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看起来贾琏对此并没有什么不满,估计原主对这三个孩子,与现在的贾母也没有什么区别。不过贾母还是提醒自己,前世已经过去,将来说不得还有穿成上一世仇敌的时候,不能把前世的情绪带到现世之中。
因此贾母的第一句话,却是对贾琏说的:“琏儿怎么过来得这么快?”还是因为贾琏现在住在贾赦所居的东大院,说起来比起贾珠、元春两个路都远了些。
贾琏没想到老太太第一个就问自己,愣了一下答道:“刚才父亲接旨,我就过来给父亲道喜。没想到父亲已经谢恩去了。还没等回那边,就听到老太太找我,这才捡了个便宜。”
这小子倒是个精乖的,这话还真说得讨巧。贾母想着要把他掰正了,还是要与他多培养一下感情的好,就道:“你父亲喜,也是你的喜事。今日你父亲能袭了侯爵,即是祖宗保佑、圣人恩德,可也是你父亲自己努力的结果。日后你也要努力些,别坠了你祖你与父亲的名头才是。”
这样的期许,别说是贾琏,就是贾珠与元春,都觉得老太太今日怎么突然对就琏儿好起来了?两个孩子都不由地想起了自己被关进佛堂的母亲,还有刚刚大伯接到的圣旨。
贾母也看到了两人脸色的变化,只当没见一样,一一问了问他们的情况,才对贾珠道:“珠儿每日也不要逼得自己太紧了。咱们家回了金陵,离扬州就近多了。到那时让你林姑父给你找一个好先生。”
贾珠听说要让林姑父给他找先生,已经两眼放光:他一直以姑父为自己的榜样,期待着自己也能如姑父一样金榜得中,御街走马。且不说是何等的春风得意,只要让母亲知道,自己这个做儿子的,一样能够给她挣来五花封诰就好。
贾珠不是不知道母亲管家时的一些小动作,他是读书人,更是还没有如贾政一样被原主挑起争抢之心的读书人,自然会不赞成母亲的那些做法。可是他又是一个做儿子的,孝道与亲亲相匿使他不能对母亲的做法加以指责,所以他只能拼了命的读书。
现在听说老太太要给他请林姑父找先生,他怎么能不激动:“老太太说得是真的?可是林姑父那时离金陵也还有些路程。再说咱们这一路上也要费些时间。”
听到贾珠急切的话语,贾母好笑地道:“这也不是急于一时的事。你还是先把身子给我调理好了再说。好孩子,你得记着,不管你的书读成什么样,读到哪一步,在祖母眼里还是你的身子最重要。”
贾珠眼角就有些湿润了,这还是他在这个家里第一次有人告诉他,他的身子比读书更重要:老爷见面只是问他的书,从来没有关心过他的身体。而太太则是一见面先问他书读得如何了,才会关心一下他的身体,给他的感觉就是他的身体就是为了给太太读书才生的。
现在老太太告诉他,不管书读得怎么样,都没有他的身体重要。而且老太太刚才说了,她是他的祖母,不是客客气气的“老太太”,而是血缘至亲的“祖母”。
“是,珠儿都听祖母的。”贾珠暗中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就了一声。
贾琏在边上暗中松了一口气,好在老太太一如既往地忽视他,要是跟着林姑父找来的先生读书,想想贾琏都觉得自己整个人要不好了。
可是现在的贾母可不是原主,她一边和贾珠说着话,也没忘记观察另外两个孩子的反应。元春是发现老太太对自己哥哥还是那么关心松了一口气,而贾琏则是在听说给贾珠找先生的时候先紧张再松一口气。
为何先紧张再松口气,贾母也是知道的,所以她转过脸来对着贾琏道:“琏儿身子比你珠大哥哥好,平日里也多带着你珠大哥哥在院子里走一走动一动。正好边走还能让你珠大哥哥考校一下你的学问。这样到时候你们就可以一起随着你姑父找来的先生一起读书了。”
贾琏心里哀叹,面上却不敢反驳老太太的话,只好应了一声:“是,老太太。”
贾母佯装生气的问:“你可是对祖母的安排有什么不满?”
这个贾琏可是不敢承认的,不然不用别人,就他自己的老子也能收拾掉他一层皮:“没有没有,我都听,呃,听祖母的。”
贾母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嗯,这才对。祖母老了,身边也只有你们三个孙辈。要是还生疏地叫我老太太,我还以为你们是在叫别人家的人呢。”
贾珠带头称是。贾母看离饭时还早,就撵着贾琏拉着贾珠先到花园里走一圈再回来。元春见祖母只留下了自己,知道她老人家定是有话要与自己说,心不由得又提了起来:别看王夫人只是让关了三五天,可是这府里的下人跟红顶白的、说怪话的已经冒出来了。
“元丫头,这几天可是有人给你委屈了?”贾母知道这府里下人们的德性,所以开口就问了元春这个问题。
元春的眼圈都红了,可是又虑着如今这府里已经是大太太当家,生怕自己说出来让大太太知道,对自己一家更加不利。于是她小心地摇了摇头。
贾母道:“过来,来到祖母这里坐。”元春缓缓地坐到贾母的身侧。贾母拉了元春的手,道:“傻孩子,不论有什么事儿,都要对祖母说,祖母才能帮你想办法不是。”可别自己憋在心里,万一再憋得黑化了,那才叫防不胜防呢。
元春听了贾母的话,有心想忍,可是泪水还是顺着眼角一滴滴地流了下来:这几日母亲与她的那几个陪房突然就被关了起来,还没有一个人对她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刚刚十一岁的元春,再是已经被母亲寄予了希望,也还只是半大的孩子,心里怎么能不惶恐。
贾母拍拍她的手:“你母亲犯了大错,她犯的错论理是不能再留在这个家里了。可是不管是我还是你父亲,都不愿意你与你哥哥因为这样一个母亲而蒙羞,所以只是把她关起来,让她自己反省。”
元春抬头看了看贾母,想问自己的母亲犯了什么错,可是本能的觉得自己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不过贾母却觉得,还是把事情都告诉她的好,不然什么时候她再与王夫人来一个母女连心,那自己还不如从一开始直接就放弃了这位“贤德妃”好些。
一五一十地将王夫人所做之事,还有这些事会带来什么后果都与元春说了,贾母看着元春道:“这样的事儿,对男孩子也就是你哥哥,影响还小些,毕竟这样的世道对男子本就比对女人宽容。可是人家将来若是打听出什么来,对你的影响可就大了。”
这个时代的人还真是早熟,元春一听贾母说将来,就知道是指的她的亲事,小脸已经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显然她是十分知道这出嫁无异重新投胎的。贾母叹了口气道:“你说说你那个娘,怎么做这样事的时候,就没想过若是让人知道了,你们两个孩子可怎么办?”
元春的泪掉得越急,好半天才叫出一声:“祖母。”声音里说不出的绝望与哀伤,就如发现自己走投无路小兽般的悲鸣。
贾母也觉得惨然:“不怕不怕,还有祖母在呢。你放心,等你伯父回来了,祖母就让他给你去请教养嬷嬷。咱们还要回金陵三年,只要你外祖父家里不说,这事儿知道的人就不会太多。”要是有外人知道了,那也是王家的孽!
元春这才有些收泪。只是她一下子想到,自己的事情老太太有办法,那母亲的事呢?小姑娘从贾母身边滑到地上,直接给贾母磕头道:“祖母给元春考虑的周到,元春感激不尽。可是母亲那里,还请祖母……”
听到元春为王夫人求情,贾母心里不是不触动:无论在外人眼里如何可恶,可是王夫人在自己的孩子眼里还是十分尽责的母亲吧。若非如此,元春也不会在贾母已经为她分析了王夫人行事对她日后的影响之后,还开口为王夫人求情。
只是这个要求贾母不能答应:“好孩子,快起来。刚才祖母也与你说了,你母亲行下的那些,都是祸及子孙与宗族之事。祖母不光是你与珠儿的祖母,还是琏儿和将来你们弟妹的祖母。更何况还有族里呢?还有律法呢?”
被贾母举出的族里与律法直接镇住的元春,只好顺着贾母的手起身:现在她的母亲已经被关起来了,家也是由着大伯母管着了,那她也就只有好生讨好祖母一途才能让自己的日子好过,就不能再如原来一样对着祖母撒娇耍赖地达到目的。
元春十分清楚,她原来用的那些小手段,现在对祖母不管用了。
可是那个被关在佛堂里的,却是自己的母亲。刚才听祖母说,外祖一家也已经知道了母亲所犯之事,听说前两天外祖与两位舅舅还来过府上,可是却没能使母亲从佛堂里走出来。难道外祖一家,也对母亲不满了?
“那外祖家?”元春自己实在想不明白,母亲不是一直都说外祖家里富贵,也有权势吗?那怎么就不为母亲做些什么呢?
贾母听到元春提起王家,嘴角都快抽了,看来王夫人还是没少在自己孩子面前吹嘘自己的娘家呀。不行,这个毛病可不能惯。因此她正了正自己的脸色,对元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