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欣赏的两个主人,一个于本能寺拔刀自尽,一个苦苦死守直至战死,他看完了两个人短暂的一生,如今重见故人,怎能再让对方走上相同的路。
干脆都告诉对方吧,让信长从此提防叫“明智光秀”的人,让他好好待兰丸,告诉他阿市嫁给浅井家也无法阻止浅井氏的背叛,告诉他森可成会战死在浅井的围剿中……
桶狭间一战会在明天黎明之刻画下终止符,那自己就要返回现世了。
如今是他最后说出这些话的机会,不动行光觉得,他不能再等了。
一切未来都在不动行光唇边,他明白,说出这些话后,他将会变成审神者的敌人,按照时之政府的规则,必须斩杀。
拯救信长,或者背叛爱花,这种噩梦一样的命题,是在考验他吗?
善恶一念之间,不动行光僵住了,嘴巴像被下了禁言咒,无法发出半点声音。
也就在此刻,屋顶上一阵骚动,几十振时间溯行军的武器破空落下,降临在末森城中。
爱花正在马棚那寻找短刀,想着对方是不是在照顾马匹,方便一会出阵,惊觉不远处有兵刃交锋的声响,她当即冲屋顶嚷了声:“鹤丸,你去看信长!”
为防意外,爱花让付丧神一路潜伏随行,见对方脚步轻快跳跃着直奔信长的屋子,她也忙不迭向那赶去。
爱花进屋时,鹤丸国永已经将现场处理的差不多了,羽织上沾了些许红色,太刀的付丧神正和一振大太刀的付丧神对峙,抬手一记居合斩,瞬间了解了对方。
不动行光正趴在信长身边,爱花走进一看,顿觉不好。
第六天魔王躺在一堆木料碎片之中,肋下有一记贯穿的刀伤,不动行光正将创药倒在那伤口上,大眼睛里泪光闪烁,手也抖个不停。
“怪我,是我的错,我忙着说那些事,都没注意到敌人来袭。”
不动行光不停地道歉,闻言,鹤丸国永挑眉道:“你在和信长说什么?”
太刀的语气格外严肃,不动行光握紧拳,挣扎地看向自己的同伴。
“我……差点就……说了。”短刀喃喃,觉得大脑里还有些晕眩“我告诉他我叫不动行光……”
“然后呢?”少女打断了短刀的自责。
“啊?”
“然后呢,你告诉了信长什么?”爱花继续问。
“我说他不可能一直赢。”
“还有呢?”
“……没了。”别的都没来及说,他内心挣扎了好久,直到敌人破门而入,他都没能说出口。
闻言,少女面庞表情松动:“是吗?那就好,不动行光。”
“咦?”短刀怔住。
“啊,其实他知道了也不要紧,”说着,少女翻翻信长的眼皮,在对方虚弱地看向自己时,干脆下令“忘记刚才不动行光说的一切。”
话落音,织田的家族虚弱合眼,微微点了点头。
不动简直惊吓了。
命令第六天魔王忘了刚才的事?这么简单粗暴真的大丈夫?
“伤成这样,清醒都难,怕是没法出阵了。”爱花看过信长的状况“所幸不致命,搁在着疗养着还不成问题。”
说完,少女起身,丢下几样药品给短刀:“不动,你在这照顾信长。”
“主公,你呢?”短刀不解。
“我?我当然要去完成信长的任务啊。”话落音,爱花低念“¥%¥.”
话落音,不动行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主公换了一副容貌,身材拔高穿着盔甲,与地上躺着的人有着一模一样的外貌。
“桶狭间合战必须达成,信长也必须击败今川成为新的大名,这是定局,也是信长最期待的事。”扛起地上的刀,“信长”扭头,给了短刀一抹笑容“烂摊子无法解决的话,自然我有这主公给你们扛着,不动——”
短刀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现在的主人的判决。
“能犹豫就说明你还明白其中的利害,不动行光……希望你下次冲动的时候,能多想想我。”
第52章 战国
未森城的守卫不多,奇袭部队离去后, 外面重归于宁静, 深更半夜的战国很寂寥, 不见灯火也不闻人声,远远听着闷雷滚动,不动行光忍不住抱紧自己膝盖,看着面前的信长。
未来的药材总是格外高效,再加上药里有令人安眠的成分,没一会信长就呼吸平稳, 躺在那陷入梦乡。
看着睡得天塌不惊的前·主人,不动喃喃:“你真是一如既往的心大啊, 这种时候也能睡着,该说你游刃有余还是缺心眼呢?”
联系此人作为,不动行光还是将对方划到缺心眼的范畴里了,否则信长怎么会看不出人心,明明执掌天下在即却让麾下的臣子明智光秀给干掉了。
“算了,没资格说你, 我也是个缺心眼的。”
垂头丧气的把脸埋膝盖,不动行光心想:我都做了什么啊?
以前薰在本丸时,就一直不让自己出阵战国时代的相关历史,那位主公何其精明, 看出自己仍对过去有遗憾, 所以干脆扼杀掉自己那点期待。
而这次, 是爱花掌管本丸后的第一次出阵, 自己有幸被她选中,结果呢……
“我是一把没有有的刀,无法回报主人对我的喜爱。”
一直挂在嘴边的抱怨此刻再度被印证,短刀丧到几乎想拿头撞墙,而就在他抱着柱子准备付诸行动时,身后响起一句:“不动,你在对柱子做什么?”
“三日月?吓死我了。”一扭头,发现自家本丸的隐形boss,短刀当即顿自残行为“你怎么在这?”
“人手不够,主公让我也过来帮忙。”三日月道。
结果,不动行光忙站起身道:“要么换你留在这吧,我回本丸去!”
沐浴着太刀安静的凝视,短刀不自然地摸了摸脸,小声道:“反正,我留着也是累赘……”
不笑的三日月威严感倍增,短刀被看得满心慌张,就听对方道:“不动,假如这次你就这样回去了,那么以后,你都不用出阵了。”
“欸?!”短刀震惊,瞪大眼睛。
“这是爱花的原话。” 三日月格外平静,“不仅是战国,是永远不会给你安排出阵了,本丸的马当番佃当番都需要人,不合适就给你安排一个固定的位置,好好宅居本丸再也不需要外出。”
凝视短刀,三日月的话一字一字敲打在短刀耳畔:“现在,你还要说‘我是没有用的刀’这种丧气话吗?”
换做以前,短刀大概会呵呵冷笑着说:这正适合我这把废刀。
但现在,他差点犯下大错,爱花才说过“下次再冲动,请你先想想我”。
短刀咬着唇,慢慢跪坐回原地,见状,三日月道:“我知道你做了什么,假如主公没有及时扼制,不动,可能这次我来的任务,就是将你斩杀于此了。”
同伴的杀意令人神智清醒,不动行光深吸一口气,缓缓俯身,额头贴地,一字一句道:“我知道,我错了。”
“三日月,请给我机会,我想回报爱花对我的喜爱,我、我不想再买醉,我不是没用的刀——”手背上沾上一滴滴温暖的液体,话落音,不动行光才发现,他已经泪流满面。
时隔多年,昔日得个蛀牙都会嗷嗷哭的小丫头,如今已经在为了本丸和未来亲自上战场打拼了。
可他还沉湎在百年前的旧事旧人上,浑浑噩噩,终日不知所措。
他活了百年,却还没一个十几岁的年轻生命活的清醒,这次爱花选择让自己跟随前往,那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和光荣。
可他却拿这样的表现来回报对方,真是……太差劲了!
三日月扶着自己的本体,清清嗓子,道:“爱花已经向时之政府提出申请,批准我将受伤的织田信长带回未来,对其伤势进行快速治疗,以防影响他未来的战事。”
“还有这个操作?”不动怔住。
“嗯,因为这一次,我们的主公和魔术协会交涉了,可以使用他们的高级治疗器材。”将怀表拿出来,慢慢调整时间,三日月余光看过短刀,道“不动,信长现在不需要你来看护了。”
“那我……”
三日月似无意提醒了一句:“森可成应该还困在沓褂城后吧,毕竟人类在夜晚的勘探能力太弱,这个时代又没有良好的照明设备,想做援军都很难确认路线……”
“我去!”短刀当即跳起来,风风火火往外跑“战国我熟悉地很!路线怎么走我都知道!侦查夜行都交给我吧!”
“一路小心。”太刀的付丧神惬意地挥着手,目送不动行光远去,再看向身边的霸主,利落地带他离开了末森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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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间行军光线昏暗,几个脚程快的士兵先行探路,不断把前方消息报给后方驻扎的大将。
“信长殿下,前方热田狭间里发现今川的营帐!”
“嗯,让大家稍作休息,等人到齐,在突袭营帐。”马背上的“信长”沉着冷静指示“不准擅自行动,一会奇袭时,不管其他,全军瞄准今川义元一人。”
“是!”
吩咐完,“信长”便骑着马,在周遭稍做侦查,几名武将跟随着,忽然,就看见一个浑身白的家伙蹲在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