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公子摇着扇子走到宴梨和花满楼身边,笑着对她说:“看阿梨你这乖乖巧巧柔柔弱弱的样子,真是想不到会是现在传遍江湖,一人舌战各大名门正派的传奇人物。”
“有很奇怪的传闻吗?”
六公子点头,扇子遮着脸悄悄说:“我们一路走过来,还是苏州那边儿最离谱,说你身高八尺气势如牛。”
宴梨不明白这人在挡什么,明明大家都听见了。
“这一路上所有人流聚集之处,全都在说你如何揭发余沧海父子以及青城派的恶行。”六公子手里的扇子刷的合上,在宴梨面前空点了一下,道,“哦,还有说书的,实在是了不起。”
宴梨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不好意思的看向大公子,道:“大哥,没有给花家惹什么麻烦吧?”
大公子温和道:“没有。”四公子也笑着说:“你又不是逞凶作恶,怎么会是麻烦,再说,阿梨既然要与七童订亲了,自然就是花家的人,花家不怕麻烦。”
四公子明明外表跟仲仪一样,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是他说起话的洒脱豪迈,一下子就看出,他确确实实是个江湖中人。
而宴梨因为两人的态度,心情更加放松,对花家也更有一种亲近之感,而此时并不是因为花满楼的爱屋及乌,单纯是因为花家的人。
大公子跟宴家走了点订婚的流程,又征询了宴梨和花满楼的意见,把订婚宴定在了正月十五。而宴家祖父母二人都去不了,便趁着花家三位公子都在,在家中设了宴,权当是专门让两个老人吃到孙女的订婚酒。
前头花满楼已经说了,订婚只邀请关系亲近的亲朋,而宴梨这边,李莫愁和步尧伤都没养好,肯定不能让他们折腾,所以定在正月十五正好,大家都能出席。
时间定下来,花家众人没有久留,很快便离开了西安。
宴梨让莫一把消息传给仲仪和恒山派的小鱼莫七,只不过还未等到回信,陆小凤先收到了西门吹雪要成亲的消息。
三人坐在一块儿一聊,花满楼和宴梨跟西门吹雪都没什么交情,更不要说新娘还是峨眉派的,肯定是不去的。
陆小凤算是西门吹雪唯一的朋友,得知此事自然事不能不到场的。于是他安排妥当,也暂时离开了西安。
步尧对能够不用看见他最开心,虽然李莫愁对陆小凤态度也一般,但是想到这家伙是无忧的生父,他心里就不顺气儿。
宴梨都习惯步尧这样了,也不去响应,让他自己得意去。
她现在觉得生活没有任何不好,喜欢的人就在身边,朋友们都好好的,每一天脸上都带着笑意,连带着宴家祖父母也越来越喜欢这个孙女。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影响心情的事,这一日,大伯父找到宴梨,对她说:“今日你出去的时候,宣家二管家上门,说是宣夫人病重,想要见见你。要不要去你自己决定,只是那到底是你母亲的亲姑母。”
宴梨从伯父的书房出来,拽了拽花满楼的袖子,平静的跟他说了一遍伯父找她的原因,然后问他:“说实话,知道宣夫人病重,我心里并未有太大的波动。去不去见她,花满楼你帮我决定吧?”
“阿梨,你若是不想去,自然没人能逼你。”花满楼摸着宴梨的头发,笑着说:“往事已落幕,人之将死,不过是让你自己心安。”
其实宴梨之所以没有立即决定拒绝或是同意,并非是因为对宣夫人有什么感情,也不是因为自己多善良,只是觉得生老病死这种事,很多时候就代表着不可挽回。
她在意的不是别人能不能够了无牵挂的释然,而是她自己,她会不会现在无所谓,可是若干年之后经历了什么事情,突然的对如今的所作所为产生那么一点点的后悔?
毕竟从黎家村出来只短短的一年多,她的心态和行事已经变得太多了……
第54章
宴梨去了, 宣家这对夫妻比之上一次见面苍老了许多,宣夫人身边还多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听说你要订亲了。”宣夫人一句话说完喘了口气, 这才继续道,“你母亲泉下有知, 想必也会很欣慰。”
宴梨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娘就一定会很欣慰, 明明泉下有知就是假的, 不过是安慰道自己而已。但她也没有说出来抬杠,只淡淡的问:“您想见我,是为了什么?”
宣夫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 不过宴梨能来, 她就已经很知足了, 哪里还能奢望更多,于是便道:“你要订亲了, 我这里有些东西要给你……”
宴梨立即便拒绝,但宣夫人随后又道:“我知道你不愿意要我的东西, 但我要给你的是当年你娘来我这儿,一并带过来的杭家剩余的产业。”
她说完话, 宣家主就吩咐丫鬟把东西拿过来。宴梨见那丫鬟捧着个十寸见方的木盒放在她手边的方几上,顿了顿,还是伸手打开了盒子。
最上面是一枚玉佩和一把钥匙,拿开之后下面压着一些纸, 一张房契剩下的都是地契,看起来倒不是特别贵重。
宴梨又把东西重新放回去,点点头道:“既是如此, 我就收下了。”
宣夫人缓缓露出个笑脸,道:“那玉佩是杭家的家传之物,房契是杭家的老宅,土地是收益之后我这些年慢慢经营起来的,以后就物归原主了。”
所谓家传之物,宴梨听她说杭家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是值些钱做个纪念,杭家老宅也败落了,她本想让人收拾收拾,却无从下手……
宣夫人说着说着就昏睡过去,宴梨见状,抱起那木盒就跟宣家主告别。宣家主只微微颔首,然后让站在床边的少年送她出去。
两人一路沉默的走到宣家大门口,宴梨把木盒交给在马车边等着她的花满楼,然后对少年道:“请留步吧。”
那少年未吭声,沉默半响,声音稍稍有些沙哑道:“我叫宣恒,是宣家旁系的孤儿,六七岁的时候被义母收养,她去世我才被带进宣家。”
宴梨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便安静的听着。
宣恒抬头直视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被她收养之前我连饭都吃不上一口,不管别人怎么看,我觉得她是好人。”
宴梨平静的看着他,淡淡的说:“随便吧,各花入各眼而已。”
离开宣家,宴梨和花满楼也没回威信镖局,而是转去看望李莫愁步尧和无忧。到那儿之后,步尧听说她继承了外祖家的宅子,好奇心旺盛的非要去看看。
宴梨看他是真的憋坏了似的,就又带着他去了杭家在城西的废弃宅子。宅子很大,不过莫二走了一圈儿就发现,这里有人出没过,并不像是荒废二十多年的样子。
步尧无所谓的说:“一个没人住的大宅子,肯定会招小偷飞贼的,有什么好想的?”
而几人在宅子里四处走走之后,就发现,基本上所有的屋子门锁都被撬坏了,屋里的东西也被搬空,只是不知道是败落的时候就没了,还是后来被人偷了。
大堂里连个椅子都没有了,步尧却冲着宴梨得意的挑挑眉,道:“我说的吧?就是被人偷光了。”
“那你还寻宝吗?”宴梨瞅着这四处光秃秃的样子,并不认为还会剩下什么东西。
步尧却不死心,挨个地方敲敲摸摸,嘴上还嘀咕:“万一有什么密室之类的呢?”
宴梨摇摇头,拉花满楼来到院子里,擦干净石凳,坐在那儿等着步尧放弃,“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兴致。”
花满楼反而笑道:“说明步公子是真正热爱生命的人。”
鉴于步尧曾经做过的各种缺心眼儿的事情,宴梨对此持怀疑态度,但她还是个不错的朋友的,决定不在花满楼面前说步尧的坏话。
莫二把整个宅子都大致坚持了一遍,回来对宴梨道:“少主,西北角一处墙被挖开了,那边的院子住了几个乞丐,他们说只是在这儿住,东西不是他们偷得。”
究竟是谁偷得,也根本无从证明,宴梨正吩咐他找人把墙堵上,突然听到步尧的一声大喊:“宴梨,你快来!”
他声音里的兴奋劲儿这么远都听见了,宴梨惊讶的看向花满楼,“该不会真的让他找到密室了吧?”
“过去一看便知。”
几人匆匆顺着声音找过去,就见到步尧趴在床边,一只手伸进床底下抠着什么东西。
步尧一见他们进来,兴奋的说:“宴梨,快把你那玉佩给我!”
宴梨狐疑的把玉佩拿给他,然后就看到步尧那只手在床底下动了一会儿,“咔哒”一声,床整个向右移去,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半人高的洞口。
这密室太多年没打开过,莫二拿着火折子伸进去,火立即就熄灭了,便转过身冲着宴梨摇头,“少主,现在不能进去。”
反正密室就在这儿,早一会儿玩一会儿宴梨也不在意,只是稀奇的看着步尧,问他:“你怎么找到这个密室的?”
步尧得意道:“我把这些屋子全都看过了,发现只有这个屋子和西边儿那个屋子里,竟然剩下了家具,挪又挪不动,上上下下找了一圈儿,就发现了床底下有这个跟你玉佩一样的凹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