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压侧身一避,令旗暴涨数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向孔宣。
二人在眨眼之间靠近交了数次手,又在眨眼间分开,退回到原处。
这回连陆压也再淡然不得,他声音渐重:“孔宣,念在昔日与你姐姐的情分上,我劝你一劝,逆天而行,必遭报应!”
“陆压,你要知道,我不杀你,也是念在你与姐姐的情分上。”孔宣冷声道。
他们谁也打不过谁,谁也说不过谁,只能愤愤地回各自的营地。
已经在金鸡岭僵持太久,于两方而言,都不是好事。陆压心里在琢磨,不知要不要去趟伏羲宫,借一下伏羲琴。
姜子牙早已料到这个结果,看着陆压满是气愤的脸,淡然地笑:“陆道君,切勿动怒。”
陆压瞥见站在姜子牙身后的杨戬,更是生气。他想了想,故意笑道:“百鸟令毕竟不是我的宝物,我只能将此物威力发挥出一二成。若是有凤君在这里助我一臂之力,早将孔宣拿下了。”
闻言杨戬轻轻地转过视线,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陆压更气了。
姜子牙忙赶在陆压祭出斩仙飞刀砍死自己的师侄前,转过身吩咐杨戬:“我才想起来,日前叫武吉运的粮不知安没安放好,你去看看。”
杨戬知道他的心意,干脆的应道:“是。”
杨戬方走,陆压便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喘了几口气。
姜子牙走上前,双手笼袖,似是无奈似是感慨:“老喽老喽,小孩子之间的事,我这个老人,完全看不明白喽。”
谁知陆压好奇地看着他,反问道:“你说谁是小孩子?”
“杨师侄与阿扶啊。”
“扶绪?”陆压没忍住,乐了,“她都好几百岁了,比你祖宗都大。”
“……”
杨戬慢步走到粮仓,与看守粮仓的士兵打了个招呼,掀开帘子走进去。
然而他没将心思放在粮上,一进去,他就停下脚步,发起呆来。
上次在绝龙岭刺伤她,也不知伤口痊愈没有。
他垂下眼睛,从腰间摸出一把短刀。
那日她将短刀扔到他脚旁时,刀上还有她的体温。如今刀身冰凉,再也感受不到她的痕迹。
他正看着刀出神,冷不防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一震,迅速收起刀,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面前,正懒懒地靠着粮袋打哈欠的男子。
“天化?你何时来的?”
“我一直都在这里。”黄天化笑道,“刚清点完,就见你进来了。”
“你怎么不出声?专门吓人么?”
“我叫了你一声,你没理我。”黄天化朝他腰间努努嘴,“师兄,那把刀我看着顺眼得很,反正扶绪都不要了,你不如送给我?”
杨戬用眼角斜睨了他一眼,没理会他,转身走了。
黄天化看着他的背影,无声地笑了。
他靠在粮袋上,从怀里摸出一方帕子。
帕子上歪歪扭扭地绣着一朵红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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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送你的,这便是我的原身。你带着它,就像我在你身边一样。”
“云遇,这场仗难打,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也不知道,你要等多久。”
他本想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命回来,却在看见她神采奕奕的眼睛时,换了话。
“不知道就不知道喽,等多久都无所谓,左右我也闲着无事。”
“人间到底不如天上舒服,你若是回凤凰台,我、我不会拦你。”
“我不走,”她头一遭如此坚定,“我就在武成王府,等着你凯旋。”
“好。”他牵过她的手,“为了你,我一定会活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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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
“不必管我,忙你们的吧。”
门外的招呼声将黄天化从回忆里拉回来。他怜爱地摸了摸手中的帕子,轻轻在莲花刺绣上,印了一个吻。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于黄天化的地位,蠢作之前也很懵(⊙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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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准提
聿潜没在凤凰台久留, 他缓了缓,行动无碍,便离了第三天。
临走前扶绪问他:“你先前费了许多心思想进凤凰台, 如今好容易进了, 这么快又要走?”
他没回答, 只是认真的看着扶绪, 一字一顿地承诺:“我以后不会再来寻你的晦气了。”
扶绪一手撑着头,侧着靠在莲池边, 歪头看莲叶上的水滴滑落,滴进池子里:“其实,我觉着我应该恨你的,你毁了凤凰台,害了我娘, 又千方百计地寻我麻烦。在光阴盘时你伤成那幅模样,我有一瞬间想过, 趁你伤重杀了你,以后就再也不会有麻烦了。可是最后,还是对你下不了手,好像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叫我不要恨你一样。”她疑惑道, “莫非真的是我爹娘在护着你?”
他默了默, 没吭声。
“行了,我大概也明白,你为什么心急走了。”扶绪一脸了然地摆手,“走吧走吧, 见到她, 记得替我问个好。虽然我曾与她哥哥有一段情,但还没有正经八百和她好好说过话。以后约莫也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一句道歉被他含在口中, 犹豫几许,还是沉默着咽下了。
踏出凤凰台,他心有所感地回过头,入眼的却只有茫茫的云雾。元始天尊为了保护她,用结界将凤凰台罩住,百年光阴弹指一瞬,唯有这里时光永恒。
与他记忆里的凤凰台几乎别无二致,又几乎天差地别。
他的过去斑驳,做过许多伤天害理的事,以至于他的亲姨母数年不准他进娲皇宫,他的舅舅再也不认他;也曾被顽疾缠身,时而神智疯癫,时而疼痛难忍,时而血液凝阻,魔气胀体,生不如死。
“过去已经过去了,可你还有以后。从此刻重新开始,你便不再是妖蛟,只是聿潜。”少女眉眼弯弯,将手掌覆在他眼睛上,温柔如水的声线泠泠划过他耳畔,奇迹般的压制住他一直以来失控的妖性。
听他沉沉地应了,她才移开手,笑容甜甜:“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幸而他遇到了那个姑娘。
眼前天高云阔,身后是过去的家,而在凡间,还有个少女在等他。
他很期待未来,也迫不及待想去西岐见一见她,但是在此之前,他要为她们两个做一件事。
桃都山的两位守山神刚送走娲皇宫的仙侍,一颗提起来的心还没有完全放下,郁垒神色便是一凛。
“你有没有感觉到,就在方才,魔气忽然大涨。”
神荼不以为意道:“仙侍的仙光那般强盛,压了桃都山的妖魔气,冷不防一撤走,当然会有魔气大涨的感觉。”
郁垒依旧觉着哪里不对,但他的注意力却被神荼接下来的话转移走:“仙侍离开前,表情那么难看,莫非长公主出了什么事?”
“难道你忘了,王母娘娘当初将长公主关押在这里时,特意嘱咐过我俩,不得关照她?”郁垒道,“她犯了天条,却不知悔改,若没有妖魔折磨她,她怎么会知错?只要让她活着,我们便是尽了职责。”
神荼朝路的尽头看了看,只看得见黑压压的雾。
“走吧。”
脚步声渐渐远去,而他们方才站的位置,缓缓出现一个人影。
聿潜负着手,见他们远去,而后转过身,踏上彩云走过的路。
他果然没猜错——长公主不会和娲皇宫的仙侍走,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她是折在“情”字上,而她的丈夫与孩子都在十八层地狱中受苦,活着对她来讲,只是一种煎熬。而无尽的痛苦才会给她带来一丝安慰,她又怎会接受娲皇宫的庇护?
他记得,当初风临殉世,绛容有过一段浑浑噩噩,却为了肩上的担子,咬着牙撑了过去。
聿潜所行之处,妖魔皆是哆哆嗦嗦地伏于地面,恭敬地为他让出了一条宽阔的路。
但当他看见瑶姬时,还是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聿潜只匿了气息,在洞口默默地打量她片刻,便退出洞,对伏于他脚旁的不明妖物道:“囚在里边的女仙——”
眼前的蛟龙身上的妖气压得他们喘不过气,妖物强忍着对强者本能的害怕,战战兢兢地抬起头,顺着蛟龙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刚看到个血迹斑斑的衣角,他就觉着心口一痛,旋即痛感混着天旋地转的晕眩,他轻飘飘地飞了出去。
一记窝心脚踹在他身上,也给了旁观的妖物一个下马威。
“以后,你们不准再去打扰她。不仅不准打扰她,还要照顾她。”聿潜嫌恶地撕下被妖物喷出的血溅上的袍子下摆,顺手燃起一簇火,烧掉,“当然,我的话你们可以不听。但我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过来看看,若被我见到你们中有谁逆了我的话,这就是下场。”
此起彼伏的应声回响在他耳畔,他揉了揉耳朵,将手指压在唇边,“嘘,别给他们听见。我瞧着那两位山神不太顺眼,有机会,你们可以多去找他们两个的麻烦。”
他将手中的灰吹散,笑着离开了。
***
金鸡岭上,当陆压再次与孔宣打了个平手而归时,他在暴躁的边缘徘徊了几个月的情绪,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他焦躁地在帐子里踱来踱去,心里骂自己,好好的散仙不做,为什么非要掺和到令他如此忧心的俗事里。
他几乎没吃过亏,无论是在千年前诸神混战的年代,还是在千年后看似太平,实则各路暗暗斗法的时代。
本想着让元始天尊欠他个情,没想到孔宣这厮如此棘手,连他都勉强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