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 但好像没有被影响呢?”萤丸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像是在安慰郁璃。
郁璃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阿萤,你和一期一振都没事情吗?”爱染也有点小高兴, “不管怎么说,先拦下他们吧。”
“似乎是刚刚被影响,比起三日月宗近这样暗堕时间稍长的, 其他人在力量等方面变化没有很大啊。”萤丸一边迎敌, 一边找话安慰郁璃和幽杏。
郁璃身上本就重伤,勉强扛下几击已经是极限, 幽杏也同样, 何况她在体术上也并无过人之处。两个人很是狼狈, 幽杏尤其情绪低落,她几乎消极应对自己付丧神所有向她的攻击。
这让保护她的爱染压力极大。
“幽杏!”郁璃也清楚她这样的状态不行,但有什么办法呢,如果是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付丧神们一个个失控暗堕了, 她也会崩溃的啊。
“一定会有办法的!”郁璃强行拉着她, 不顾身体不止的疼痛和传递到脑海中的糟糕信号, 她硬是拖着幽杏后退, 尽可能地不要再给三位战斗着保护着她们的付丧神添麻烦。
动作太极太快, 加上自身的身体情况到达了极限,郁璃脚一软,踉跄一下便要仰后摔倒。
随后就被一个温柔的怀抱接住了。
“姬君,你可真是……”鹤丸尾音的叹息轻轻吹在她耳边,她浑身无力地倒在他怀中。
鹤丸单手搂着她,右手仍握着本体刀,看向郁璃的神情格外复杂。
“我的姬君,你怎忍心让我流离失所?”
郁璃呼吸一窒,万没想到鹤丸国永张口就是这么一句。
往日嬉笑的面容上写满了严肃,他微微皱眉,眼眸里有几分黯淡的神色,他看起来失落极了。
他低垂着眸子,就这么伤感地看着她。
“不要道歉。”在郁璃张口说话之前,鹤丸有些气恼地抢白,“不许道歉!”
“该道歉的,明明是我们啊。让自己的姬君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不能替姬君承担下所有的疼痛……即使因此,因此失去您……”
他闭上了眼睛,微微抬起了头,锁住了某些水光,像是不想要自己的情绪泄露得这般迅速、这般彻底,却未曾意识到自己在审神者面前从不掩饰喜怒,也从未成功地掩饰过。
其他人加入了战斗,算是抵挡住了幽杏本丸的付丧神们。
还有一部分因为与溯行军战斗所以未曾沾染上树汁的付丧神不得不心痛地和自己的同僚对战,其中不乏同刀派或关系极好的付丧神们。
安置下两位伤势颇重的审神者,鹤丸也一声不吭地加入了战斗。
三日月宗近则是姗姗来迟,他似乎特地到植物残骸那里探查了一番,甚至戴着手套收集了一点还未消失的树汁。
这个树汁看起来极为粘稠,但是却以一个极为惊人的速度蒸发着,不过是片刻,残余的一些就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化在空气里的树汁似乎对付丧神的影响小了一些,至少这些有审神者提供灵力的契约付丧神们并没怎么被影响。
放在密封的瓶子里,树汁这才不再蒸发。
郁璃和幽杏等人都只顾着眼前的战斗,并没有察觉这些,只有三日月宗近一人注意到了。
他走向坐在一边满脸心焦的郁璃。
“姬君,我心安处,只在于您一人。”三日月并未顾及一身华美狩衣,径自在她身侧跪下,“自始自终,仅此而已。”
他执着她的手,满目的怜惜与心疼,像是所有的疼痛他都感同身受着,与她一道疼痛。
郁璃还没从不远处的战斗中缓过神,就突然听到了三日月的告白之语,她觉得有点懵,这一个个都……怎么了?
“我……”她的话没说完,他就好像懂了她未出口之言。
“我怕自己再不说,就来不及了。”三日月敛了眸子,神色是与鹤丸如出一辙的落寞和疼惜,“姬君所在,即是心之所在。”
“不,那个我……”
“嘘。”三日月竖起食指在嘴巴,深情又温柔地注视着他,新月荡漾在眸中,“我知道的。”
“我是知道的。”他再次强调了一遍,“但请让我说出来吧,我想守着您。”
郁璃愣怔在那里,甚至顾不上那边的战斗。
直到右手上的疼痛再次唤回她的神志,她突然意识到了某种可能。
“不可以!”她抽回了手,强迫自己从付丧神的深情中回神,“我很快就会暗堕了!”
“可我还是会守着您啊。”三日月宗近一下就笑了,面上又是熟悉的老人家的宽厚笑容,“不管您在不在,这里……”
三日月指了指心口处的位置;“一直都是您,一直都会有您的位置。现在它占据着我全部,我也想给它一个期限,那是无尽遥远的未来。”
郁璃实在说不出其他的话来,但幽杏却像是有所感触地突然转过了头。
神情由刚才的茫然痛苦到了如今的若有所思。
“璃酱,是很尊贵的人啊。”幽杏忽然笑眯眯地对着三日月道,“所以付丧神的话,是不可以的。”
突然之间,幽杏好像失去了所有困扰和痛苦她的东西,她重又恢复了笑容,像是过去那般美好而优雅,永远的大和抚子的样子。
“啊哈哈哈,是这样吗?”三日月宗近笑得很是敞怀,如果不是身上还有着战斗留下的痕迹,他仿佛还似在庭院里喝茶,“可是还是想要期待一下,争取一下啊。”
他收敛了笑容,似笑非笑地看着幽杏。
“您本丸的三日月宗近,难道不是这样认为的吗?”
幽杏并不觉得他的言语冒犯了她,没有恼怒、没有失落、没有气愤,她古怪地没有升起一点不满的样子,还是那般平和温柔。
“我也是,刚刚才稍微理解了一些他的心情啊。虽然一直朝夕相处着,但好像还是不够了解他,不够……”她看向那边激烈战斗着的众人,眼眸中闪过一丝悲伤与怀念,“不够了解大家啊。”
“真是,辜负了大家这样一番认真的喜欢着的心情呢。”
“嗯?”三日月疑惑于她情绪的变化。
本来几乎崩溃的人,怎么会突然就恢复了如常的样子,宛若什么都没有经历的样子,莫非是刺激过头了?
“要是能够早一点意识到就好了。”幽杏突然整理起了自己的衣衫,三日月皱眉,如临大敌。
“拒绝也好,答应也罢,如果好好地谈过的话,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的吧,也不会让那些负面的东西有机可乘。毕竟大家都是非常温柔且体谅我的人啊。”
她流血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止住,刚才动作的时候,她也很注意地没有碰到伤口。
“我作为一个孤儿,被伊势神宫抚养长大,因收养我的老巫女的缘故,我一直以成为一名大和抚子一般温柔可亲的女性为目标,但因为出身伊势神宫,所以我们这样的孤女啊,其实是被要求着要为神明和信仰守节的。”
“伊势神宫的巫女并不是……”郁璃不由疑惑。
“啊,对其他人当然不是,但对我们来说,基本就是如此了,做一位守节巫女,就像收养我的老巫女一样。会有无数的人一直盯着你,在你有出格的苗头之前,就会掐灭它。但其实,我一直不是很理解,我甚至不知道我究竟信仰了什么,如果有神明的话……天照大神他一定会降罪我这个糟糕的巫女信徒的。”
郁璃也不理解她为何突然说起这些过去的事情,她与三日月俱是有些担忧。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但我一直相信为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提供帮助,为那些无力维护自身的人提供保护,为那些不能发声的少数发出声音,为所有的弱者而战斗是一件正确的事情。”幽杏对郁璃露出一个相当漂亮的笑容,像是在废墟上开放的花朵一般干净而触动的笑。
“为弱者而战,这是璃酱教会我的东西啊。那个时候,看到了相当了不起的场面呢……”她长舒一口气,像是在感叹着,“璃酱为了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那样耀眼的一击,为了保护在很多驱魔师、阴阳师眼里肮脏而糟糕的小妖怪这是多么强大的勇气啊。”
“……”郁璃紧紧地皱着眉头,幽杏似乎话里有话。
“我也想要,稍微做一件不会让自己后悔,只为了自己的本心而做的事情呢。再也不是为了伊势神宫,为了什么信仰和神明,仅仅是因为所愿,所以才这么做的事情……”
幽杏站起了身,郁璃一愣,三日月几乎是下意识也要跟着站起来,阻拦于她。
郁璃和三日月宗近都隐隐意识到了幽杏将要做的事情。
但幽杏用受伤的右手示意性地压了压三日月的肩膀,并没有触碰到他,但意思已经很明了了。
“在这里,好好地保护着璃酱吧,作为付丧神,认真地保护自己的审神者吧。就像你的审神者,那么保护着你那样。”她对三日月这样道。
随后,幽杏慢而优雅地走向了战场。
“三日月殿。”
“鹤丸殿。”
“数珠丸殿。”
“大典太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