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神兽似狐又似貂,背上生双翼,毛茸茸的,甚是可爱。它似是对扶绪的视线有感应,微微侧头,朝扶绪看过来,眯起眼睛,龇牙咧嘴地示威。
“……”
收回夸它可爱的话。
扶绪趴回云上,交叠手臂垫着下巴,强忍着眼睛不适观察片刻,确定没见过这四个人,迅速把目光移开,看向西岐城门。
不多时,西岐城门大开,走出两个人。
黑色劲装映进视线时,扶绪还以为看错了。她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随后呼吸心跳皆一滞。
正是刚与她分开的杨戬!
不知为何,他看起来明明是意气风发,扶绪却偏觉着他的步伐中带了些许疲态。
他身后跟了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脚踏风火二轮,手提一杆枪,看着十分眼熟。扶绪仔细回想一番,似乎是她闭关前,太乙真人带到凤凰台来,用莲花重塑肉身的那位。
叫什么名字来着?
这倒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她在云间神思游荡,战场上的人早已绷紧精神,形式紧张,一触即发。
最丑的那位大汉朝前走了几步,高声喊道:“来者何人?”
“姜丞相师侄,杨戬。”他提着刀,懒懒地打量对方一遍,才淡淡地笑道:“尔等围困我西岐城数月,仗着旁门左道,威风逞尽,如今也该退兵了。”
这可真是太不会说话了。扶绪想,若她是商将,定要把他的头砍下来当球踢。
“呵,小子,你好大的口气!”
果不其然,持伞的大将出列,冷笑道:“我倒要见见,你有没有让吾等退兵的本事!”
他体型硕大,却灵巧得紧。身形一掠,疾风般扫向杨戬二人。莲花少年正要迎上去,被杨戬抬手制止住。
他迎上持伞大汉,兵器交接时,金属碰撞“呲啦”一声,刺得扶绪抖了抖。她抬手揉了揉耳朵,直到耳朵内再无杂音,复向战场看去。
此时他二人已在电光石火间过了数招,那大汉竖着看不如杨戬高,横着看却比杨戬宽出一个莲花少年。大汉他凭着一身过人蛮力,将手中巨伞使出隔山打牛之势,挥开杨戬的三尖两刃刀,握紧伞柄,向杨戬的脸刺去。
杨戬手中刀锋一转,堪堪将戳向他面门的伞尖卡在左侧刀刃里。二人僵持片刻,杨戬忽而勾唇一笑。大汉心下顿觉不妙,正要抽伞,就见他手腕微动,看似不着力地一掰,交刃处刺目的火星闪起,大汉的手臂竟被他掰偏几寸。杨戬抬起一脚,正踹大汉腰腹,大汉瞬时滑出几丈远。
不到十招便见分晓,她不禁在心里为他鼓掌叫好。
“二哥!”抱琵琶那位见兄长这么快就被一毛头小子一脚踹飞,又怒又急,当下不管不顾地提|枪|刺去。
“魔礼海!你有本事冲我来,也让众将看看,谁的枪使得好!”说话的正是莲花少年。
莲花少年与扶绪记忆中的模样别无二致,眉清目秀的俊朗,眸中神采奕奕,是少年人独有的风华无双。他笑起来时,眼角眉梢都带着倨傲,看着甚是不可一世。
“哪吒,休要口出狂言!看招!”魔礼海被他眼里的傲慢激得更怒,枪尖一转,朝他刺去。
是了!
正是叫哪吒!
在他出声前一刻,她突然想起来了。
扶绪啧啧摇头,感慨自己老了,仅仅是个名字,她都记不清了。
哪吒将魔礼海引得远了些,不会打扰到杨戬与魔礼海口中“二哥”的打斗。
最丑的大汉也是最淡定的,眼睛急转,不知在想什么鬼主意。他看了一眼斗得正酣的魔礼海,微微摇了摇头。他又看了一眼重新爬起来的自家老二,眼前一亮。他微笑道:“自古英雄出少年,既然你这么有信心,不妨让我也来会会。”
他一进战圈,养神兽的那位也站不住了。齐齐朝杨戬奔去。
三打一!
扶绪惊讶地咋舌,这可真是太不要脸了!
她终于将懒塌塌的身子摆正,忧虑地看向杨戬。思绪飞快轮转,思考要不要下去帮他。
而很快,她就觉得自己的忧虑是多余的。
三方夹击,他居然不露一丝败象。游走在三个身形如山的大汉攻击间,仍旧游刃有余!
“魔家四将,你们欺人太甚!”与魔礼海缠斗的哪吒百忙之中不忘回头叫骂,被魔礼海一拨琵琶,震得脚步一踉跄。下一刻,面前风火齐发,他慌忙躲开,难以分神。
魔家三将与杨戬久持不下,那只远远站着的神兽焦躁地不停踱步,喉咙里发出一声声呜咽,似乎不明白主人怎么不理它了。
它的主人听见呜咽声,微微一怔,正被杨戬一刀划破手背。
他跳出站圈,对神兽招手:“宝贝,过来!”他嘴唇微动,念了句口诀,神兽便以肉眼可见之速飞快涨了数倍,骨骼皮毛异变,宛如一只形状丑陋的白象,张牙舞爪地朝杨戬扑来。
哪吒大喊:“杨师兄当心,花狐貂食人!”
杨戬格住巨伞,再一脚踢翻持伞大汉,借力退出数步,躲开另一位的剑。还未及回话,便被扑过来的花狐貂一口吞了进去。
扶绪瞳孔瞬间睁大,脱口喊道:“杨戬!!!”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区分一下魔家四将——
魔礼青:用长|枪,背青云剑
魔礼红:手持混元伞
魔礼海:持枪,抱琵琶
魔礼寿:用鞭,养花狐貂
第20章 受伤
夜沉如水,朦胧的月光洒在岐山的土地上,将城外扎营的商兵笼罩起来。
月光冰冷、苍凉、寒气重,一如天外的云,也如扶绪此刻的内心。
她隐了身形,“光明正大”地走在商营里,周遭巡逻的普通士兵看不见她,如入无人之境。
她身上环绕了一层极其强烈的杀意,正巧身边有一队士兵走过,领头那位手中的火把被她的杀气一熏,剧烈抖了抖,他纳闷地看了一眼扶绪的位置,没看出所以然来,摇了摇头,带着人走了。
扶绪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继续找主将的营。
路过一个帐篷时,听到有若有若无的笑声从里面传出来,她不由得驻足。
走到帐篷边,以指作刃,轻轻划了个小口,朝内望去。
果不其然,是魔家四将的主营,他们面前摆着一张巨大的桌子,桌上尽是山珍海味——
“这小白脸说什么来着?‘尔等该退兵了’,哈哈哈哈!”
“我还以为姜子牙请了个多厉害的人物呢!”魔礼海嗤笑一声,不屑地摇摇头。
“不知什么玩意养出来的东西,这般狂妄自大。今儿死在咱哥几个的手里,也算是他的造化。”“二哥”一边嘿嘿笑着,一边顺了顺花狐貂的毛,“老四,你这可真是个宝贝,回去一定要好好犒劳它!”
听着他们的讥笑谩骂,一股子无名火窜上心头,她深深呼吸,压制住窜进去打一场的冲动。手腕一动,弹出一团华光,直中“二哥”腿弯。
“二哥”撕心裂肺地嚎叫了一声,重重地翻下了椅子,激起一阵飞扬的尘土。
“老二!”最丑的大汉手忙脚乱地把他扶起来,慌忙查探他的腿。却见他用手紧紧按住的部位并没有任何血迹流出。
“谁在暗中动手脚!!”魔礼海眸光犀利,拎起琵琶便冲出了帐。
找了一圈,什么也没看到,他疑惑的问向巡逻的士兵:“可有不寻常的人进来?”
“报将军!没有!”士兵目不斜视,铿锵有力地回答。
“那可有不寻常的事发生?”
“报将军!也没有!”
“奇怪了。”他甚是不解,又提起十二分精神巡视一圈。
进去时“二哥”的腿仍是绷得紧,他膝弯处被扶绪打得凹陷一块,疼得龇牙咧嘴。
“哼,定是姜子牙那老狐狸见自己的师侄死在咱几个手上,心里不平,暗中作怪。”魔礼海愤愤地坐下,灌了一大口酒,复看向自家二哥的伤口,“明日必定要攻城,不屠尽他城中之人,我便不配为魔家之将!”
养花狐貂那位默了片刻,忽而道:“诸位兄长,我有一计。”
“哦?说来听听。”
“你我兄弟四人困了他们数月,想了诸多法子,都攻不进城去。而今日一战使我茅塞顿开,其实不必废那么大的力气。”
他一把抓起花狐貂,抱在怀里:“我这宝贝,乃是一只神兽。有人的意识,听得懂我的指令。不若让它土遁进城去,想法子吞了武王与姜尚。那时西岐群龙无首,还愁攻不进去么?”
“好主意。”最丑那位磨蹭着胡子,若有所思道,“不仅不必死守,还可尽快班师回朝,也能给二弟报仇。”
“我们已经耽搁的太久,若再僵持下去,面子上也不好向太师交代。”
“那便这么定了!老四,你放花狐貂进去,若事成,它就是咱殷商的大英雄。若事败,就当是去探探西岐城中情况,活着回来就行!”
他将花狐貂放了出去,眨眼间,它就跑远了。
扶绪眼睛微眯,身形一闪,迅速跟了上去。
离了商营阵地,花狐貂的速度减慢些许,扶绪一晃身,落在了它前头。二话不说,双手结印打去。
招招致命。
花狐貂灵活地躲开了她的攻击,勾起了她更重的怒火。
“这可是你自找的,本君本没想放火烧你。”她冷笑,退开数步。即便这一身衣物脏兮兮的,也盖不住与生俱来的气势。
眸中杀意溢出,她启唇念诀,正要祭出涅磐火,却听不远处的花狐貂突然哀嚎一声,痉挛般抽搐几下,倒地不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