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摸信鸦的脑袋,无一郎微笑:“是很喜欢。”
“毕竟新酒小姐,是能听到我的祈求的人。”
没有人知道哥哥在他面前停止呼吸的那一刻,无一郎有多绝望。哪怕是那只鬼在太阳底下魂飞魄散,也不能解他的心头之恨。
哥哥平时虽然对他很严厉,说话也不好听;可是无一郎知道,哥哥心里是爱自己的——在父母死去之后,哥哥包揽了绝大多数家务活,独自一人撑起了整个家:无一郎和有一郎的家。
可是为什么呢?
他的父亲是善良温和的好人,他的母亲也是善良温和的好人——然后他们都死了。
他的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却在他面前被恶鬼活活咬死——无一郎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呢?
不管是神也好,魔鬼也好……至少不要再夺走我的哥哥了。把他留给我,不好吗?我就剩下哥哥了,只留下一个哥哥,也不可以吗?
就在无一郎即将坠入绝望的深渊时,女孩子脆而甜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呼——幸好,还有救还有救。”
他挣扎着,从黑暗里扒开一线光,从模糊的视线里看见新酒。对方跪坐在自己兄长的尸体面前,有瑰丽的光流转出来。
还有救。
哥哥还有救。
幸好——
终于有神,听见了他的祈求。
我会做一个好孩子,所以求求你,不要骗我——真的会把哥哥还给我吗?
“无一郎,你怎么又在发呆了?”
随着训斥,额头上又被敲下一记板栗!无一郎捂住自己的额头,可怜巴巴:“哥哥,疼——”
有一郎脸上凶巴巴的表情僵了片刻,随即他皱眉,拉开无一郎捂着额头的手:“真的疼?我没用力啊。”
“很疼的。”
无一郎抱住哥哥,把头埋进有一郎的怀里,闷声闷气道:“下次可不可以不要敲额头了?”
“不敲额头你会长记性吗?”
瞪了自己不成器的弟弟一眼,有一郎愤愤道:“都是柱了!还是这样走神,杀鬼的时候可怎么办?你就不能自己长点心吗?”
“还有那个家伙——她有和你说,这次回来要待多久吗?”
“新酒小姐说,没有意外的话要待十天呢。”无一郎弯起眉眼,笑着道:“她还说会给我写信的。”
有一郎撇了撇嘴:“她的鬼话你也信?”
“新酒小姐不会骗我的。”无一郎牵着有一郎的手,信誓旦旦道:“我相信新酒小姐!”
被弟弟‘单纯’的笑容闪得有点眼瞎,有一郎啧了一声,撇过头:“写个信而已,有什么好高兴的——”
不同于时透兄弟那边的和谐,新酒此刻站在炼狱家门口,陷入了沉思。
缘一提醒她道:“要我来帮你敲门吗?”
新酒叹气:“等我再想想……好歹是第一次登门拜访,我是不是应该带点什么礼物比较好?”
缘一困惑:“我们不是来开解前任炎柱的吗?为什么要带礼物?”
“因为……”新酒挠了挠头,嘟囔:“毕竟是第一次登门拜访……空着手总归不太好吧?而且炼狱家我一次也没有来过,根本不认识啊,突然就登门什么的,实在是太唐突了……”
缘一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正在新酒苦恼的时候,炼狱家的大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推开了!新酒吓了一跳,看着大门只推开一半,后面冒出一个半大少年的小半张脸。
他留着及肩的金色中长发,发梢上翘,是瑰丽的红色,眼睛也是金红色的,圆而明亮,只是眉尾略微下垂,看起来有些弱气。
小孩子似乎是不太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手指紧张的扣着门框边缘,“请问……请问,你是带着日柱大人灵魂的新酒小姐吗?”
第一次在自己名字前面听见这么多前缀,新酒也罕见的愣了愣。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应该是主公大人也派信鸦通知了炼狱家,所以才会有这个小孩来开门。
她点头道:“没错,我是新酒,你是?”
小孩听见新酒承认身份,脸上的表情略微放松了一些。他对新酒温和的笑了笑,将门全部推开,道:“我叫炼狱千寿郎,是炼狱家的次子……因为父亲昨晚喝多了,现在还在睡觉,所以没能接到主公大人送来的信,就由我来接待你们了。”
“嗳?你一个人吗?”
新酒有些意外,毕竟千寿郎看起来就像个孩子一样,连少年都称不上。
听到新酒的话,千寿郎有些窘迫,道:“是的……兄长身为炎柱,经常要在外面奔波,所以……”
“好厉害,”新酒揉了揉小孩子的头,夸赞他:“千寿郎这么小就可以帮家里了,真是个好孩子。”
要知道,新酒和千寿郎一样大的时候,大概还在无忧无虑的念国小。每天最大的烦恼顶多也就是爸爸今天又不自量力的想要下厨了而已。
揉在脑袋上的手不同于兄长的宽大温暖,而是柔软又娇小的——千寿郎不记得自己已经多久没有这样的感受了,仿佛上一次被这样温柔的摸摸头,还是母亲还在的时候。
他猛然间感到鼻子里冒起一股酸意,连忙避开新酒的手,慌张道:“我、我带你们去找父亲吧?这会儿他应该醒了。”
第54章 我怀疑我要死了
千寿郎带着新酒穿过庭院——他们家的庭院不同于普通的日式庭院, 而是被改造成了露天的剑道场, 空旷的地方立着几个人形木桩, 上面凌乱留下了许多深刻的剑痕。
两人穿过道场,拐过长长的檐廊,顺着屋子的过道一直走到深处。
千寿郎停在一间屋子门前,用力敲了敲门:“父亲?父亲大人——新酒小姐过来了!”
哐当!
随着酒瓶砸到门框上的沉闷声音响起,千寿郎被吓得后退了一步;他的后背撞到新酒, 宛如受惊的小动物一般迅速逃开,新酒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见了对方在瞬间的炸毛?
她皱眉, 安抚性的拍了拍千寿郎的肩膀。
千寿郎反应过来,神色略微尴尬,不敢与新酒对视。他避开了新酒的目光,小声道:“抱歉……父亲大人可能是还没有醒明白,我这就……”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千寿郎立刻下意识的挺直了脊背, “父、父亲大人?!”
新酒皱着眉,也抬头看过去:对方身材高大,穿着松散的浴衣,金色中长发垂至肩头, 发梢是明亮的红色, 只是下巴上的胡子看起来许久没有处理, 显得有点不修边幅。
新酒愣了一秒, 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千寿郎。
虽然体型差有点大……气势也差得很远……不过, 就外貌而言, 也太像了吧?
她转头看向缘一,缘一也是一副呆滞的表情看着槙寿郎。
而奇怪的是,槙寿郎也略微呆滞的看着新酒——如果不是年纪差得太多,他甚至怀疑自己的夫人是否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妹妹。
但是呆滞只有片刻,他晃了晃脑袋,那点子宿醉的迷糊彻底散去之后,槙寿郎轻易便能发现:对方其实和自己早逝的妻子并不是很像。
只是发色一样,眉眼间的神态又同样带着点温柔的笑意。
他靠着门框,冷冷道:“酒没了。”
千寿郎反应过来,连忙道:“抱、抱歉!请稍等,我这就去拿酒来……”
“那个——”
新酒拦住了千寿郎,犹豫道:“槙寿郎先生,如果喝醉了的话,可能会影响通灵的效果。”
她已经放弃解释了,干脆就用了他们最能理解的词汇。
千寿郎闻言停下了脚步,略带期盼和犹豫的看向槙寿郎——槙寿郎嗤笑一声,双手抱着自己的胳膊:“通灵?”
“没错。”
新酒点头,道:“您没有看主公送来的信吗?”
槙寿郎皱眉:“什么信?”
千寿郎连忙提醒自己的父亲大人:“是、是早上送来的——因为我叫不醒您,所以就放在您门口了……在、在您的脚下。”
槙寿郎低头,果然看见自己脚底下踩着张皱巴巴的信纸。他的眉心也跟着皱了起来,但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弯腰将信纸捡起来,从头到尾读完了。
看见对方还肯读信,新酒略微松了口气。她小声同系统逼逼道:【我还以为会是那种很难搞的醉鬼。】
系统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也太低估呼吸剑士了,这点酒不至于让他们失去理智。】
槙寿郎读完信之后,垂眸看向新酒——他的眼瞳和千寿郎是一样灿烂的金色,略微透出些许红。
但是气势却和稍显弱气的千寿郎截然不同,槙寿郎就好像一把沾过血落了锈的刀,只要认真起来,便锐利得让人不敢直视。
这样的气势,新酒也在自己的某些特殊同事身上感受过——被槙寿郎这样盯着,新酒有些不自在,干咳一声,问:“就,就是和信上说的一样,我答应了主公大人,带缘一……额,初代日柱,过来找您。”
槙寿郎无视了新酒的话,开口时声音略微有些颤抖:“你……可以通灵?”
新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