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不想让对方看见,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有任何的异样。
说起富冈义勇,万隐迦夜在从一开始的嫉妒她哥对他比对自己好的嫉妒,一直到现在成为了背负秘密而统一战线的战友,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转变会这么大。
啰嗦这么多,总之,当初那个排斥富冈义勇的万隐迦夜已经能很好地跟他相处。
被留在房间里的富冈义勇看见两个女人为了什么事情吵嘴,两个人慢慢地离开房间,就有一个小姑娘给两个人拉上了门,挡住富冈同学的视线。
他倒是不知道,在门被关上的一瞬,万隐迦夜就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然后撤走写轮眼,掐着蕨姬的脖子,远离了这里,并且顺嘴吩咐,让小雪看着时机送客。
其实蕨姬跟她哥就打不过万隐迦夜,但是打不过归打不过,两方也都杀不了对方,最多也是万隐小姐能多欺负一下这对儿活了两三百娘的兄妹。
平时他们也不来招惹万隐小姐,只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竟然直接跑到她的房间来。
万隐迦夜自然也是不知道,她许久不玩牌局,吸引不了人来,而最近新被派来的柱又因为跟万隐小姐是旧识,便一直被花子小姐扣着。
长时间得不到人类的上六自然难受,实力增长也慢了许多,便直接叫她跑了过来。
万隐迦夜撤走幻术,一根缎带从脑后袭来,金发的女孩子躲也不躲直接掐断了上六的头,就像她很久之前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对待第一只鬼那样。
缎带无力地垂下去,金发女人冷着脸也将头扔下去,模样妍丽的蕨姬的头咕噜咕噜地滚落。
“我要杀了!万隐迦夜!你这个丑女!!!!”京极屋的花魁叫嚣。
万隐迦夜则是将手上的血甩在地上:“不许对这两个人出手,否则后果你明白吗?我才是真真正正要杀死你的人!”
尚还留在屋子里发呆的富冈同学在等了很久也不见人回来,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打算离开。
碰巧,小雪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推门进去,跟已经有些坐不住的富冈同学说:“义勇先生,小姐说她暂时抽不出身来,您可以先回去了。”
富冈义勇点点头,站起身,可是这个好像一直侍奉小迦夜的女孩子又说:“还有一句话,义勇先生,夫人说,请您以后不要再来找小姐了。”
富冈义勇虽然早就知道小雪就是类似于传话筒的存在,可是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
“夫人说,您让她很失望,既然您无法将关于锖兔的事告诉小姐,那便由别人来告诉。”
“!!!”黑发青年下意识地想要拿刀,手伸向腰侧,刀身的冰凉让那些仅仅位于崩溃边缘的理智回来:“我想见花子小姐。”
小雪不卑不亢,面对成年男人暗含威胁的语气也毫不害怕:“夫人说,您如果想见她,请在七月十五的晚间来吧。”
七月十五,盂兰盆节,是可以看见鬼的节日。
富冈义勇与万隐迦夜说起过一件事,这件事让富冈义勇始终耿耿于怀。
所以当他眼看着街上热闹起来的那一天,人们陆陆续续地好像在提前为某个盛大节日而奔波,准备祭祀的东西,排练献给先祖与神明的舞蹈,渐渐地这边顶级繁盛的商业街也门罗可雀了。
青年站在酒馆门店的玻璃前,彩色的玻璃被灰暗的光找过来,颜色暗沉。
这几日,天还阴了,雨存在云彩里,黑压压一片,又厚又多。
“诶呀,真希望明天不会下雨……”模样清秀的青年手里拎着一根油纸伞,不知不觉站在了富冈义勇的身后。
富冈同学终于动了一下,认真幽深的眼睛朝着身后的人看了一眼:“你要回家吗?”
“哈哈”青年露出跟着阴沉天气毫不相配的笑颜:“我家就在不远,盂兰盆这两天九条先生说关店,我可不就回去了?”
“嗯……”富冈点点头,又扭回去:“我会好好看着这里的。”
“嗯,那就拜托您跟不死川了,对了……这是钥匙。”阿良递过来一串玲玲当当的东西:“这店里的钥匙都在这了,十六早上我会过来看看的。”
“行。”神色冷淡的青年接过钥匙,阿良在对方眼睛微微半合上的脸上找出了点愁绪。
便开口问他:“最近有什么困难的事吗?”
“困难的事……”富冈同学顿了一下,“你说,盂兰盆节这一天——会看见鬼吗?”
“鬼?”带着笑容的大男孩挑眉,被这个问题问的一愣,半晌:“富冈先生是说……亲族吗?”
“……是朋友。”
“那还是不要见了吧。”阿良说,他的话招来黑发青年的冷淡一瞥。
只是还没等着对方把那个眼神次过来,阿良望着远处黑压压的云:“看不见的话,不就已经说明成佛了嘛,既然此生早夭,那下辈子就一定会幸福的。”
“……”青年忽而叹了口气,最后扯开嘴角从彩色玻璃前面离开:“啊,你说的也是。”
但是,好像,已经是被看到了啊。
那夜,许久不见已经长大的姑娘跟他在一起说了很多话,直到天亮,他才在对方睡去以后离开。
其中,有一句话他永远也忘不了。
“我见过锖兔了,其实本来不想跟你问他的事情的,但是我真的……”
万隐小姐跟富冈义勇说起过一件事,就是在下雨的河边看见了拿着伞的锖兔给她打伞的事情。
万隐迦夜把那天的事,把对锖兔恶言恶语的事跟富冈义勇说了个全,包括那些被万隐小姐吐出来的恶言恶语。
他应该是能感觉到她跟那个人的联系的,也理解万隐迦夜被压在心里,被藏在最深处的恐惧——害怕被讨厌。
但是富冈义勇又如何告诉她,那是幽灵呢?
索性缄口不言,只是在那天以后他常常一个人去那条河边走走,亦或者发呆。
不过每次都仅有他一个人罢了。
想也是,就算是那个人救了全山的孩子,就算是叫他们替他杀遍全世界的恶鬼,可是临近那一刻,恐怕放不下的还是小迦夜吧……
所以才会那样吗?
想要告诉小迦夜全部事实的心思又活络起来。
不死川实弥从二楼下来,看见的就是又在发呆的富冈同学,他总是喜欢盯着一个地方,也不知道这人在想点什么。
白发青年挠着头,哒哒地走过来:“哎,义勇,今天你出门的话,带伞。”
被叫到名字的人点点头,眼睛还是看着外面,黑灰的云彩缓慢地流动,透明的玻璃隔绝了外面的世界,街上的行人虽比平日里少,可也不是没有,忽然之间,有什么东西拍在了玻璃上。
先是一点,富冈义勇下意识数了一下,但是很快,接不应暇的小东西就噼里啪啦地砸下来,眼瞅着浅色的砖块深了,他才意识到:“下雨了。”
在吧台找了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热气袅袅,白发青年听见了雨点的声音,嗯了一声:“没准下到明天也说不定。”
两个男生并排坐在一起,看着外边。不知道为什么下了雨总是叫人心情不好。
“说起来,前来救援的柱就是这两天要到了。”不死川实弥是跟那边接洽的人。
“……万隐迦夜说鬼舞辻在这边出现过,但是关于别的鬼的情报她没有说。”
不死川看了他一眼,转身拎着水壶也要给他来一杯,富冈义勇没有拒绝。
“你说的很对。”不死川说。
“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富冈义勇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我很早就认识万隐迦夜了。”白头发的青年架在桌子上,两只手拎着杯壁的两端:“哈哈,这个你知道,说点你不知道的吧……”
“说什么。”
“比如说,我喜欢她很久了。”白发青年说这话的时候,两只嘴角咧开,露出属于人类的尖牙:“我以前在京桥那里干活,后来认识了她,那个时候就挺喜欢她的。”
富冈义勇听见京桥这个词,忽然想起来万隐迦夜确确实实在信里提起过,她认识的一个白头发的男孩子,就在京桥。
难得,他还记得:“那么早……”
“嗯,‘喜欢’这种东西,真是可怕啊,到现在我的人生全是乱七八糟的情况下,只有对她的感情,我完完全全地肯定,没有一丁点的否定。”
这个男人诉说着他妹妹的感情,没由来,富冈义勇有些不太舒服。
白头发的青年放下杯子,磕在桌面上,富冈义勇说:“你想说什么。”
“有一件事你不知道,富冈义勇。”不死川实弥说。
“什么?”
“京极屋,那种地方,她呆了三年。”
“……不可能。”
“她肯定不会写信跟你们说的,你不知道也很正常,但是我知道,三年前我本来要将她带走的,可是迫于那里的老板,再加上我根本没有能力……这成了我心里的一根刺。”
富冈义勇装作锖兔给万隐迦夜互通的书信里,万隐迦夜说的,她一直是在奔波于杀鬼。
那种真实的东西,他根本想不到这是从一间小阁楼里写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