同, 院中人人避她如蛇蝎不说,就连她好不容易拉住一个洒扫的婆子,想要询问王婆子去向时, 都被这婆子给躲开了。
柱子媳妇一脸莫名其妙, 她走到一个僻静处正想着要如何联络上王婆子时, 不想却听见了角落里两个婆子的对话。
柱子媳妇定睛一看, 这两个不是迎春院里看门的婆子嘛!她刚想出声,却听见其中一个婆子说道:“我就说那王婆子平日里与我们赌钱,动辄就是三、五两银, 原以为是她儿子出息,没想到竟是偷的二姑娘的东西!”
另一个婆子回道:“谁说不是呢,你别说, 这王婆子这下怕是惨了喔,我看二少奶奶可是气的不轻呢,怕是要将她一家子都发卖了吧!”
“这话可说不准,那王婆子可是说了的, 她这偷来的东西全都孝敬赖家去了,若不是赖家要她家那么多孝敬银子,她也不会偷到二姑娘身上。”
那婆子又接着道:“这赖大管家管着府里多少事务,就连二少奶奶都不敢对他如何,唉,你说平日里这二少奶奶也没见得对我们姑娘如此关照啊,也不知是从哪儿听了这些风言风语。你看看二少奶奶那时候的架势,明摆着就笃定了王婆子偷了东西,你说这该不是那赖家人收了银子然后便翻脸不认人了吧!”
“唉,指不定还真的是,你没听王婆子说那差事可是值个几百两银呢,这转手一倒卖,可不又……”
“哎,我们也别唠嗑了,那新来的蔡婆子可是严厉着呢,快干活去吧!”
“唉,你等等我!”
“……”
两人渐行渐远,而角落里柱子媳妇的脸色更是一片惨白。
她婆婆竟是被抓起来了!
王婆子偷拿迎春的东西去变卖的事情,柱子夫妇并不是不知情,只是他们夫妇俩都想着从王婆子那儿多拿些好处,便也没对王婆子的行径多说什么。
反正将来就是真被发现了,自有她家婆婆顶在上头,以二姑娘对王婆子言听计从的样子,柱子媳妇笃定这事必是十拿九稳的,倒是没想到此时阴沟里翻船,让王熙凤给抓了个现行。
听那两个婆子话中的意思,此事竟是与赖家有掰扯。
好你个赖家,这事摆明就是耍了阴招了!
她就说柱子好好的职位,没干两天说被撸就被撸了,原来是赖家存心就想要贪他们家的银子,这可是使得好手段呢,合着都把他们都当猴耍呢!
柱子媳妇积了满腔的怒火,登时就要去找赖家人算账。
王熙凤院中,两个恭恭敬敬的婆子负手而立。
等听了这两个婆子的回复的话,王熙凤的嘴角的笑意便再也没忍住,她撑着平儿的手站起身,话语中不无得意道:“平儿,扶你二奶奶我去看场大戏去!”
周瑞夫妇自从那日拦了贾瑾后,还以为贾瑾听了他们那番声泪俱下的控诉会心生怜悯,为他们出头,没想到一连多日,这事竟是一点波澜也未起!
看着王柱子小人得志的嘴脸,周瑞就气的心肝肺疼,索性也不再管那新换的差事,只身便回了自己后街的宅邸。
周瑞夫妇在府中也是经营多年,自是也捞了不少好处。
他俩那日找上贾瑾,一是仗着昔日周瑞家的对贾瑾的那点子情分,二来也是想借着贾瑾的手给赖家一点教训,哪知贾瑾竟是半点反应也无,倒是让夫妻俩好是失望。
周瑞夫妇有一女儿,因着从小是娇宠长大的缘故,因此女儿到了待嫁之龄后便招了个入赘的女婿,这女婿是名经营古董的商人,名叫冷子兴。
冷子兴这人有些手段,处事也甚是圆滑,常从衰败的人家中买来字画,又转手卖于那些发达人家,很是攒了些家底。
只是若是如此,他便也不用做那倒插门的了!他之所以入赘周家,不过是仗着周瑞家与贾府的那点子联系罢了。
如今周瑞夫妇在贾家失了势,眼见没有好转的余地了,冷子兴便对他们有些看不上眼儿了,只是想着周瑞家的偶尔还能从贾府顺出点值钱的东西来,便也忍了下来。
这日,周瑞如往常一般,闲置在家中无所事事,却不妨愤怒的女儿女婿找上了门来。
那冷子兴一见周瑞便恼怒道:“岳父岳母这是在贾家得罪了哪些人?如今那些人竟是找到了店里来,将我店中的古董字画打砸一片,那可是大把的银子,如今竟是都被毁了!”
周瑞的女儿也在旁边哭诉道:“父亲母亲这是得罪了什么人,竟是要这般害我们一家,今日那些人气势汹汹可是凶悍的很,那些人还放话给父亲,要父亲想想什么人是不能得罪的,在主子面前可是要管好自己这张嘴!”
这周瑞被女儿女婿的话气的差点一个倒仰,等他好不容易回转过来,气道:“好啊,好啊!好你个赖大,好你个赖家,竟是欺到我头上来了!你二人且等着,我进府去找你们母亲去,总要叫赖家给我们个说法!”
周瑞家的听了周瑞所说的话,果真也是火冒三丈,直冲冲的就要去找王氏说道去,只是想到王氏如今那副诸事不理的状态,周瑞家的气焰便消了下去了大半。
只是这口气却实在是咽不下去,周瑞家的脚步一转,便找上了赖大家的。
都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如今用来形容赖大家的,周瑞家的以及柱子媳妇来,最是贴切不过!
这赖大家的是个人精,平日惯是个会看人脸色的,谄媚讨好的,若是平日遇到这两个上门来找事的,指不定三言两语便给打发走了。
只是这次她却是半分相让也无,原因无他,赖家那盼了两三辈儿的“家生子”赖尚荣被人给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