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音一落,赵敏忽而露出一丝惊慌害怕的模样来,她一眨不眨的望着那剑尖,强作镇定的呵斥他道:“你敢!”
钱北松精神一振,又将剑逼近寸许,几乎贴到她面颊上:“你小小年纪,生得如此美貌,若被划花成丑八怪,那岂不可惜!再问你一回,你答不答应写信?”
赵敏脸色阴晴不定,她迟疑半晌,最终闭上眼来不去望那剑刃,睫毛一颤,落下两颗泪珠来。
钱北松心觉不妙,又喝问道:“你答不答应!”他话音未落,却见赵敏身子往前一跌,将脖颈往他剑刃上抹来。
他吓了一跳,急忙缩回剑刃,却听她冷笑道:“你要么便划花我的脸,大不了便是一死!我死了,你们也休想活命,大家玉石俱焚!”
钱北松提着剑,对着这样一个如花似玉又软硬不吃的小姑娘,一时竟不知如何进退,便呆在了原地。他正自为难,在一旁围观了许久的方天至忽而道:“阿弥陀佛。”
他这一声佛号,令厅上气氛悄然一松。除了赵敏闭目不语,所有人都向他瞧来,方教主面对着陈友谅,客客气气的双手合十道:“陈帮主,劝服她不急在一时,不如先将她关押起来,改日再商良策。不知帮主意下如何?”
陈友谅沉默片刻,发话道:“师弟且退下。着人将她好生看管住,供她饮食,不必苛待。”
钱北松立刻大松一口气,神情颇有些复杂的看了眼赵敏,道:“是,掌门师兄。”
待赵敏被领下堂去,陈友谅又向方教主和颜悦色的求教道:“不知大师有何良策?”
方教主道:“这蒙古郡主聪明得很,知晓示弱亦没有用处,反倒不如表现得强硬些。若真酷刑折磨,或许有用,又或许反倒是断了诸位英雄的生机。”
陈友谅点点头:“在下亦作此想。”
方教主又忽而一笑,道:“我瞧她不像坐以待毙之人,过几日兴许她自个儿便提出个新法子来了。”
陈友谅展眉道:“追风帮本已成困局,如今有一线生机,又何必太过忧愁?大师所言甚是,此事不必操之过急。只是听大师适才说起,鞑子军营中有两个武功高强之人随侍这郡主左右,不怕大师笑话,追风帮这些帮众,在大师这般的高手眼中,不过土鸡瓦狗尔,在下不得不忧心这二人会偷偷上山——”
方教主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对方完全可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嘛。便答道:“既然如此,那便由贫僧亲自来看守她罢。”
陈友谅拱手恳切道:“有劳大师!”
众人又寒暄几句,因恐生变故,方教主便率先告辞,先往关押赵敏的厢房去了。路上他想到往后几日当牢头的无聊,不由唏嘘不已——
噫吁兮!
先做面壁狗,又成看门汉!
苦也!
第39章
却说赵敏被押到万叶堂后的一处厢房之中,刚坐定未有多久,门外便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她忍住周身疼痛,正要定神细听,那厢房大门却被猛地推开,一行四五个人鱼贯而入。再看众人面孔,却都陌生得很,仿佛来时并未见过。
赵敏心下揣测不及,为首一个紫衣汉子却先上上下下打量过她,同周围人笑道:“郡主娘娘果然不同于寻常女子,这般如花似玉的小娘,咱们还从未见过!”听了这话,厢房中这一众男子皆笑起来,四五双眼睛齐齐盯到了赵敏身上。
赵敏被他们这样一瞧,莫名便觉得这目光很带有些别样色彩,不由自主便觉得心惊肉跳,但她心性超人,仍旧容色镇定的端坐桌旁,沉声冷道:“你们是甚么人?”
紫衣男子闻言仍是笑:“这话问得好。我可是你的好哥哥,亲亲哥哥。”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其中有人起哄道:“她可是蒙古人,哪来你这样的哥哥?”
紫衣男子洋洋得意道:“我这哥哥的好处,她还没体会过!”他说罢,几步踱到赵敏身边来,伸手便要去摸她衣肩。
赵敏自小金尊玉贵般长大,受的无不是众星捧月般的爱护,听的无不是花团锦簇般的文雅话儿,如今一朝落难,竟被这样几个不入流的东西折辱调笑,心中恨不得一刀杀之,怎奈她身上穴道未解,动不了手,当即便豁然而起,退后三步冷笑道:“你们这些人的性命只在我一念之间,你撒野前也不先颠颠自己有几两狗胆,几条狗命?”
她这话一落,原本在门口瞧热闹的守门帮众脸上露出一丝犹豫来,向那紫衣男子道:“帮主交代了不可苛待她,不然还是算了罢。”
紫衣男子道:“你胆子也忒小。帮主旨意岂敢不从?但咱们这许多人,只管将她按住了行事,管不教她掉一根汗毛,擦破一点油皮。”他又回过头来瞧赵敏,口中不干不净道,“这般的美人儿,咱们是亲也亲不够,爱也爱不过来,又哪里舍得苛待她!到时事情办完,衣裳一穿,就不信郡主娘娘敢舍了脸不要,到帮主跟前告发我们?”
跟他来的一个男子亦急忙应和:“正是这样道理。莫说帮主,便是对着她那鞑子爹,难不成她就好意思说出口来?”
守门那二人还自犹豫,紫衣男子便退让一步道:“兄弟你若是怕担干系,咱们也不为难。将这小白羊剥个干净,给大家伙儿饱饱眼福,总不成问题罢!这可是朝廷的郡主,你这臭跑江湖的,一辈子能再见一回不成?过了这村儿可没这店儿啦!”
紫衣男子等了片刻,见这二人沉默不语,便心中会意,挥挥手朝身边人笑道:“把郡主娘娘好生伺候起来。”
众人闻言喜笑颜开,其中两三个汉子登时上前两步,往赵敏身上抓来。赵敏勃然大怒,却不发作,待其中一个近前,整个人忽而飞起三尺,两脚如尖刀般连环踢出,直中他心窝处。
这暴起的一招甚是毒辣,那男子武功稀松平常,全然没反应过来,当即被踢的倒地不起。紫衣男子急忙上前查探,见同门只是昏厥过去,便冷笑道:“手上亮出功夫来,这鞑子小娘们儿还会踢人!”
众人当即一拥而上,赵敏虽自小得名家指点武功,但她毕竟豆蔻年纪,又不肯用功苦练,如今上身穴道被封,经脉不通,那点儿微末内力更使不出二三分,不过十几个回合便招架无力,被人拿住了肩腿。其中一人还怕不稳妥,使绳索将她脚踝缚住,这才算罢。
紫衣男子拊掌笑道:“这便好了。狗鞑子丧尽天良,他们的小娘们儿也是这般凶恶,如今倒要瞧瞧,郡主娘娘脱了衣裳会不会温顺可人些!”
赵敏心急如焚,开口大叫道:“来人!快来人!”然而话刚喊了两声,便又有人使布条将她嘴堵了个严实。此时她已被人推搡到了床上,又眼瞧那紫衣男子朝自己走来,终于骇得花容失色。有道是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如今这般情形,她是一丝一毫也没料想过,更没有半点办法。
紫衣男子到她面前,先急不可耐的将她头上金冠摘下,发髻散开,这才动手解她衣裳,口中还道:“这才像是个小娘子的模样——”赵敏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却能觉出腰带被松开了,忍不住呜地一声哭了出来。
她一哭,周围的人反倒都笑了。
那笑声带着男人都明白的意思,听起来甚是下流,以至于同样是男人的方教主老远一听见,先是一愣。一愣之下,他恍然明悟,心觉不好,当即脚下运功,飞踏几步来到门前。守门那两人一面担心有人过来,一面又想往屋里瞧,端得是心神不宁,余光中只觉阴影一闪,眼前忽而多出个灰袍僧人来,不由吓了一跳。
其中一个下意识喝道:“甚么人!”
另一个定定神,忽而想起山上这郡主的由来,心里不由咯噔一下,但还没来得及张口说话,方天至已骤然将半掩的房门推了开,一眼瞧见那围靠床前的五六个人。屋里不见赵敏身影,那想来也就是在床上了,方教主想到这里,忽而感到又忧又怒,一股闷火烧上心头,当下扑进房中,一手捏住正当前的紫衣汉子的后颈,发力将他往后一掷。
那紫衣汉子刚听到门响,还未来得及回头,便觉颈上仿佛夹了铁钳般一紧,接着整个人不知怎的便倒飞出去,直砸出厢房门口,摔了个五脏六腑齐痛。他眼前天旋地转,正自惊疑恼怒,便听“哎呦”几声,又有好几个人四仰八叉的摔飞出来,恰落到他身上来,不偏不倚的叠了个罗汉。
紫衣汉子被压在最下头,几乎三魂出窍,当即惨叫一声:“快给我下来!”
方天至理都没理这几人,先往床上瞥了一眼,只见赵敏青丝披散,正侧蜷在帐子里,衣衫虽有些凌乱,但却未露出甚么和尚不该看的来,想来他来得还算及时。
他这样想着,见赵敏哭得鬓缕湿透,正侧着半张雪白脸颊盯着他,便伸出手去解她口上缚着的布条,却不料她刚一得自由,没忙着叫没忙着哭,先看准他的右手,张嘴狠狠的咬了下去。
噫!
方教主被她那狠劲吓了一激灵,不由愣住,险些以为自己要血溅当场,片刻后才回过味来,意识到自己是有铜皮铁骨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