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妆台上还有一个小盒子,里头装着的几十个铜钱是原身的日常花用,这个尤张氏也是知道的,有时她来拿了钱用,原身也只当不知。
到底真正的家底儿都在柜里呢。
看着那一只大盒子里的钗、环、簪、镯等二十几件金玉珠宝,和底下小盒子打开之后显露出的一套镶红宝的头面,由仪叹了口气,原身的祖母对她是真的疼爱。
另一只盒子里的玩器摆设由仪也一一看过,虽然都算不上珍贵,但随便一件拿出去,也足够寻常农户一两年的花用了。
可原身祖母知道儿子守不住这些东西,就硬硬将消息瞒的死死的,甚至对孙女都没透露过这些的价值,只是告诉她是给她的添妆。
想到原身祖母临终前念叨的“不营家产”,由仪摇摇头,这也是个想的开的。
叹了口气,由仪还是将落地罩拢着的帐子放下,并脱了外衣,盘膝开始打坐。
这世界有些玄妙,自然也能修炼。但原身的根骨不好,是修不了仙了,若想练些个护身的能耐,也只能用武了。
好在由仪知道的武功功法不少,也有原身的根骨所合适的,闭目调息片刻,由仪渐入佳境。
第二日一早,阳光刚刚照进这间整洁的屋子,由仪便睁开了眼睛,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再躺了片刻,便有“吱呀”一声推门的声音。
是原身的丫头碧叶。
说到底,原身好歹是个正经官宦人家的小姐,自然也是有丫头伺候的。
那是签了死契卖身的,还是原身祖母在世时为原身买下的。当时这样头还小,却也是陪着原身一起长大的,乃至日后,按照尤氏的记忆,也一直是忠心耿耿的。可惜贾珍那是个何等的人物?原身入门没两日,觉得厌烦了,就将碧叶压上了榻。
碧叶到时很不愿意的,但是尤氏当时地位不稳,哪里敢和贾珍闹别扭,也只能劝着碧叶忍下了。
后来也是碧叶一路扶持着尤氏,虽不算极为伶俐,好在听话又沉稳,也唬得住人。
除了这个丫头,家里还养着一个护院和一个婆子,平日里也做些粗活,还是多亏了原身祖母生前为家里保住了半顷良田,每年也有些出息,才能养得起这几个人。
尤张氏入门之后曾为了原身有个丫头,她和她的两个女儿没有闹了好大的别扭,最后还是尤父掏钱又买了个小丫头来侍候尤张氏,这事才算了了。
第2章 尤夫人 尤夫人第二。
“姑娘,您醒了吗?”听到帐子里的响动,碧叶忙将盛着热水的壶放下,一面轻声问道。
由仪应了一声,又道:“起身吧。”
“唉。”碧叶笑着应了,一面揽了帐子起来,见由仪神色不错,便笑道:“姑娘您吩咐的东西奴婢都买齐了,就搁屋里桌上了,您今儿瞧着心情也不错。”
又道:“也是要心情好些了,眼见下个月就成婚了!姑娘的嫁衣还要加紧绣着呀。”
由仪抬头看她,问道:“碧叶,你可愿意随我去宁府?若是不愿,我便将身契给你,还你自由身。”
“是奴婢做了什么惹您不快了吗?好端端的为何要撵奴婢出去?”碧叶忙忙跪下,惊慌失措:“奴婢家中已无人,如今姑娘您便是奴婢唯一的依靠,哪里还有什么自由身呢?”
“我也不过是随口一说,你何必呢!”由仪轻轻笑了一下,一面将她扶了起来:“不过你也得知道,高门大院不是什么好待的地方,你随着我去了,日后保不准有委屈受,不如现在找个和心思的人在一起,我虽不济,但好歹能给你一份平常女孩儿的嫁妆。”
又道:“或是你愿意的话,就留在家里,侍奉母亲也是好的。”
碧叶猛地摇头,道:“姑娘,奴婢是老夫人买回来侍候您的,这辈子奴婢就您一个主子!”
她扯着由仪寝衣的一角,哀求道:“姑娘,您既然说高门大院不是好相与的,奴婢就陪您一辈子,刀山火海奴婢陪您一起创啊姑娘!”
由仪心中略想了想,原身愿望无数,要这个好、那个好的,但最后留下的也就三个,最要紧的要贾珍不得好死,这个简单,何况由仪也实在恶心贾珍,发挥起来自然更厉害。
然后就是碧叶和贾蓉,尤氏希望碧叶能够做人家的正头娘子,生儿育女,一辈子平安。
这个并不难,按由仪的预算下去,总能罩着碧叶的。
至于贾蓉,尤氏的想法却有些繁琐了,她希望贾蓉能够不长歪,日后有出息,还要留个后人。
由仪纵观尤氏的记忆,便觉得只怕尤氏还是记得刚入宁府时依偎在她膝头唤“娘亲”的小贾蓉吧。
也是小公子的亲近让尤氏在宁府站稳脚跟,可惜后来贾蓉和贾珍学得满身荒唐纨绔的气派,长的风流好色,对尤氏也越来越不亲近的。
但尤氏病重弥留之际,却也是贾蓉带着媳妇侍奉汤药,决不放弃。
这就不得不说说贾珍上辈子干的荒唐事的,被抄家前的暂且不提,之说后来,一家人拿着贾母给的银子安家之后,因为防着贾珍贾蓉出去做那些不着调的事情,所以那银子钱全在尤氏手里。
但安家之后,尤氏也没短了父子二人的花用,不过比从前来说到底是差别巨大。
贾珍看着尤氏手里握着一大笔银子却只给自己一点便觉着不痛快,常常在外头喝个大醉回来殴打尤氏,然后将家里的银钱拿出去继续喝酒。
在外头因罪身受了什么气也只管往尤氏身上撒。
但其实那一家子都是罪身,尤氏为了打点上下已经花了许多银钱,手里剩了的并不多,平日的家用都是她带着贾蓉媳妇胡氏做绣活周转的,能给贾珍那些银钱已是尽了十足的力了。
见贾珍仍然不满足,还回来往自己身上撒气她自然生气,但尤氏本就是个身体孱弱的中年妇人,贾珍好歹还是个男人,力气上的差距在那儿,尤氏也还手不过,只能受着。
就连过来劝架的小夫妻也都挨了揍。
最后被气的狠了就打算买一包药回来给贾珍灌下去,没想到贾珍也在外头受了气,喝的酩酊大醉回来仍旧是拿尤氏撒气,不想却下手狠了,把本就病着的尤氏打的奄奄一息。
那贾珍见尤氏倒在地下没个声响自然吓得清醒了,却没想着施救,而是转身就跑了。
还是胡氏最后听着不对劲撑着身子来看尤氏,却发现她已经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
小夫妻都惊了,急忙忙地请大夫开药,最后原身也只是坚持了三日就撒手去了。
然后就是因执念太深被系统察觉到,与她做了交易。
而因为熟知由仪的脾气,系统又快刀斩乱麻将尤氏的无数个愿望砍成了上头的三个,算是给由仪省了事儿,其实也是保住了它自己的零花钱。
如今既然过来了,作为有职业操守的人,由仪还是要好生筹划一番的。
“姑娘您那支芙蓉花的钗子没了!定然是夫人过来拿走了!”碧叶翻了翻妆台上算得上简陋的首饰盒子,撇了撇嘴:“您总共就没两件首饰,夫人还总过来拿,昨儿奴婢数那钱盒子里的铜钱,少了二三十个呢!”
由仪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温声道:“父亲母亲为了我的嫁妆吵了好几日了,母亲心中有所不满也是平常的。”
又道:“不是还有一支茉莉的吗?今儿簪那一支便是了。”
“夫人就是欺负姑娘您好性儿!”碧叶抿抿唇,但听由仪这样说也不继续抱怨了,手下动作不慢地为由仪简单地梳了个未出阁少女的发型。
尤家的正堂也做饭厅用,摆了一大一小两张桌,一桌坐尤家人,一桌则坐着护院、厨娘和碧叶与那个被买来的叫做吉祥的小丫头。
餐桌上倒是见到了那未来的尤二娘,小小年纪就生的眉清目秀粉雕玉琢的,看得出是个小美人胚子。
而未来的尤三娘还被人抱在怀里了,但也生的白白嫩嫩的,可爱的紧。
由仪进入正堂的时候尤张氏已经坐在餐桌前喝粥了,见由仪进来便冷哼一声,瞪了她一眼,气儿不大顺,看来夫妻二人昨儿是没能和解了。
但由仪注意到她发髻上插着的钗子正是原身的。挑了挑眉,由仪对她轻轻笑了笑,然后在记忆中的位置落座,碧叶已经快手快脚地给她盛了一碗白粥。
尤家的早餐很简单,一大锅白粥、两盘小菜和一篓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
手艺不是顶顶尖的,但在这个年代也胜过许多家庭了。
由仪倒是吃得不错,她活了这么多年,各样美食珍错都吃过不少,但粗茶淡饭也不是没用过,何况那粥熬的不错,还算和她的胃口。
尤父吃过早餐就要去上差了,临走前打量了两眼尤张氏头上的钗子,然后皱着眉走了。
由仪按照尤父的脾气分析,想来是心中存疑了。
喝碗粥,由仪放下碗:“我今日要出去一趟。”
又对要起身的碧叶道:“你不必跟着,我独自出去便是。”
尤家到底没那么多的规矩,碧叶抿抿唇,点头应了。
倒是尤张氏,对着由仪走出去的身影好一顿骂:“如今心中真是愈发没有长辈了!要出去也不知行个礼告诉一声!”又是:“一日日的不着家,眼看都要嫁人了,还出去游荡,真是没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