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不在意地道:“似王子腾这种权势熏心的人,就是使手段也不敢光明正大地与人对上。不过是些阴暗地小心机。但有一点威胁到他富贵的东西,他就不敢越雷池一步。”说完,好象力气又回到自己身上一样,身子都坐直了几分。
第230章
因为殿试在即, 贾琏与王熙凤退亲之事, 并没有在京中官宦人家引起多大的议论。就是荣国府里,也因一直为元春寻医问药, 加上贾珠也要全力准备殿试, 并没有人刻意对贾琏说些什么。
这也不耽误贾琏自己高兴!不用娶一个明显与自己母亲去世脱不了关系人家的女儿,贾琏怎么能不高兴!
经此一事,他对贾赦的观感大为改观,觉得自己老子平日里那就是深藏不露的典范, 韬光养晦的楷模。自己对老子实在太不了解, 觉得他不如二老爷为人光明磊落,实在是大大地不孝。
于是荣国府里,一边是两房里收拾东西大搬家, 一边是贾珠自己潜心攻读;一边是宝玉迎春两个每日里随了李先生读书, 一边就能看到贾琏寸步不离地跟着贾赦跑前跑后。
贾赦让突然与自己亲近起来的儿子搞得不胜其烦——他总不能当着儿子的面, 还对着丫头们上下其手——一脚把贾琏与刚请回来的谭先生一起踢进了家学。
不踢进家学也不成。本来给贾琏读书的院子, 就在宝玉他们上课的院子边上,可是贾琏但是得了空, 或是与谭先生软磨硬泡一下, 就能又跟到贾赦身后。家学却不在府里, 去那儿还得套个马车,贾赦觉得这回贾琏就不会来烦他了。
没想到这下子竟给他自己找了个大麻烦。别忘了,那家学里可还有一个贾代儒呢。别人上学带小厮, 你贾琏来上学带个先生, 算是个什么事?瞧不起自己这个长辈, 看不上自己教书的本事是不是?那你自己在家里学,何必来家学里打我老人家的脸?
于是那日里贾赦不得不应对完了贾代儒的吐沫星子,又面对贾代儒妻子在贾母那里的血泪控诉,到了晚上还不得不接见了一脸为难的贾珍。
这样不依不饶,让本想图个清静的贾赦出离愤怒了,自己下午已经与贾代儒说过了,就是占他一间屋子。当时那老头子已经答应得好好地了,怎么又找贾珍去了?难道还觉得贾珍这个族长,能压自己一头不成!
愤怒的贾赦,对着贾珍可没有什么顾虑,直接告诉他,现在的家学,十来年没出一个秀才,更别说更进一步的功名。自己就是看出了贾代儒误人子弟,所以才让贾琏带着先生一起过去的,怎么地吧。
有本事,就让贾代儒与贾琏的先生比上一场。反正贾琏现在是个什么水平,大家都心知肚明。贾代儒尽管在他的那些弟子里随便挑,挑哪个都行。三年以后大家看看,是贾琏能考中秀才,还是贾代儒教的人能中。
要是贾琏不中,那他什么话都不说。可是要是贾琏都中了,不好意思,要么贾代儒让贤,要么他们荣国府将不再出家学的份例银子。
贾代儒觉得不服气,还想着来与贾赦说道一下,可是这回别说他,就是他的老妻也进不得荣国府的门了。贾赦自从给贾琏解了婚约之后,简直觉得自信心爆棚,哪儿还在意别人对他有什么议论。他这个做家主的就是不想让贾代儒进门,怎么地!
贾宝玉听说了贾赦的光辉事迹,还是在几日以后,贾母埋怨来请早安的贾赦时候。这完全就是贾赦的自由发挥好不好?因为宝玉自己与迎春有先生,所以他完全把贾家那个藏污纳垢的家学给忘得一干二净。更别说言语上引导一下贾赦了。
现在人家贾赦竟然提出了要与那贾代儒比试,还拿自己儿子做筹码,气魄不要太大。就不知道贾琏自己听到这个消息,会做何感想了。
“大伯真是一心为了族里着想。”贾宝玉对贾赦极尽溢美之词:“有大伯在,我读书都安心了。”
贾赦笑得好不得意:“嗯,你们只管安心读书,外头的事儿有大伯呢。”
贾母让他那不要脸的样子气得直哼哼:“好了,好了,快些忙你的去。还有打听打听,哪家的孩子好,琏儿可耽误不得了。还有元春的事儿,你那个弟弟也指望不上。”
听到老太太如此看重自己,贾赦脸上更是放光,对着贾母道:“其实琏儿那里,我倒是有点想头。”
贾母一听他这么快就有了人选 ,忙问是谁。贾赦说得正是贾琏的舅家,别看两家里多少年没有来往,可是对人家里的情况,贾赦还是知道得挺清楚。贾琏的大舅舅家里有位嫡次女,与贾琏年岁正相当。
宝玉听了却心里纠结,这算是近亲结婚吧?再一想这个时代亲上做亲之事也不在少数,而婴儿的成活率,就算不是近亲结婚的也不高,只好闭上了自己的嘴。他怕自己一开口,贾母就会意识到这样的话不是他这个年岁该听的,再赶他出去。
人家迎春就自律得多,听到贾赦要详细介绍张家姑娘的情况,已经站了起来,向着贾母道:“老太太,我和宝玉该去上课了。”得了贾母的允许,又向贾赦行礼后,就看向贾宝玉。
宝玉是真不想走呀。可是迎春都站起来了,他再不情愿也得有样学样地分别给贾母、贾赦两人行礼后,同迎春一起退了出来。
“二姐姐,你这么着急做什么。那可是你嫂子呢,你就不担心她过门了对你不好?”贾宝玉不相信迎春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迎春一边走一边道:“现在听了又能怎样,我还能拦着不让人进门不成。至于嫂子,好相处就多亲近,不好相处的话,我是在老太太这边的,不过是少说两句话。”
宝玉对这话还真没有反驳之处。又见迎春所走方向不是去上课的院子,忙问:“不是说上课去吗,怎么倒往大姐姐那里去?”
迎春就是一笑:“听说这个大夫给大姐姐开的药有些效验,咱们正好过去看看。再说咱们一走就是半日,大姐姐也怪闷的。”
贾宝玉无可厚非地跟在她身后,暗悔自己当日往那香囊里下的药有些重了,让元春多受了这些日子的罪。不过也好,荣国府最近一段时间不停地寻医问药,就是宫里有人暗处盯着,也得相信元春是真的受了暗算。
也是贾宝玉对百科全书上的东西,也只是用时才翻上一翻,平日里并不多研究。又有好些药品的名字,百科全书上的记载与此世有些差异,导致他只能挑挑捡捡,选出了一种此世人不能验出药性,还不致留疤,却又看起来骇人的方子。
好在这药看着吓人,其实出的疹子也不过存个十天半月,自己都能消了。那药效与别的药又不相冲,请来的大夫开得还多是平火散淤之方,所以现在元春脸上的疹子,已经比她刚回来的时候消了好些。
“大姐姐真是大好了。”迎春端详着元春的脸,高兴地拉她的手道。经此一事,倒让元春与迎春发自内心地亲近起来,就听她道:“天天四五碗药下去,要是一点效验也没有,我倒不知道该去哪儿哭了。”
宝玉道:“何必一天四五碗地喝药,把人的胃口都败坏了。不如姐姐捡那不太苦地喝一碗也就是了。”
元春恨恨地点点他的头:“谁知道是哪碗药起了效,若是正好是我停的那一碗可怎么好。”
宝玉还是笑嘻嘻地:“那不如姐姐先记下,今日里喝的是哪碗,明日里再喝另一碗。有个四五天也就试全了。”气得元春更批他胡说。姐妹们说笑一会儿,才到了宝玉他们上课的时间,二人相伴着去见李先生不提。
时光易过,堪堪半月光景,元春脸上的疹子终于大好,喜得贾母一直念佛。又想起自元春回来就被自己关起来的王夫人,总不好阻了人家的母女之情,将来自己落了埋怨。
可是又怕元春心软,对上王夫人的哭诉,再回来向自己求情放王夫人出来,一时左右为难。宝玉看出她心中之事,一问后笑道:“不如我陪着大姐姐去见太太。我也好长时间没和太太说话了。”
贾母知道宝玉虽小,心眼可是不少,对上王夫人的招数也是层出不穷,于是点头道:“去吧,你大姐姐刚好,别让她太劳累了。”
宝玉心下有些无奈,现在贾母是一点面子也不想给王夫人留了,儿女去给她请安都要用到“劳累”二字,也是没谁了。
不过元春面上也一直有些纠结,没有注意到贾母的用词。她现在对王夫人的感情十分复杂,她知道王夫人对自己不是不疼爱,从吃穿用度上完全可以看出她的用心。
可是面对上家族或者说是对上王家的利益,王夫人却毫不犹豫地把她给牺牲了。
若是为了贾家,元春觉得自己无话可说——毕竟自己是贾家的女儿,享受了贾家这些年来的荣华,也该回报贾家以富贵。可是王家呢?只是自己的外祖家,平日里只是亲戚往来,可是有什么理由,为了王家想向人投诚,就要送自己这个贾家女进宫呢?
而母亲,竟然同意了!元春在得知真相之后,简直觉得自己是不是不是王夫人生的,原来对自己的好,不过是为了最后利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