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回之微笑:“穆大人过誉了,不过是一稚子,当不得大人如此夸奖。”
穆堂官欸了一声:“怎么能如此自谦,谁人不知贾大人自己读书有成,还教导得子侄个个成才。只是不知道令郎与令侄,可都定亲了没有?”
贾政摇头:“他们年纪还小,再说我那侄子自有我兄长操心,他将来是要袭爵的,更是下一任家主,自然要选那名门淑女,父母教养好的才行。至于我的犬子,倒是已经相准了一家,只是两个孩子还小,不好现在声张。”
听到了没,我们家琏儿是要选名门淑女的,要有父母教养的,你那个不知道从哪里抱来,父母不详的还是不要拿出来现世了。
穆堂官与秦邦业对视了一眼,失望地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失望。好在官场多年,又借酒盖脸,那穆堂官竟来了一句:“不知令公子选的是哪一家的闺秀,贾大人可否透露一二?”
人家都已经说了孩子还小,现在不想声张了,可是穆堂官这位上官却一定要继续问,桌上的人都有些侧目了,还是假做不觉。贾政干干一笑,里面却有些许的怒气:“穆大人说笑了。我家是男方自是不怕,只是关乎女子声誉,却是不好说得。”
大家都理解贾政为何有怒,毕竟贾政一直经营出来的就是一个重规矩、守礼的形象,现在穆堂官非得问人家未来的亲家,可不就是置人家女孩的名声于不顾?不说是贾政,就是人家可能定亲的那一家,也会把穆堂官恨死:还没下定,就把自己女孩的名字透露出去,若是中间出了什么变故,可让人家女孩如何做人?
穆堂官也发现了贾政的意图,更发觉了酒桌上大家探究的眼神,心下暗悔自己事急则乱,面上还得对贾政笑着赔罪:“是我酒后失言,想差了。贾大人勿怪。来,来,来,我敬贾大人一杯,还请贾大人大人大量,不要与我计较。”
“穆大人言重了,”贾政可不想再与这人纠缠下去,知道对方已经站队,还与人走得近,那就是个傻的:“既然大人已经有酒了,下官怎么忍心让大人再饮。今日想来大家也都酒足,不如就此散了,好让穆大人回去休息吧?”后面的话,已经是对在座之人说的了。
都是人精,怎么发现不了这主客之间的龌龊?于是也就有人附和着劝说,大家先是送了穆大人上车,才一一拱手相别。贾政此时也担上了心事,只不知道那穆堂官与秦邦业身后之人是谁,可会在自己身上使什么手段。不行,回府还是要与贾赦通个气,尽快把两个孩子的亲事定下。就是元春也要让王夫人多相看,算了,还是自己圈定了人之后,让她再相看后宅吧,要不非得又找些看着身贵,实则岌岌可危的人家。
和贾赦一通气才知道,他那边也没消停,跟他提亲的人家还真是不少,都让贾赦以想与张家再结姻亲给拒了。不过这个理由与贾政所说的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距:张家清贵,他家的女孩也算得上是名门淑女,且谁又能质疑张家女孩的教养,别忘记人家在清流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地位。
搞定了贾琏之事,贾政也与自己相中的一家通了气:他相中的是白山书院山长家的女儿。说来贾政与白山书院的山长,还算是不打不相识:两人曾在一个文会上就一个问题辩论过,当时是谁也不服谁,就约了时间再辩,一来二去,两人竟慢慢相交起来。
这白山书院在京中也算是有名,山长倒是没有做官,可是人家的兄弟、堂兄弟们却都是有功名在身的。不过是官职不显罢了。再加上这些年来书院的学生,考中进士的比例竟达到了一半,使得白山书院的声名鹊起,山长也更超然物外起来。
这山长有个老来女,年方十一,比贾珠小上两岁。贾政刚知道的时候,就起了心思。只是又怕这白家女儿是家中幺女,难免娇惯些,再若是不通管家之事,怕是会被王夫人拿捏。一打听才知道,竟是个从小就能替老母分忧的,又与家里三个嫂子都处得好,可见是会做人的,才心里取中。
白山长也见过贾珠,又实在觉得贾政是个正人君子,家中子侄都是上进的,早已经有这个打算,两下里也就一说就成了。贾母王夫人虽然看不上那白山长没有官职,可挡不住贾政以家风好、家里人脉广、对贾珠日后大有助力之说给驳了回去。
不等那秦邦业再有动作,就听到了贾珠与白山长家中幺女定亲的消息。还没气完,贾琏与张家一位姑娘也已经定下了。眼看着将军府里两位公子都已经下定,他们手里的人就算是自觉身份尊贵,却是放不到台面说的,还有何法儿可想?
还真让他们想出了个法子。不数日,贾政竟得知,那位秦大人的养女,遵从原著指引,与宁国府的贾蓉定了亲。当时贾政他们正在荣庆堂里闲谈,贾母有些不解地问:“那蓉儿今年才几岁,怎么好不好地就定了那么一户人家?”
贾政心下暗暗庆幸,这一世早早地将贾母架空,让她没法将两府捏在手里。人不参与事中,这不就看得清楚了,贾母也觉得以贾蓉的身份,娶个五品官的养女不大般配了。日后也不会说出重孙媳妇中第一得意人这样糊弄人的话了。
贾赦是早就与贾政分析过个中关窍的,对贾母道:“怕是此中另有深意呢。老太太想想,贾珍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若是内中没有什么,他可会给蓉哥定下这样个大了好几岁的媳妇?”
贾母也点头,向着邢、王两位道:“日后能不与那府里往来,还是谨慎些,能远着就远着吧。已经分了宗,何必再凑到一起,倒让人觉得我们将军府赶热灶似的。”邢、王二人赶紧应下。
贾母又道:“元春的事儿,也紧着些。我怎么听着如今的样子,心里有些发紧呢。”
贾政赶紧点头,越觉得贾母此人还是有些头脑的。原著里她老人家那样昏招迭出,还真是因为贾家男子不得力,她才不得不站出来,可是又因身处内宅的局限,消息的闭塞,导致只能用内宅手段,处理外部之事,不能不败。
王夫人还想说说自己看中的几家,可是看看贾政的脸色,又把话给咽回去了:现在的贾政,让她又敬又怕,好象她要做些什么,贾政都能知道一样。现在她娘家基本已经放弃了她,贾母对她也只是看着两个孩子,要是再因元春亲事失了贾政之心,王夫人简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在这家中立足
就是几年后才进门的媳妇,王夫人也没起过拿捏之心:人中贾政相中的,亲家又深得儿子敬佩,自己可拿什么拿捏?嫁妆?贾政早就与她说过,不许在这上面说嘴,人家清贵之家随便拿出个画呀字的,就够她换多少银子了。至于说给儿子房里放人,到时贾政自己也放人怎么办?
罢了,就这样吧。现在自己虽然不再管着将军府,可是西侧院还在自己的掌握之下。想到这里,王夫人还是有些心虚的,她知道自己掌握的,都是贾政想让她掌握的。不过现在不用想着与那些贱人争风,内宅的钱财都在她手里,还趁着那时京中田亩、铺子价低,购进了不少,两个孩子嫁娶是一点不愁。
屋子里的人都看出了王夫人的欲言又止,可是没有一个人问问她想说什么。这两年都是如此,有大事贾赦兄弟先商量好了,才会通知内宅一声。只是通知,不是商量!若是小事的话,贾母还有些说话的余地,两位夫人,呵呵,还是安养尊荣吧。
如今的贾政,每日照常上下衙,有公事办公,无公事时也不与别人多扯闲话,而是自己看自己的书,练自己的字。工部的人也见怪不怪,都知道贾政在清流里名声越来越好,他这样不参与、不站队的态度,让那些已经站队的人更是乐见其成:你只管读自己的书就好,还省得将来有人在从龙之功上分一杯羹。
这倒省了贾政好些事,他只要按自己的本心行事,不让别人抓住自己的把柄就好了。也正是这样的洒脱,让越来越多的人夸一声有所为有所不为,正是君子本色。
在这样的好名声之下,一日贾母告诉贾政:大长公主为她的孙子,相中了元春。
贾政知道这位大长公主,是当今的姐姐,驸马是第二代西宁王爷。谁知不光驸马为国守边捐了躯,连带着大长公主与驸马的长子也一同赴了难。好在成婚早,还留下了一根独苗苗。当今怜其祖孙孤苦,一向优容,待这一代的西宁王爷更是如同自己亲孙。
大长公主有感于守边之难,不忍自己家的独苗走上父祖的老路,已经恳请当今收回西宁王府的兵权,自己带碰上孙子在京中西宁王府居住,这内里有没有别情,可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据说她老人家是在哪次宴会上见了元春,就对她有了好感,想着给自己的孙子求了。
贾政一听是四王八公一流的人物,心里已是不愿意,可是架不住贾母与王夫人觉得这是一个无上的荣耀:那可是王妃呀,超品的诰命!
对做梦的女人,贾政只好浇点水让她们清醒一下:“那大长公主,确实是说要求娶元春为正妃?”
贾母与王夫人都是一愣,这个中间传话的人还真没有明说,可是让大长公主看中的人,不是求娶正妃,又何必选那样有头脸的人从中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