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栽进缘一怀里的时候, 新酒几乎是懵逼的:等等!什么情况?美人在砍我?什么时候的事?他出刀啦??
“能……躲过一刀……很不错……”
那六只眼睛同时开始转动,看向了不同的方向——这个场景,即使美人貌美胜过天仙,也显得有点恐怖。
新酒被吓回神了, 嗷的一嗓子抱紧了缘一的腰:“不不不我没有很不错我是来——”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 美人转腕又是一刀!新酒连刀光都没有看清楚, 只感到自己腰上一紧,被缘一单手提溜起来,险之又险的避开了那一刀!
“咦?”
第二刀砍空, 美人的六只眼睛终于同时聚焦到新酒身上:“真……奇怪……你明明……跟不上我的……动作……”
黑死牟作为一个醉心剑道的人, 他和无数鬼杀队的呼吸剑士打过交道。在看见新酒的第一眼, 他就对这个女孩子的实力有了大概的定义:比普通人强一些, 但远远比不上那些被呼吸法强化过的剑士。
这种程度,不可能躲得开自己的刀。
新酒眼看有机会, 连忙大声道:“我只是个带路的!是缘……”
“算了……不重要……”
美人目光一凌,同时再度举刀——在他举起□□的瞬间, 无数月牙一般的锋锐奔涌而出,仿佛天上的皎月落地!
刀声呼啸,完美盖过了新酒的声音;新酒欲哭无泪,被缘一像拎某种幼兽似的轻易地提溜起来。
新酒以为美人这一刀已经很变态了, 结果她万万没想到, 最变态的不是美人, 居然是她带过来的继国缘一!
她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缘一轻松的单手把自己抱起来,闪过密集的月牙刀锋,轻易地落到黑死牟面前——黑死牟似乎也被震惊到了,迟迟没能砍下第四刀。
可能是缘一前冲的势头太猛,被他单手抱着的新酒因为距离的误差,于是自然而然的,一头撞上了黑死牟的额头——也不对,应该是,第一对眼睛?
新酒额头很痛,黑死牟眼睛也很痛,但他迟迟没有砍下第四刀。
他剩余的两只眼睛集中起来,死死地盯着新酒:“你……到底……是谁……”
新酒捂着额头,眼泪蓄满眼眶。但她哪敢这时候哭啊?连忙一鼓作气大声道:“我是替你弟弟来找你的——你弟弟!继国缘一!”
“不可能!”
黑死牟给她吓得说话又利索了——不只是吓得,除了惊吓之外,新酒居然还诡异的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些许愤怒!
“兄长。”
缘一叹了口气,想要抓住兄长握刀的手;他的手臂却从黑死牟的刀柄上穿透了过去。
人鬼殊途。
可这四个字,对于继国兄弟而言,并不是特定用词。因为即使是两个人都还是活着的鲜活的人的时候,他们似乎也始终是殊途,却从未同归。
明明是同胞而生的兄弟,是这世界上骨血最为亲近的人,却仿佛从未亲近过。
分明是看不见的,但在缘一开口之后,黑死牟的眼瞳在一瞬间都因为愤怒而略微有了竖瞳的模样!几乎是同时,新酒终于听见了黑死牟的心声!
要知道,在缘一说话之前,黑死牟挥刀的时候,心里可都是一片空白,什么也不想的——所以新酒才根本没办法读到他的想法。
顶尖的剑士,挥刀的本能甚至胜过他的思想。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缘一怎么可能还活着?
我亲眼看着他在我面前死亡,我将他的尸体腰斩,他不可能还活着!
缘一碰不到黑死牟,但提溜着新酒躲避黑死牟的攻击却是绰绰有余。他叹了口气,一边躲开对方犀利的攻击,一边还能腾出神来询问新酒:“待会我再带着你靠近兄长,能麻烦你在这个瞬间抓住兄长的身体吗?”
“我想现在只有让兄长看见我的存在,才有可能冷静下来了。”
新酒打了个寒战,眼泪再也憋不住哗啦啦的往下淌,她苦逼的想:继国先生,您真的没有和我开玩笑吗?
听了黑死牟的心声,我怀疑他看见你之后,会直接月呼套餐送我去和你长厮守吧?!
不过……
联想到黑死牟的变化,新酒脑子里有了别的想法——她已经不在乎那些凌厉的刀锋了,反正有缘一顶着,一时半会砍不到自己。
她道:“缘一,你能不能多叫几声兄长?我看黑死牟对这两个字反应好像有点大?”
黑死牟听不见缘一的话,却能听见新酒的话。
新酒话音未落,他横里切进来一刀,险些把新酒的胳膊给切了!随着刀锋落下,黑死牟的六只眼睛都透着绝望又愤怒的红色,就好像燃烧的血液在他眼眸中流动:“继国缘一……已经死了……你给我……闭嘴……”
仿佛是为了反驳他的话一般,耳边又响起了那声飘忽的“兄长”。
一如无数个日夜里,折磨自己的噩梦。
黑死牟惨叫一声,整齐束起的马尾也凌乱起来——他握着刀,手背上青筋凸起,月牙状的刀锋也开始逐渐显现。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继国缘一已经死了——不,也许他并没有死?
对啊……他可是缘一啊——
被神明宠爱的太阳之子,即使是死而复生这种事情,按在缘一身上,似乎也变得合理起来。他是继国缘一啊!
是那个颠覆常理的可怕存在!
新酒被黑死牟的心声搞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明明心声里都是吹弟弟的彩虹屁,结果一看表情:嚯!活像在砍杀父仇人一样。
也许黑死牟和空助比较有共同话题?算了算了,还是不要有了。她天天听空助吹齐木已经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她往缘一的腰后缩了缩,催促:“继续喊,不要停。”
缘一护着新酒,眼看黑死牟身体周围逐渐浮现出来的月牙,紧皱的眉头逐渐染上情绪,连带着音调都变了:“兄长!你难道忘记了你最初的梦想了吗?!”
这样的兄长,会对手无缚鸡之力的新酒小姐下刀的兄长,真的是那个曾经和他说,要成为令人仰慕的武士的兄长吗?
兄长,真是令人悲哀啊。
“不——”
黑死牟握着刀,呼吸凌乱,赤色竖瞳里流过恐惧与惊人的愤怒:“为什么?为什么!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你还是要缠着我?!”
为什么?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求求你,快去死吧!
你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界上?你知不知道,你只要活着,就已经快要让我恶心死了——看见你的笑容会恶心,看见你不笑也很恶心。
缘一,你知不知道,你的天赋对于别人来说,是多么令人绝望的存在?
新酒被黑死牟的心声给震惊了!
她小心翼翼的从缘一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紧张道:“那个——黑死牟先生,你居然这么……仰慕缘一的吗?”
这他妈简直是传说中的狂热私生饭吧?
如果新酒没有记错的话,齐木初中的时候也曾经因为他哥哥有着类似的想法而相当的苦恼。啊,当然,齐木他哥要比黑死牟好点:没那么激进,而且一点也不傲娇,天天把自己弟弟吹成神明。
在新酒小心翼翼的说完这句话之后,黑死牟的刀锋顿在了半空之中。不只是黑死牟,连缘一都震惊的看着新酒:“新酒小姐,你刚刚……在说什么?”
兄长,仰慕自己?
黑死牟的刀锋只停顿了片刻,随即带着更加可怖的气势砍了下来!
握着刀的美人气得连马尾都散开了,黑色长发随着刀气乱飞,如果忽略他杀气腾腾的日轮刀——这幅月下美人图还蛮好看的。
缘一顾不上震惊,连忙抱着新酒逃命——说是抱,倒不如说是单手夹在胳膊底下更贴切些。好在新酒体型偏小,被这样提溜着也不会觉得别扭。
她扒拉着缘一的胳膊,探出脑袋大声道:“我都听见了哦——是黑死牟先生的心声!”
“光是看见缘一的脸,就忍不住作呕——可就算是这样,为什么几百年过去了,我也只记得你的脸?”
“闭嘴!”
黑死牟连说话都不停顿了,尖牙咬在唇上,愤怒又狰狞的挥刀。
新酒才不闭嘴——她现在已经无所畏惧了!
她继续毫无感情的大声捧读:“为什么呢?缘一的脸,记得最清楚的脸,也是我最想忘记的脸!”
“你明明应该死了的——可是我现在却无比相信这个女孩子说的鬼话。”
“因为你是继国缘一啊!”
“你就像是那独一无二的太阳,是只要看一眼就会把人灼伤的存在……”
“闭嘴啊啊啊——”
最后一刀劈空,将穿堂门上悬挂的竹帘一分为二!
黑死牟握着剑,气喘吁吁——要是换了平时,这点运动量对他而言就和吃了个午饭没什么区别。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自己的心声,那些深埋于心底的念头,连无惨都不曾探及的想法,全都被那个女孩以甜软又平铺直叙的声音给捧读了出来!
羞耻使得黑死牟的每一根神经都高度紧绷,仿佛下一刻就要现场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