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当年嫁入薛家的时候,也是因为低嫁,娘家有势力,婆婆都没给立过规矩,丈夫就是睡个小妾还得哄着她,她一直给妾室们灌绝育药,因为有薛蟠,薛家也是敢怒不敢言。
可现在,薛姨妈却不得不时不时过来给贾母请安,奉承着贾母,心里哪会没有意见?
听了薛蟠地话,母女俩心动又不得不压制自己,因为,她们心里明白,自己寄居贾家的真实原因,又听说甄家进京了,刚刚还来了贾家,她们哪里还敢轻举妄动?
说来,也是因为现在薛蟠这一房,除了万贯家财,别的什么都没有了,自然也就没有渠道知道甄家那边儿的事儿。
薛宝钗一看哥哥把话说绝了,也怕贾家借由撵他们,干脆眉头一蹙,两眼一闭,软软地倒在了莹儿的怀里。
贾宝玉惊呼一声:“宝姐姐,你怎么了?”挣脱贾母的怀抱,跟薛家人一起,七手八脚地将人送回了梨香院。
史湘云看了,心里很不舒服,贾母稍一垂眸,心里不知打了什么算盘,温声道:“你二哥哥是个热心的,你薛家姐姐身体不舒服,你先回去,让袭人帮你洗漱一下,一会儿你二哥哥就回来陪你玩儿了。”
史湘云自幼在叔叔家里讨生活,平日里看着婶子的脸色过活,其实是很懂得趋吉避凶的,对人的情感摸得很透。
两位婶娘的离去,她虽然也算是如愿以偿了,但,她知道,贾母对她怕是也不会如以前一般尽心了。
所以,她很乖顺地答应了一声道:“嗯,老祖宗,那我去找袭人姐姐玩儿,等爱哥哥回来了再和爱哥哥玩儿。”
跟在贾母身后的王夫人,一直低垂着头一声不吭,若非她捻佛珠的手上血管儿已经蹦起来了,还真当她已经心静如水了。
贾母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认命了,看了看两房泾渭分明地站着的孙男娣女们,甚至连一个上前安慰她的都没有。
叹口气,贾母摆摆手道:“都散了吧,以后也不必给我办什么寿宴了,我这活到哪天还不知道呢,就盼着你们兄弟能守望相助,看来也是妄想。”
贾赦道:“老太太这么大岁数了,就好好活着得了,那些不切实际的,你就别瞎想了,都是分了宗的,老往一起凑什么?”
贾母想斥骂贾赦,但想了想又闭上了嘴,看着站在角落阴影里,瘦了两圈,站着都打晃得的贾政,叹口气,让鸳鸯扶着自己回了自己的院子。
贾赦又对贾瑚道:“今儿这些排成戏,保准好看,我跟蔷哥儿他们研究新戏折子去,你们接着忙你们的吧。”
说完,贾赦、贾蓉和贾蔷就往外走,贾琏张了张嘴,想说这算是家丑了,你们这么折腾不好吧?又想到,反正贾家这点儿破事儿也瞒不住,这会儿怕是该知道的人家都知道了,也无所谓了。
赵姨娘看贾政垂头丧气的样子,这会儿也不愿意往上撞,就拉着儿子贾环回了她的屋子,娘俩的房间挨着,倒也没有人注意他们。
贾环将一套上好的笔墨纸砚拿给赵姨娘看,赵姨娘瞅瞅外边儿,没有人,也就没有如往常那般粗鄙,小声地说道:“以后多跟林姑娘姐弟亲近,也不指着他们回回给你东西。”
“你没有宝玉的好命会投胎,从我这贱命的肠子里爬出来,也就注定了你以后什么都得靠自己争取。”
“林姑娘看着冷清实际上是个心软地,林家那小子虽然厉害,但也只是护短,你到时候也别特意讨好,就是有点儿眼力见,他们指甲缝里漏出点儿油花子都够你吃饱的了。”
贾环到底年幼,这时有些不耐烦听这些老生常谈的东西,直接答道:“我知道了,跟林姐姐和林弟弟会好好相处的。”
说完,噔噔噔跑出去进了自己的房间,赵姨娘无奈地摇了摇头,笑了一下,然后一挑帘子,一脚踩在门槛上,一手掐腰。
扯着嗓子骂道:“你个小兔崽子,老娘跟你唠两句嗑,你来不来的还不乐意听了,这么嫌弃老娘,有本事你别托生老娘的肚子里!”
刚回了院子的王夫人,撩了撩眼皮有些鄙夷地冷笑一下,但是她今儿实在没心情看笑话,听着赵姨娘刺耳地咒骂声,让金钏去训斥赵姨娘,今儿消停一会儿,惹恼了她,有她好果子吃。
过了一会儿声音就停了下来,王夫人扶着有些抽痛的脑袋,吃了丸子药,让小丫头给自己按揉一会儿就将人打发了出去,自己闭目养神。
金钏回来后,也没敢打扰王夫人,轻轻地给掖了一下被角,见王夫人动也没动,料想是睡熟了,就坐在外间儿做起了针线活。
不一会儿,贾宝玉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金钏忙竖起手指虚了一声,然后压低声音道:“太太今儿不太舒坦,这会儿才睡着,可别吵醒了。”
贾宝玉唉声叹气地嘀咕:“也不知我是怎么得罪了林弟弟,让他这么看我不顺眼,厌恶我,连带着林妹妹也越发地疏远我了。”
“宝姐姐是客气有礼,其实我知道她心里是瞧不起我的,只是她不像林妹妹那么纯净率真,非黑即白,宝姐姐是个温柔豁达、圆通世故的,断不会让人面上难看。”
金钏笑道:“那你就去找湘云姑娘陪你玩儿啊,那是个疯丫头,也是个心直口快的,没什么心计的。”
宝玉摇头道:“湘云妹妹是个口无遮拦的,今儿要不是她实在没心眼儿,也不能惹得林弟弟彻底不顾情面翻脸,连带着林妹妹也厌恶透了这里,我现在是真不想去找她。”
金钏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只能打趣儿道:“你才多大就这么操心,有老太太和太太帮你瞅着,那还不是该你的就是你的?”
贾宝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就觉得,金钏好像自己的知己,于是道:“我明日和太太讨你,咱们在一处罢。”
金钏的性子很像薛宝钗,她懂得什么是对自己最好的,贾宝玉虽然因为贾赦、贾政分宗,身份地位受了影响,但若是给他做姨娘,那她这辈子也就不愁吃穿了。
看金钏没出声,宝玉又道:“不然,等太太醒了我就讨。”
现在贾宝玉才多大?自己就是过去了,王夫人也是不会让人进了宝玉的身的,还不如多在这边儿讨好两年王夫人呢。
于是笑着推了他一下道:“你忙什么?”接着又转移话题道:“我倒告诉你个巧宗儿,你往后院走,拿环哥儿同彩云去。”
贾宝玉探身过来,吃了一口金钏嘴上的胭脂,然后笑道:“环哥儿跟谁与我何干?我只管守着你就是了。”
里间儿王夫人突然翻身起来,三两步过来就给了金钏一个嘴巴子,嘴里骂道:“下作小娼妇,好好的爷们,都叫你教坏了。”
贾宝玉被王夫人狰狞地样子吓得一哆嗦,也没多想,呲溜一下就跑了,王夫人又让周瑞家的将金钏撵回家去,找个小厮配了。
金钏讨饶,王夫人满脸怒气,周围的人都不敢上前劝阻,周瑞家的赶紧让人堵了金钏的嘴将人拉了出去送回家里。
贾宝玉不想回贾母处面对史湘云,心里又担心着金钏,干脆就瞎走,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就顺着金钏指的方向走去。
就见贾环正和彩云说笑着,彩云拿着一个药包道:“这蔷薇硝比上次薛大姑娘给史大姑娘的还好些呢。”
贾环得意地说道:“那是,上次我偷偷地跟林姐姐讨要的,今儿就给我带来了,听说是林弟弟配给林姐姐用的,自然是顶好的。”
贾宝玉心里不痛快,又听闻对自己向来不假辞色地林妹妹,却对这样样不如自己的贾环另眼相看,当即出去斥骂道:“你倒是对她体贴,也不见你有了好东西给探春送些。”
贾环冷笑道:“我作甚管她,她不是喜欢巴结你,她给你做鞋子,可没见给我什么,她心里既然没有我这个弟弟,我自然也不去热脸贴冷屁股,她对谁好,就让谁给她弄东西去吧。”
两人拌嘴,很快就传到了王夫人耳中,本就心中不快的王夫人,叫回了彩云,很是收拾了一番。
贾环知道后,心中不快,晚上在一起温习功课的时候,又看到贾宝玉总是时不时的去看彩云,当即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推倒了油灯,让灯油烫伤了贾宝玉的脸。
王夫人听到贾宝玉的惨叫,见贾宝玉的脸上已经全是烫出来的水泡,一边喊着宝玉的明,一边让人去请太医。
尽管贾宝玉说是自己不小心弄翻了油灯烫伤的,王夫人仍然料定是贾环做的,就罚贾环去小佛堂跪着数佛豆,抄经书,不完成不许睡觉。
贾母听后,叫来太医给贾宝玉看诊,确定用不了多久就能痊愈,不会留下疤痕,贾母这才松了一口气,知道贾环被罚了,她又命人罚赵姨娘跪三天祠堂,不许吃饭。
这个时候的天气,虽然没到数九寒冬,晚上要是不烧炕或者放个火盆,人是没法睡觉休息的。
但无论是小佛堂还是祠堂,都不可能给他们母子送来炭盆取暖,贾环一个不到六岁的孩子,怎么熬过来的都不知道。
等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候,才知道因为自己,害得姨娘被关进祠堂受罪了,心里是又痛又悔,更多的是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