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转天一大早, 鸳鸯便主动跑过来叫绯歌起床了。等人起来,开始小声询问这个林姑娘为什么让她另眼相待。
两人自小长大,情同姐妹。鸳鸯会这么问也不足为奇。只绯歌却不知道要怎么跟鸳鸯说。
说那是林妹妹, 后世万千人的女神?
不对她好, 对谁好呀。
说对林妹妹好在她看来是天经地义的事, 别人坐着神七都未必能求得来的机会?她不珍惜会被骂成渣蓝?
说她感觉自己赚大发了?心里正遗憾没有氪金打榜的任务呢。
呵呵, 怕是这话一说出来, 鸳鸯连郎中都不会给她请, 直接请神婆驱邪了。
若是林妹妹能专门为她哭一场, 那真是此生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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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回心神, 绯歌垂下眼眸,长叹了一口气,声音如泣如诉:“我不过是物伤其类罢了。”
“老太太那里, 我也不好说什么, 左不过是为了府里筹谋罢了。”鸳鸯一听这话, 抿了下唇, 有些担心的问绯歌,“你这性子看着和软, 却最不是受人摆布的。一年大, 两年小的, 要有什么打算还是趁早决断才是。你们苏家到底是江南这边的,你那位姓甄的舅舅仿佛就在扬州,若是……不妨就留下来。只是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到底不是亲的。心里怎么想的,谁又知道呢。”何况你又长成这般模样,一般人家也未必护得了你。
老太太眼瞧着就是起了大用绯歌的心思,否则也不会叫什么堂姑娘。甄家那位虽然叫一声舅舅,到底也没甚血缘,不过是苏母的师兄罢了。若也起了旁的心思……那还不如老太太这边看着靠谱呢。
后面那些话鸳鸯没说出来,也不用说出来,绯歌也明白她的意思。
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自己长的漂亮,可漂亮到一定程度绝对是个麻烦事。
甜蜜的负担说的就是绯歌。
若不是元春在宫里还没扎好根,以贾母的心思,保不齐也会将绯歌送到宫里去。
当然,如今的贾母也不是没那个心思。若不是想送她进宫,贾母在准备大用绯歌的前提下,为什么不教绯歌一些内宅手段呢?
一边展示祖孙情深,一边提高最绯歌在府里的地位,让绯歌对荣国府更有归属感。可偏偏一点内宅手段都不教不说,还任由绯歌整天吃喝玩乐,带着一帮小屁孩混日子。你说说,人家立志要将绯歌养成个草包美人,剩下的事情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这些算计心思,哪怕一日看不明白,两日三日,一年半载的只要有心总能看清楚贾母的算计。
鹦哥儿那边有赖家帮着分析,小红那里还有她那对面上不显心里有谱的父母帮着思考,只鸳鸯这里就只能通过平日里绯歌在她面前那毫不掩饰的态度和鹦哥儿担忧的只言片语,一点一点琢磨了。
“好啦,别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没路砸车卖轱辘。我也不是那吃亏的性子,总不会叫自己受委屈的。”顿了顿,绯歌对鸳鸯呲牙一笑,“谁吃亏还不一定呢,真将我惹急了,我就抱着宝玉跳井去。”不能瓦全,那就一起玉碎好了。
鸳鸯:“……”出息。
亏了宝玉天天姐姐长,姐姐短的唤你,你竟然就只想着抱他跳井?
瞧把你能的。
摇头,用手指隔空点了点绯歌的额头,鸳鸯都被绯歌这话气笑了。
也是呀,这么多年了。这丫头看似不着调没心机,可最后又哪次吃过亏了呢。
“林姑娘到底是表姑娘,你还是注意些才好。”人家到底比你这个堂姑娘亲。
面对林妹妹,她就是忍不住嘛。
吐了吐小舌头,拉着长声回道:“知道啦,金嬷嬷~”
“好呀,我好心劝你,你,你诚心找打是不是?”
被绯歌那声长调的金嬷嬷刺激到了,鸳鸯抓起一旁的披肩就朝绯歌抽去,绯歌见了则是大笑着往外跑。
一边跑还一边回头气鸳鸯:‘打不着,打不着。’
只刚跑出来,绯歌就跟雪雁撞上了。
当然了,人家雪雁是能躲开了,只是为什么没躲开就不知道了。
雪雁这个级别的暗卫是不可能知道太多内部消息,再加之绯歌哪怕出来吊唁也习惯性的掩饰手腕上的胎记。因此,到了今天,能立时认出绯歌是谁的人屈指可数。
说起手腕上的胎记,绯歌喜欢用红色的珠子缠成极长的珠串一圈圈的绕着手腕。这次来扬州,下船的时候,绯歌特意换了条蓝玉珠子串成的珠串。颜色不是大红,也算那么个意思了。
此时雪雁对绯歌的怀疑绝对不小,自然更希望有机会进距离观察绯歌。
刚刚撞的那么一下,雪雁就可以肯定这个堂姑娘应该是没学过功夫的。
下盘不稳,身娇体软易推倒。
嗯,决定了,真敢作妖就直接掐死她。
雪雁来了,自然不能再玩闹了。绯歌一边整理衣裙,一边问雪雁怎么过来了。雪雁说黛玉早上要抄经不能过来。特意打发雪雁过来看看绯歌这边有什么需要没有。
又有早膳刚刚已经派人过来问了茜雪,尽量做到让绯歌吃的满意顺口。又替黛玉传话,说了一些请绯歌不要客气一类的客气话。
“妹妹可用过早膳?”绯歌笑着听完,问雪雁。
“我们姑娘一般都是先给太太抄卷经,于堂前烧祭后才会用早膳。”
“那我等她一道用吧。”说完转头看向一直站在一旁的小红,“我昨日也给姑母抄了卷经,就放在书案上,你去取来。”
小红弯了下膝盖,转身进屋去取经书。鸳鸯这会儿也走过来,将披肩搭在绯歌肩上。
少时,绯歌亲自捧着经书去了黛玉的院子。
黛玉的院子可比她客居的这处客院大多了,听雪雁说前面是正常的院子,后面还有一座两层小绣楼。
听到这里的时候,绯歌脚下有些微顿,脑子里全都是荣庆堂那间狭窄的碧纱橱。
碧纱橱是用屏风和隔断隔出来的屋子,虽然也有窗和门,但到底不是独立的屋子,更别提独立的院子了。
哦,对了,宝玉现在住的是整间的碧纱橱。等林妹妹去的时候,住的只是碧纱橱的一半。
按书里的隔断方法,好像……还是没有窗户的最里面。
卧嘞个去,这生活质量迅速下降,隔绯歌这里都得嚎啕大哭一场不可了。
人家小姑娘在家都是一个人住大别墅,到了你家就给人住鸽子笼。
还是合租的那种。
╮(╯▽╰)╭
扫了一回黛玉的院子,绯歌不得不说黛玉这独生女的待遇真是一点都不掺水。
知道黛玉还没抄完经,绯歌也没进屋子,而就在院子里站了一回。看着院中那颗极高的桂花树,想的都是昨天晚上喝的那个桂花蜜。
虽然知道未必是这颗树上的功劳,但绯歌还是觉得这树没白种。
一说起这个,绯歌便不由想到荣国府那座玻璃树房。吃果子是真的方便呢。
在院子里转了一会儿,绯歌便等到了黛玉。行了一个姐妹间的家常礼,二人便相携朝供了贾敏灵位的院子走去。
各自将手中的经书献上,又上了香磕了头这才离开此处。
早膳是在黛玉院子里吃的,仍旧是以清淡有主的淮扬风味。
膳毕,绯歌又提起了许颢。因是昨日便说好的,此时黛玉也没改主意,派人去外院将小和尚请来。
一时许颢入了院子,因其是出家人的身份,到不需要讲究男女大防。
许颢给黛玉把了一回脉,半晌给了一个地球人都知道的结论,这到没让绯歌意外。不过接下来下的那一句倒是叫绯歌诧异了。
“林施主的身体本就是弱症,虚不受补,过犹不及。人参养荣丸这类的丸药如今可以停了。”
“停药?现在就停?”绯歌可是记得林妹妹吃了很多年的人参养荣丸呢。
对于绯歌的质疑,许颢并未着恼,只是用着他一惯清冷的声音解释道,“贫僧观林施主的脉相,人身养荣丸应该已经服用了一阵子。林施主虽有不足之症,但如今脉相已经趋近平稳,此药于施主来说会引起心火燥热,夜不能眠……”
“小师傅说的没错,我家太太刚去时,姑娘伤心过度,一病不起,险些保不住。请了扬州城的名医,叫配了这药,每日吃一丸,已经吃了……”侍候黛玉的一个大丫头听许颢这么说,看了黛玉一眼,见黛玉没反对便将服药的事说了。
“可以停了,之后可以用食补代替药补。”许颢说完又提笔写了一道食补方子和黛玉饮食禁忌。
方子写好,许颢下意识的将方子递给绯歌。而绯歌这个时候还在自己的思绪里跑马,双眼发直的看着许颢的脸,半天回不过神来。
许颢:……
微微在心里吐出一口长气,许颢转手将方子递给绯歌身后的小红,复又重新坐下。
绯歌还在发呆,小红抽了抽嘴角,伸出手戳了戳绯歌。绯歌被戳了一下,还下意识的扭了扭肩膀,然后继续发自己的呆。
一副就算天崩地裂,也别想叫醒她的样子。
许颢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嘴角都不自觉得微微向上扬了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