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早就不疼了,只是单纯想逗逗它。
逗它,怼它,激怒它,这一串操作尤其好玩。
每回都有惊喜。
下一刻,心口处传来潮湿酥痒的触感。
他全身一僵,下意识用另一只手将袍子往身上裹了裹。
玩火了。
垂眼往下看,小狐狸正扒在他胸口,伸出小舌头轻轻舔舐着那个名字。
——苏暖。
如枯木上绽出的新芽。
谁心中尘封已久的门轰然开出一道缝隙,从里面吹出温柔的风。
那么撩.人,带着暧.昧的香味儿。
“哭了?早不疼了,逗你玩的。”
感觉腿上湿了一小片,他忽然有些后悔。
干嘛要逗它怼它激怒它,这小东西可爱起来似乎更有趣。
那夜,朝歌群众亲眼瞧见一只硕大无朋的比翼鸟自王宫方向冲天而起,一声清鸣直上九天。
九重天上,白衣胜雪的少年如困兽般游走在天雷罩中,用身体一下一下撞击着雷壁,不断发刺啦刺啦的声音。
衣衫破败,银发凌乱,玉雕一样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速度越来越快,快到白影幢幢,快到肉眼只能看见一条白线。
于沉默中爆发出的愤怒,那力量比九天神雷还让人畏惧。
“尚儿,听父皇的话,停下来!快停下来啊!”
玉皇大帝手扶罩壁,差点落下泪来。
“苏暖!苏暖!”
少年口中反复念着这两个字,脸色平静,声音却近乎咆哮。
“嘤嘤”两声鸣叫,比翼鸟破云而出,羽翅一展朝悬浮在穹顶的红鸾星撞去。
刹那间光芒四射,幻影迷离,晃得几人齐齐眯了眯眼。
“成了!”
红鸾星光芒敛去之后,月华神君在九天神雷炸裂的轰隆声里叫道。
三生三世已属难得,三千世的情缘怕是要爱到地老天荒吧。
这大活儿终于干完了。
红线用尽,回去他就得闭关撮麻绳去。
“嘭!”又是一声轰响,天雷炸裂,云层颤抖,成千上万条金银雷弧四散而开。
一道焦黑的身影晃了晃,正要遁走却被金光堵住去路。
作者有话要说: 开启繁忙的社畜模式。
专注工作,冷漠脸。
☆、孤与仙师孰美
大朝会上,帝辛迎娶三镇诸侯嫡女的事情定下,所有迎娶事宜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四镇诸侯本是携家带口来的,南伯侯和北伯侯的闺女就在朝歌,只有西伯侯刚认下的女儿苏妲己不在。
两日前,苏护亲自骑快马回冀州去接妲己。
妲己人还在路上就听说了一则传闻,说朝歌王宫里出了妖精,帝辛已被妖邪附体。
天子成了妖,那还了得。
别说朝中大臣,连四镇诸侯都有些坐不住了。
苏暖这只妖精本精小日子过得还不错,如果那男人肯放她下来,别有事没事撸两把,别张口闭口叫她暖暖,生活还是可以笑着过下去的。
“陛下,臣夜观天象,紫微星黯淡无华,四周黑气环绕,实乃大凶之兆。”
朝会即将结束时忽然有人高声说了一句。
苏暖正在帝辛怀里补眠,听见“大胸之罩”掀了掀眼皮。
自从她醒过来,这男人就跟中了邪似的走哪儿把她抱到哪儿。
她不同意,他就用“公平”二字堵她。
他说:“暖暖,孤已经做了你的有字碑,你却还没给孤挡过箭。这不公平啊!”
好吧,抱着她是为了挡箭。
理由充分又具体。
“直说无妨。”
帝辛似笑非笑。
巫咸一滞,满朝文武眼观鼻鼻观心。
自从上次大朝会讲了一个故事,他们的王说话越来越有底气,越来越直白,越来越强势。
巫咸悄咪咪用余光扫向微子启,见队伍最前头的那个人微微颔首,于是清了清嗓子大声说:“帝星势微,王宫恐有妖邪作祟。臣请陛下彻查宫闱,诛杀妖邪。”
“准奏。”
帝辛轻飘飘说了一句就要起身离开。
“陛下!”
商容匆匆走到丹墀之上,像在女娲庙一样拦住帝辛,眼神如箭盯着他怀里的绒团疾言厉色道:“人妖异途,陛下整日与九尾狐厮混在一处成何体统!依老臣看,那魅惑帝星的妖邪正是此狐!”
在寝宫里抱着睡觉也就算了,居然还抱到早朝上来接受百官朝拜。
岂有此理!
“哦?”
帝辛居高临下俯视群臣,不躁不怒,“你们也是这样想的?”
众臣纷纷跪倒,表示附议。
四镇诸侯端坐两旁,表情严肃。
“不过一只灵宠,你们想多了。”
帝辛顺手撸了两下小狐狸,声音温和。
小狐狸在他怀里乖巧地翻了个身,呜咽两声,甚是可爱。
商容有些犹豫。
要不是最近朝歌莫名生出许多异状,比如牝鸡司晨,比如天狗食月,比如耗子咬死了猫,他也懒得跟着趟这摊浑水。
迎娶三镇诸侯嫡女,说起来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哪是这么容易的事。
微子启第一个就不能答应。
今日巫咸发难,怕也是他的手笔。
“一大早爬起来上朝,你们不困啊!”
微子启没跟着跪下,懒洋洋打了个哈欠道:“陛下都说了,一只灵宠而已,瞧把你们大惊小怪的。”
听他这样说,苏暖反而一惊,困意瞬间去了大半。
又来!
果然,微子启揉着眉心想了想又说:“陛下,既然他们不信,找位仙师来问问便知。”
手掌下绒毛微微竖起,帝辛拍了拍苏暖的脊背,什么也没说。
可苏暖心里清楚,那把剑要来了。
分宫楼挂剑,也是《封神演义》里著名的桥段。
挂剑的那位仙师名叫云中子,是一位得道高人。
有一日吃撑了往东南一看,有妖气,就跑来王宫挂剑。
一小截松木枯枝害得妖妃妲己差点现出原形。
等等!
妲己还在路上,云中子是不是来早了点。
帝辛撸着小狐狸,淡淡看了看商容,一转身重新坐回王座。
从始至终都没搭理微子启,甚至连正眼都没给一个。
帝辛这个反应微子启早都习惯了,他把沉默解释为懦弱和妥协。
“来人,把仙师请上来。”
这时商容走下丹墀,越过微子启时不懈地撇了撇嘴。
天欲令其亡,必先令其狂。
黄门官瞧着帝辛一脸平静,赶紧高声传唤:“宣仙师觐见。”
苏暖抬起头,暗中调动法力护住心脉。
说不紧张是假的。
不过也不用太紧张,在《封神演义》里苏妲己是人形,而她现在就是狐狸,没啥原形可现。
也许会有点难受,忍一忍就过去了。
等了一会儿,议事殿门口隐约响起低低的议论声。
有人逆光而来,白衣胜雪,银发如瀑,腰身纤细自成一段风流。
等走近些,苏暖愕然。
云中子不是牛鼻子老道么,这也太年轻了。
回头看一眼本该是方便面头、烟熏妆的帝辛,她释然了。
《封神大业》的剧本到底是现代人改编的,导演们都喜欢用流量小鲜肉,云中子好歹也是第一个登场的仙人……
还是太过惊艳!
那张脸好像被上帝亲吻过,粉雕玉砌,嫩得能掐出水来。
五官精致而锋利,是一种充满攻击性,带点侵略性的美。
神仙本仙。
“他好看还是孤好看?”
低磁的男声很不长眼地钻入耳中,苏暖怎么听都感觉酸溜溜的。
说实话,搁在穿越前,她发自内心喜欢妖孽美少年那一挂。
雌雄莫辨。
炒鸡养眼!
也许是先入为主,她现在口味好像变了,越来越吃肌肉男。
天使的面孔,魔鬼的身材,童颜巨……
特别带感!
“谁好看,嗯?”
男人用手硬生生把苏暖的脑袋扭过来面朝自己,“再看眼睛都长人家身上了。”
猝不及防撞入男人眼中的桃花春.水里,深深陷了进去,苏暖小声说:“自然是……陛下好看。”
帝辛摸了摸小狐狸的头顶,心满意足,“有见识。”
“仙师?仙师?”
微子启见少年直直望着王座上那一人一狐,眼圈微红,漂亮的嘴唇抿得发白。
帝辛抬起手臂,把小狐狸整个儿裹进宽大的袖袍里,确定它再也看不见那白衣少年才幽幽开口问:“仙师姓甚名谁,在哪座仙山修炼啊?”
按理说,仙人见了自己也该行礼。
可这位仙师倒好,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好像自己欠他钱似的。
姜尚闭了闭眼,僵硬回答:“凤栖山,姜尚,姜子牙。”
谁?
苏暖被困在大片玄色嵌金丝的布料里,扭了几下身子想探出头都被人无情给按了回去。
姜子牙!
他他他怎么来了!
身体残存的记忆忽然被这个名字唤醒。
千年岁月,数不清的春秋,跟记录片似的在眼前飞速掠过。
这是一个同病相怜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