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叫兰波出来!”菲利克斯嚷嚷着。他的口音一听就不是勃艮第口音,是个外省人。
“请问您是谁?”
维塔丽在后面捅了捅弗雷德里克的腰,他只好说:“我是让·尼古拉·弗雷德里克·兰波,我来找我的父亲,兰波上尉。”
男仆惊讶的瞪圆了眼睛:“我的基督啊!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我家老爷有这么大一个儿子!”
维塔丽简直要翻白眼:骗谁呢?上次阿瑟不是来过了吗?不过也许,兰波上尉并没有告诉仆人那个少年是他儿子?嗯,很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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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波上尉匆匆出来。他个头不高,大概也就1米7的身高,发色是略深一点的金棕色,留着一撇神气的小胡子,算是个长得不错的老年人。
好像也不算太老,他今年57岁,勉强还可以算是中年人。
大概因为军人出身,身姿挺拔,神情严肃。他看了一会儿菲利克斯,又看了看旁边的男孩和女孩。
弗雷德里克结结巴巴的说:“父、父亲,我是小弗雷德里克。”
“我是维塔丽。”
他似乎没想到一下子见到两个孩子,吃惊,又有点窘迫。
维塔丽想了想,马上眼眶含泪,充满感情的喊他,“父亲!我终于见到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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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端坐着一位中年妇人,看上去很年轻,像是只有30多岁,不过再仔细一看,她眼角的皱纹出卖了她。是一个美丽的女人,看上去也很有教养,有一头浓密的黑发,嗓音轻柔,姿态优雅。她请客人们坐下,亲切的问他们是从哪儿过来的,路上走了几天,累不累,哪天到的第戎。
弗雷德里克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是兰波上尉的情妇吧。
维塔丽心里直翻白眼,表面上做出乖巧的模样。
那个10岁左右的男孩也在。
4个孩子里,除了伊莎贝尔长得比较像像兰波太太,其他3个孩子长得都更像兰波上尉,维塔丽很是不忿:谁要跟这个不负责任的家伙长这么像啊!
但那个男孩……苍白,瘦弱,有一头深色的头发,几乎接近黑色了,不太像兰波上尉。长得也不像,比阿瑟更漂亮,主要是眼睛很大,双眼皮,瞳色几乎是湛蓝的,清澈纯净。
兰波上尉为菲利克斯介绍,“这是芒达里安太太,这是她的儿子,路易。”
菲利克斯迟疑了一下,还是摘了帽子,“芒达里安太太。”
唔……兰波上尉的用词有点奇怪,这么说,路易是芒达里安太太的孩子,而不是他的——私生子?
路易神色阴郁,抿着唇,不悦的看着他们。
小破孩,有什么不高兴的?维塔丽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按照事先排练好的说法,菲利克斯无视了芒达里安太太,直接对兰波上尉说:“你瞧瞧,你离开沙勒维尔10年,孩子们都长大了。”
兰波上尉恢复了神态,不再-->>
那么窘迫。“是,孩子们都长大了。”他不安又不耐烦的蹙眉,“你带着孩子来了,维塔丽呢?”
“她不想再见到你。”
兰波上尉皱眉,“她总是这样。”
气氛尴尬又紧张,芒达里安太太瞥了一眼菲利克斯,温柔的对兰波上尉说:“孩子们都在这儿,你们有事情要说,去书房说吧。孩子们就留在客厅,我叫仆人多加几个菜,孩子们这么远来了,该跟你在一起吃顿饭。”
听听!要不是这个女人是父亲的情妇,维塔丽简直要为她鼓掌了!
想来男人都吃这一套,果然兰波上尉听从了她的建议,带菲利克斯去了书房。
芒达里安太太转过脸,对维塔丽温柔一笑,“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12岁,维塔丽。我跟妈妈同名。”维塔丽也对她微笑。“你是我父亲的什么人?是他的亲戚吗?我没听妈妈提过你。”
尴尬,芒达里安太太怔了一下。
路易气愤的说:“母亲,您、您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您用不着对他们和颜悦色!”
“可是,他们是你父亲的孩子——”
路易苍白的脸庞顿时染上了一丝红晕,“我不姓兰波!”
维塔丽在心里摇头:小男孩!
她装出一副天真的神情,迷惘的问:“路易也是父亲的孩子吗?为什么路易没跟我们住在一起?”
弗雷德里克忍不住说:“别傻了,那是父亲的……私生子。”他重重的念出“Btard”这个词,脸上表情十分嫌恶,仿佛那是一个肮脏的词。
路易大怒,“你才是Btard!”但又有点儿底气不足,委屈又恼火的看着芒达里安太太,“母亲!我们为什么不回马赛?!”
芒达里安太太忙抱住他,轻抚他气得发红的小脸,柔声说:“我的路易,别这样。”
维塔丽还嫌不够,继续说:“什么是Btard?路易不应该是妈妈的孩子吗?父亲没有跟妈妈离婚,他的所有孩子都该是妈妈的孩子。”
路易气得瞪圆了眼睛,气鼓鼓的说:“才不是呢!这才是我母亲,才不是什么、什么偏僻的鬼地方的什么‘兰波太太’!兰波这个名字一点儿也不好听!”
维塔丽似乎吓了一跳,“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的母亲不是我们父亲的妻子。”弗雷德里克很好心的为妹妹解释。
芒达里安太太心里一阵恼火:这俩兄妹看上去就是偏僻乡下孩子,但偏偏很是闷坏。但她不能去跟两个十几岁的孩子计较,于是叫进女仆,让她去拿饮料和点心,好招待客人。
女仆很快送上饮料和点心:牛奶、热可可、一种颜色黑紫的小粒葡萄、奶油泡芙、可丽饼。
现在还不是葡萄成熟的季节,要到9月下旬葡萄才会大面积成熟,想必这是温室葡萄;热可可么,有钱人家都爱喝,没人不爱热可可;泡芙和可丽饼也是家常甜点。
维塔丽早餐吃的挺饱,但现在已经10点多了,还是有点饿的。于是吃了两只泡芙,喝了半杯热可可。
路易没继续待在客厅里,向母亲告辞后,也没跟兰波兄妹打招呼,神情倨傲的离开了。
维塔丽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小破孩!就你这个态度,以后还有得你受气的时候呢!
她根本不在意路易到底是不是兰波上尉的孩子,只要这次能顺利要到钱,以后几十年他们都不可能再见面,用不着担心他的小心灵会不会受到什么伤害。他要不是这么倨傲,肯好好说话,她倒是可以勉为其难的对他好一点,但是想想又不可能。他肯定一直以为自己是兰波上尉唯一的孩子,结果现在发现他居然有好几个兄妹,一定气死了。
她的主要目的也不是这个小破孩,而是芒达里安太太,她就想看看,能得到兰波上尉的爱情的女人,到底有多高深的段数。
她还是个小女孩,年龄小,个子也小,就是说了什么惹怒了女主人的话,那也是因为她是从乡下来的孩子,她什么都不懂啦!再说,这个家里的女主人,应该是她的妈妈,兰波太太才对!
不负责任、抛妻弃子的男人可以不要,但这个面子还是要的。
*
但行动并不顺利,兰波上尉太狡猾了,居然把菲利克斯舅舅灌醉了。
嗨!书房里一定藏着白兰地之类的酒。
从书房出来,菲利克斯就已经是喝高了的状态,等到共进午餐的时候,兰波上尉又一杯接一杯的灌他。
维塔丽好气啊,只恨不能把舅舅赶紧拖走。
第11章 第戎
她是想过,这次来第戎不会那么轻易达成目的,兰波上尉过了10年“单身”生活,压根想不到远方艰苦度日的妻儿,怎么可能他们一来要钱,就主动奉上钱袋?谁都知道钱是个好东西,没钱可支撑不起他现在的闲适生活,也用不起仆人。
维塔丽算了一下,兰波上尉家至少有4个仆人:一个男仆、一个室内女仆、一个室内男仆、一个厨娘。说起来不算多,跟那种一名主人需要十几名仆人伺候的富豪和贵族相比还是差远了,但比起沙勒维尔的兰波家,可是天壤之别呢。
她整天做家务,手泡在水里,就算再怎么小心保养,手指还是显得粗糙,指头上的皮肤干裂起皮。谁特么想整天做家务啊?很累很烦人的好吗!她也想家里能有钱雇佣女仆呢。
午餐吃的算不上愉快,但也没有闹得不可开交。维塔丽不高兴,一直板着脸。
兰波上尉和芒达里安太太分别坐了男女主人座,维塔丽虽然瞧不上那个女主人座,但兰波太太还活着呢,他俩又没离婚,她怎么能受得了别的女人坐在“父亲”对面的女主人座上?
菜色不算多,但拿来待客也足够了。她一边用叉子心不在焉的叉着餐盘里的火腿肉,一边寻思着要怎么办。整件事情她已经在脑子里想过很多次,类似的场景也早就想到过,兰波上尉的情妇一般来说就两种反应:大发雷霆,或是当兰波太太不存在;
兰波上尉的反应大概也是两种:一种是拖,拖到他们不耐烦,菲利克斯舅舅总不可能在第戎住上一年半年的吧?等到他们受不了了,就可以来个大砍价,顶多给个几千法郎就把他们打发了;另一种就更贱了,他可能会带着情妇和私生子跑掉,一个法郎都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