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周姨娘自然不会出来。王氏强打着笑与前来的女眷吃酒,倒是贾母那桌,真正和乐。保龄侯夫人与郭氏二人更是亲近。贾母瞧着稀奇,笑道,
“你们什么时候这般要好,瞧你们这样,怕是我也要靠后了。”
郭氏掩帕而笑,抬眼瞧了一眼严氏一本正经道,“我是与舅母做成了一桩喜事,舅母感激我,要给我那媒人谢礼呢!”
一桌女眷符合的哈哈而笑,论年纪严氏与王氏自然差不了多少。可真论起备份可不是如此吗?郭氏是贾母的堂侄媳,严氏则是弟媳。
“这等喜事两位居然还未告知老姐姐,真是不该了!”一旁相熟的夫人笑眯眯瞧着严氏与郭氏。
贾母顺势反应过来,惊喜道,“可是爵哥儿婚事有着落了?”
说起保龄侯长子史爵,多少让人唏嘘不已。他如今二十有一,却是亲事刚刚有了着落。大秦虽不兴早婚,男子大约在弱冠之后成亲,可这拖到二十出头还未议亲也着实不多。为此这严氏真是急白了头。这长子若是没有意外将来定要继承爵位,他的妻子也是未来侯夫人,自然不能随便。可是偏偏有心人家,却是缘分未到,还传出那等传言。史氏也着实上心帮忙合计,可一无所获。如今居然听闻外甥有了喜事,贾母也是真心高兴。
“不知是哪家贵女?”贾母的话是对着郭氏问的。瞧着这样子,定然是跟郭氏有关了。
郭氏微微一笑,道,“说来也巧,那姑娘正是我娘家嫂子的外甥女。其父姓郑,乃是庚戌年的进士曾任许州知州,不想几年前感染了时疫,其母为了照顾其父也染上。这二人膝下只有这一女,他们病故之后,郑吴两家商量着这姑娘便跟着外祖家居住在京城。如今这姑娘也有十六岁了。”
贾母听了不动声色的瞧了梓莘一眼,又转头看向严氏。她依稀知道这位寄居外祖家的姑娘,私下也有说这父族不靠谱的,得了兄弟之产,却把侄女送到其外祖家。真论起来这不算是一门好亲事,这样姑娘给不了史爵助力,可史爵亲事不顺且郭氏娘家也是大族,他日这姑娘嫁入史家,又无娘家依靠,定是要小心侍奉公婆,讨好相公,如此看起来,倒也无更好的选择。
“我可是去瞧了那郑姑娘,模样真正的好,人也乖巧,且是一直养在吴老太太跟前。且已说定,三天后就去下聘。”
严氏眉开眼笑,心中对于这个未来儿媳,虽不是身份满意,倒也十分期待。只是众人瞧着贾母与严氏的目光略有深意。众人未尽之言,两人也不是不知。
“如今哥儿婚事定下,自然是极好了。”贾母笑着转向郭氏,道:“你这媒人礼定然不能少了。”
“自然,自然!”严氏笑着满口答应。
贾母面上虽笑,心中却在感慨她们姑嫂二人长媳的背景倒是极为相似。可是一个是如今宁萱郡主,一个确实真正孤女。想着,贾母只觉自己弟媳未来定然比她享福。不由拿眼瞧向梓莘,却见梓莘与昔日见面交好女眷想谈甚欢,心中不觉波澜起伏,暗自感叹若是这位不是宁萱郡主,定然好拿捏,如今这府里的,甚至是梓莘的陪嫁都是她随意支配的,不免有些遗憾。
“话说,可不是只有这严家妹子有喜。”又有一同桌夫人笑眯眯的瞧向了郭氏。
贾母微愣,立即想起贾敬修道也有好些年了。这贾珍也是近了弱冠之年,倒是一直没听闻定亲的消息,想着郭氏自然有打算,她这个隔房婶娘自然不好插手。如今忽闻这个消息,倒是深深看了郭氏一眼,心中不免有些不悦,这一个个的似是都不把她放在眼里,定亲之事居然对她只字未提。
“真想告知婶娘呢。珍哥儿已经过了文定。便是严家长房次女。”郭氏温和的笑着,目光看向严氏更加柔和,珍哥儿定了便是严氏的亲侄女。
贾母虽笑的温和,到底有些勉强。她知道严氏兄长如今刚刚调任了扬州通判,严氏这位侄女可是从小跟着严老夫人长大。贾母嘴里虽是贺喜之言,心中不悦越是越来越浓,只觉自己如今真正是没了地位。这般脸上带出几分倦意来。各家女眷也是极有眼力的,瞧着差不多的,便找个借口一一散了。
贾珍的婚事,梓莘多少有些意外,瞧着如今郭氏无法想象未来贾珍是那般模样,可想到了日后贾赦,有似乎有些明白。反而是史爵定了郑家姑娘梓莘倒是一点不意外。那一世她可没撑到这个之后,可她是熟知史湘云的。这又是一个似是没有外家的姑娘只能倚靠这侄祖母过活。如今听了未来这史湘云之母,心中倒是觉得所谓其父亡故,其母殉情之事也是情有可原。怕是觉着自己若是活着,终将成为女儿拖累。女儿没有外家可依靠,可是史家,贾家却是钟鼎之家。
“梓儿在想什么?”贾赦进门便是瞧见梓莘半躺在炕床之上,神情专注也不知想些什么。
梓莘回神瞧见贾赦,笑着就要起身,贾赦却道,“别动了,好生歇着。也不知道母亲怎么想的,二房庶子满月也是这般排场。倒是累了你。”
“你觉着我可是像是委屈自己的人?”梓莘对着贾赦翻了翻白眼,“我只是想着你舅舅家的新媳妇儿。也不知道怎得居然也是一个孤女。”
贾赦顿了顿,见梓莘神色平常,便知她没往心里去,笑道,“表弟也真正倒霉,这每每两家看好,还没下聘女方家里定是要出事,这般谁还敢?自然耽误下来。”
梓莘轻叹一口气,想到日后摇了摇头,“另两个表弟还小,若是未来表弟妹多年无所出,怕是日子也不好过。”
贾赦摇了摇头,伸手点了点梓莘额头,笑道,“你又在胡乱担心什么!”
梓莘嗔怪的瞧了贾赦一眼,随即笑了起来啊。是啊,她又在担心什么?想着梓莘自嘲的笑了笑。贾赦却是想起什么,凑到梓莘跟前神秘兮兮的笑道,“你可以知今日我得了什么消息?”
梓莘侧目也不答话,只等贾赦继续说下去,“今日有个山东来的富户,捐了个。”
梓莘眨了眨眼,虽是不通这些事儿,却也知道这历来捐官是要实差,极少要个闲散文职,还是个从七品的,更不提远远从山东赶来。贾赦淡淡而笑,慢慢吐出几个字,“那富户姓尤,今年三十有五,家中只有一女年芳十岁。”
梓莘微愣随即明白过来微微张嘴,贾赦点了点头,又道,“据说那尤姓富户是受了一僧一道点拨,这次可是捐了一半家产与户部。户部尚书亲自上表今上,特赐了他从七品从仕郎,还赐了一座院子及近郊一座庄子与他。”
“你打算如何?”梓莘愣愣的听了,最后却是吐出这几个字。
贾赦微微一笑,道,“自然是设法保住其妻性命,让他不用续弦罢了。”
梓莘听了不觉满头黑线,只觉得一张大网无形中慢慢收拢。就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是撒网之人,还是那网中猎物。
第91章
话说,那日警幻察觉小世界隐隐有那脱离掌控之势,便又想到那一僧一道。如今她自持身份不同,自然不会亲自去找,便让身边名为可卿的女子前往。那僧道修炼之处距离太虚幻境不远处的小绝山。在得了贾赦点拨之后,二人对于警幻早已不似之前。却不想这警幻也不知得了何滋补之物,短短时间之内居然突破境界。如此僧道二人心怀恐惧之下居然摒弃前嫌和好如初。今日得了可卿来带的信儿,哪里还敢推脱,立马急急应下便往大秦所在的小世界去了。
真论起这各处红楼小世界,这僧道二人真是必比可少。不论是甄士隐的梦境,亦或是黛玉,宝钗二人缘由,处处可见二人痕迹。可还有那未尽之处,比如这贾珍续弦尤氏之父尤富贵。
尤富贵本是山东烟台人士,出生富足,家中有良田百顷以及一片山头,不算佃农也有这伺候的奴仆也有几十人。这尤富贵又是远近闻名的乐善好施之人,十里八村的口碑也是极好。如今他三十五,日子过的滋润,唯一美中不足便是膝下只有一女,今年十岁。尤富贵之妻庞氏也是当地一富户之女,当日陪嫁也足足有了好几百两。可夫妻二人眼瞧着年岁渐大,儿子也不知在哪里心中到底着急起来。
那日这尤富贵在田埂巡查,远远的便见一僧一道慢慢走来,二人嘴里似乎还在唱着什么好,什么忘不了。二人唱些什么,尤富贵是听不懂的,不过他本性乐善好施,待二人走进见他们衣衫褴褛,一个破着足,另一个却是个赖利头,不觉心生怜悯,急急去摸怀中荷包,后掏出五两银子,恭敬递给二人。
僧道二人自打进出小世界,哪里遇过这种事儿,顿时愣住,瞧着尤富贵心中泛起嘀咕。这尤富贵瞧着二人果然不是像是来骗银两的,便把随身荷包交到那坡脚道人手里,道:“二位神仙,这是一点点心思,二位也好置办些行头,吃上饱饱的斋饭。”
坡脚道人眉毛抽了抽,看着手中沉淀的荷包真是接也不是推也不是。还是那僧人机敏,当机立断的皱眉对着尤富贵摇头,道,
“小僧瞧着施主心善,也不该是那绝后之人,怎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