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啊。”烛台切光忠动了动手腕,似有几分烦躁地解扣子再扣上,“他们的反应……”
“未免有些太奇怪了吧?”压切长谷部脸上的不满写得清清楚楚,作为一个时时刻刻替主公考虑的付丧神,他实在不能接受这些侍从们完全不符合自身职责的表现和行为,难道不应该是时时刻刻呆在主公身前,替她扫除疑难、排除隐患吗?
“他们就像是……”三日月宗近的笑容浅了几分,随着郁璃一行人越走越深,越走越远,甚至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林间已经起雾,没有经验又过于年轻的审神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察觉,这并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毕竟她还是个孩子,但是作为保护主人而存在的侍从们一点反应都没有,是不是太可怕了一点呢?
“被控制了吗?”小狐丸向前几步,由于雾气的升起,他们渐渐地被限制了活动范围,也离得审神者郁璃有些远了,他有些看不清深处的状况,再想靠近一些的时候,他便发现自己无法动弹了。
“开始了吗?”一期一振神色一凝,身侧身后的弟弟们也举起了自己的本体刀剑。
付丧神们对这里的规则也有了些了解,比如当类似历史上的记忆进程开始的时候,他们的行为就会逐渐被限制,当到了某些类似“触发点”的关键时刻,他们能够通过一些他们还没能够琢磨透规则的其他方式进入幻境世界,从而真正影响记忆,成为似是历史的一部分。
尽管在之前审神者的世界里,一期受了非常严重的伤,其程度几可达到碎刀的地步,但在那边的记忆结束以后,一期一振就感到有某些奇怪的力量覆盖在了他的身上——这和审神者替她手入的感觉非常相似,但又有着极其幽微的不同。
他想了很久,在视野里完全失去审神者的身影,浓雾几乎掩盖一切的时候,他极其突然地回想起来了。
“是灵力。”
一直以来,一期一振对审神者灵力的印象都停留在浩然沧渺,强大而又冰冷的感觉里,她的灵力就如同她最初给人的那种感觉,如她气质一般的宛若雪山之巅的莲花的高贵、冷傲,在细微之中,又带着几分清幽。
好似她对他们的关心,是在细小的事情之中,在不经意之间表露出来的。
正因为熟悉了审神者,知道她并不是最初印象里的那种高傲冷漠而不可接近的样子,她的改变、她的成长,都被付丧神们看在眼里,所以他们并不觉得她难以接触。
但之前治愈他的灵力,归根究底,是一种始终温暖的力量,并不是冬日阳光的那种温暖,而是在冷色调里保持着暖意的味道。
这种感觉非常抽象,也难以描述,但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
一期一振想了想,将其描述为“从浅淡的蓝白色到深邃又庞然的深海蓝色的变化”。
没错,同样都是审神者“郁璃”的灵力,但是之前之后的,是截然不同的感觉。正因为这两者都是审神者郁璃的力量,所以身为郁璃付丧神的一期一振没能够第一时间判断出来,就像是习惯了呼吸,哪怕空气的味道变了,到底也是你每日赖以存活的东西,熟悉了就容易忽略它的改变。
当这样的判断完成的同时,一期又忍不住感到诧异,他又怎么会觉得治愈他的是来自审神者的力量呢?
毕竟两者是有如此的不同,而审神者在现实里又是迷失在裂缝中下落不明,他又怎么会如此坚定地在有这样巨大的差别的情况下,觉得这是审神者的灵力?
“是妖怪!”药研低沉的声音瞬间打断了一期一振的思路,他抬头看去,浓雾之中只能隐隐辨别几个本应,而随着声音的响起,那些所谓的侍从一个个都都倒下了。
让他们觉得背后发冷的是,这些侍女侍从倒下的时候,一点挣扎的行为都没有,甚至没有惊呼或者痛喊,就是闷闷的一声,摔倒在地,像是一个个稻草人被推倒在地上。
若不是那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他们都不敢相信那会是真的人类。
他们眼前的“幻境”正在变得越来越真实,他们能够参与的程度,也在逐渐提高。
“还不够……”膝丸捏紧了拳头,似有几分恼怒。
“什么?”今剑眨眨眼睛,茫然看他。
“弟弟丸是说,这样的程度还不足以让我们全都介入进去。”髭切似笑非笑地替弟弟解答。
“兄长……”
“这样被排除在外的感觉,真的非常不好呢。”髭切的笑容里有几分危险,“即使是老人家,也是有些脾气的啊。”
“啊哈哈哈哈,说的是啊。”三日月接了下去,“还是要尽快地……触及到这里的规则——如果能够打破或者达到那个阈值,就好了。”
付丧神们显然还没有做到破坏此处对他们限制的那个程度,他们也不敢随意地尝试,毕竟连接此处的另一端,是审神者的记忆,是她的历史。
又是一段惊险的追赶。
在不知名山林中的妖怪是绝对不少的,在没有察觉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盯上了“美味可口”的郁璃,而她因为某些付丧神们不知道的原因,在身边没有阴阳师等身具灵力或特殊能力的护卫陪同下,就单独到了这里。
大概是这样的情况遇到过很多次了,郁璃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准备。
至少在说不上名字的妖怪冲上来的时候,她甩出了一张雷符,成功击退了扑向她的妖怪。趁着对方还没有缓过神来的时候,郁璃拔腿就跑。
她跑得非常有技巧,虽然匆匆忙忙,看起来异常慌乱,但她也并不是完全没有目的,至少还有一点章法和踪迹可寻。
尽管效果是微小的,但配合不时扔出来的符咒,她七七八八地抵挡了妖怪们的冲击,让自己没有再第一时间被抓住。
但这只是时间的问题。
在手上最后一张黄色的符咒被扔出去的时候,郁璃意识到她已经没有了任何抵抗的能力了。
只是她从未想过妥协。
在浓雾散去几分以后,她隔着薄雾,瞥了眼撞开一棵棵大树冲向她的妖怪,毫不犹豫地顺着一个斜坡划了下去。
衣衫撕裂的声音分外明显,伴随着肌肤撕裂的火辣辣的疼痛,但不知什么原因,妖怪像是在忌惮着什么一般,并没有立刻追赶上去。
她似是躲过一劫。
实际来说,这样的遭遇只多不少。
虽然郁璃从未与付丧神们抱怨或者言说过这些内容,但他们轻易就能够想象,她过去经历过多少危险,多少躲避,又面对过多少心思歹毒或恐怖的敌人。
“嘶……”郁璃倒抽一口凉气,狼狈地看着自己鲜血浸染又满是泥土的右半身,手臂、腿上都是伤口,身上也是酸疼得厉害,但总归她暂时避开了被吃掉的命运。
此时的她,又是那么一副难堪的样子。
一身相较于平常要简约不少的灯笼裤长袜早已破烂,泥血混杂,右小腿上大面积的血痕无疑昭示着她从坡上滑下的不易,一双翠绿色的板鞋也没了原来的颜色,上身的外套早就被划破,里面的衬衫也抵挡不了什么,照样褴褛,洁白的肌肤趁着青紫血红的痕迹,让伤口显得更加狰狞恐怖。
原本用簪子束了的发髻也散乱不堪,红宝石的簪子倒是还在,只是浑身乱糟糟的,她也没有心情去打理自己的头发。
“姬君她,怎么老是让自己受伤啊。”鹤丸国永满是无奈,灿灿的眸子里除了满满的心疼,更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苦恼和气氛。
他揉了揉郁璃的脑袋,虽然指尖从她的发丝略过,没能留下一点痕迹,但他的神色却完全没有不适。
“呲——”郁璃艰难地站起身,环顾了四周,“这里是哪里?”
久留在此等待救援并不是一个好主意,毕竟过来的不一定是来救她的人,还可能是来杀她的妖怪。身后的妖怪很可能不会放弃,尤其她受了伤,就像是一个移动的食物,随时引诱着心术不正的妖怪们。
在斜坡的底部,倒是出人意料的一块平坦的地方,像是曾经有人光顾甚至好好照料过,只是如今已经被杂草掩盖而过,然而春季时分,草叶还没有茂盛到完全遮盖一切的程度,一点残留的痕迹足以让她判断这里很可能是有人类活动过的地方。
“要是有猎户在就好了。”郁璃这样想着,也知道这纯属异想天开,在有这么多凶残的妖怪活动的山林里,怎么可能会有人类能够平安地居住在这附近呢?
抱着一点残存的念头,她忍着疼一瘸一拐地,慢慢地摸索着往里处走。
注视着她的付丧神们,也紧紧地跟随着她,一道往雾气云隐之后的地方去。
气氛有些沉默,大家都好像心事重重的。
“诶!”就在这时,今剑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惊呼出来,“我想起来了,主公大人的手上——那个好像很厉害的玉石并不在啊!”
有什么念头在三日月宗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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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修改改,就到了现在orz
我控制一下,大概还有一两章可以结束这里了233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