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任就看一眼房氏,发现房氏只管看着他们父子两个扯皮,并无劝解之意,无奈道:“这会画的人也不是一时半刻可以找出来的。再你现在终是有了先生的人,还是先与你先生说一声的好。正好明日你去说砚台之事时,一并说与你先生听。”
蔼哥儿听了点头不迭,觉得自己离书画双绝之日不远,加上林妹妹的诗才,到时他做画,林妹妹题诗,两人一起流芳千古,真是人生畅事。
想着想着,头上又不轻不重地挨了一下子,抬头看沈任正面色不善地看着自己,心虚地问:“二爷还有什么吩咐?”
沈任虽然不知他心中所想,只看那一脸得意也知没想什么好事。把自己刚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那日让你替妹妹取名,你可想好了?”
取名?蔼哥儿一脸懵,那不是沈任当日难为自己的借口吗?这些日子随着他四处见客,蔼哥儿还以为他已经忘记了,不想今日突然又提了起来。不由有些心虚地道:“这个名字,二爷自己可有什么主意没有?”
沈任一脸我就是要难为你的表情:“我有是我的,你奶奶也想了几个,总要放在一起参详参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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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苦逼的蔼哥儿,最后用一个“赳”字交了差。他实在想不通,沈任嘴里盼着女儿,怎么就相中了这个名字。就算不是女儿,男孩子顶着一个赳赳武夫的名字,真的好吗?人家武将之家,取名还要点文气呢。想到他与詠哥儿的大名都是沈学士亲取的,房氏肚子里的这个估计也是一样,就不再纠结。
第二日将砚台交与林如海,又把自己观察的情况说了一遍,蔼哥儿便静静地站在林如海的书桌前等他训示。
林如海手指轻轻地抚过砚台,良久都没有开口。蔼哥儿也不急燥,就那么笔直地站着,没因林如海无暇顾及他而稍有松懈。等林如海回过神来,发现蔼哥儿的站姿未改,也满意地一笑:“坐吧。你父亲是怎么说?”
蔼哥儿直言:“父亲说只此一次,不可有下次了。”说完有些委屈:“明明是先生疼我,才把那花房由着我折腾,父亲一句话就……”明知道林如海也不会允许他有下次,却还要为下面的话做铺垫。
林如海了然地点头:“君子耻于利。给你花房,是让你陶养心性,不是让你换银子的。怎么,你府里给你的月钱不够花?”
蔼哥儿直接摇头,他的月钱不过是出门为房氏、贾敏还有黛玉买些点心逗她们开心,并无别的用处。若说不够用,林如海也得追问把钱都花在何处,与其被问得张口结舌,还不如不耍小聪明。
“可是花房的花四季常开,真真好看。”蔼哥儿还是那套说辞,不过看他画的主角换成了贾敏与黛玉。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最后林如海也答应会留心擅画的先生。
“最多三日一教。画只怡情,不是举业的根本,你可记住了?”林如海面容严肃。
只要达到了目的,蔼哥儿很好说话:“是,学生谨记先生教诲。”
看着面似驯服,实际自己小心眼一大堆的学生,林如海只提点他:“杨家的长公子,已经学着办事,听说书也读得好。加上杨家在京中自有亲故,想来自有人在京中为他举荐。他家小公子,看着倒是爽直的性子,不过,”看了看听得两眼精光的蔼哥儿,林如海叹了口气:“罢了,你才多大,与他一起只是玩罢了。就是杨大公子那里,平日也可玩笑。”
尽管林如海中间改变了态度,可是蔼哥儿还是听懂了。说杨家京中自有亲故,那就少不得有往来,往来得亲密了就自成一党,就是不知道这一党有没有开始站队。让自己平日可以玩笑,那玩笑之外的事儿还是少做。别人可不管是不是孩子之间投契,只会说沈任与杨森两人已经成通家之好。
而沈家,除了已经致仕却三朝老臣的沈学士,还有一位管着天下钱粮的户部尚书呢。就是大伯沈信,听说也由翰林院编修升了侍讲学士。都说非翰林不得入内阁,在外人眼里,沈家后劲并未因沈任的蛰伏而减少。
所以蔼哥儿这个沈家的嫡脉,不能没有选择地交朋友,也不能对谁都推心置腹。
蔼哥儿向着林如海也说自己的心里话:“先生,我想做恶少。”
林如海好气又好笑地也给他一下子:“不是过年,就赏你几戒尺。”
“先生以前从未这样想过吗?”蔼哥儿带点撒娇的口气问。
林如海见过他向贾敏撒娇,还是第一次自己面对这样软绵信任的语气。不由道:“自然也是想过的。因为家里世袭已经到了头,为了不坠家声,别的孩子出门玩乐的时候,我得读书,不能让人觉得一没了世袭,林家就一蹶不振,更不能让姑苏那支再对家里起觊觎之心。可是总是读书,总是要上进,有时会想,家里不少吃穿,不少银钱,何必非得让自己这么辛苦呢?还不如做个纨绔子弟,每日吃喝玩乐万事不操心。”
说着林如海已经陷入对过去的回忆之中:“可是稍有懈怠,老太太就会背着人哭泣,她老人家只有我一个,我不能让她失望。我得读书,得做官,得让老太太不担心家业不保。”
蔼哥儿心里说,老太太即是背着人哭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可是死者为大,人家还教导出这样一个能吏,总比贾母那个天天在人面前哭,却教出两个窝囊废高明。
不过林如海说到姑苏觊觎他们家产,蔼哥儿就要分辨一声:“老太太曾经说过,当年先祖只是在族里挑人,要替府里在外走动、打理家业,等着您的祖父成人,就会重回姑苏。并无鸠占鹊巢之意。”
林如海摸了摸他的头:“人心难测,一直在自己手里的东西,突然让你还给别人,你会不会愿意?你要记着,自己的东西要握在自己手里。黄金红人眼、钱帛动人心呀。”
既然想得这样明白,怎么原著里没给黛玉留下一草一纸?蔼哥儿疑惑地看着林如海。
林如海只当他难以在自己与京中老太太之间取舍,再拍了拍他的头:“你还小呢,等见多了就明白了。就算那时族里是好心,可是选出的人见了花花世界会移了性情,族里穷富不均会心生怨怼,都是人之常情。那时我们府里孀妇弱子,又如何应对?只能一开始就拒了。”
蔼哥儿还有疑问:“可是那时您的曾祖母,怎么不与族里把自己的担心说出来呢?”
林如海就是一噎,在他们看来,这样的事情都该意会,若是说明白不是直接撕破脸了吗?蔼哥儿从他神态就知他心中所想,深觉自己有话一定要直白说,不用人对他猜来猜去。
想想对林如海道:“日后我但有所求,都会明白对先生讲。先生对我有不满,也直接说出可好?我不惯猜人心上所想,要是猜错了,岂不是把本来的好意翻成了恶念?”
“去给你师母请安吧。”林如海对如此无赖的学生没有办法,直接把人打发到内宅去。
蔼哥儿虽然巴不得这一声,却还期期艾艾地问:“那砚台?”
林如海只说:“我先替你收着。”
蔼哥儿只好垂头丧气地来见贾敏。每次他进来都是欢天喜地,让看的人都跟着有精神,现在这幅样子进来,贾敏不由问道:“可是这两日玩得太过,功课没做让你先生教训了?”
蔼哥儿只在那里摇头叹气。贾敏再问的时候,他还是摇头叹气。已经能让人扶着走两步的黛玉见他不说话,急得直叫:“哥,哥。”这个哥哥每天一来就与自己说话,今天却理都不理自己。
眼前这个自己喜欢什么就要什么的小妹妹是蔼哥儿乐意见到的,他可不想黛玉又成了那个不敢多行一步、不敢多说一句的林妹妹。见她恼了,忙上前哄她:“哥哥好可怜,好不容易得了一块好砚台,父亲也不让要,先生也给收起来了。妹妹说,哥哥可不可怜?”
贾敏这才弄明白他为何不乐,问道:“可是送的人不妥当?”
这人顺心了,智商也跟着上来了吧?蔼哥儿很服气地看了贾敏一眼:“是杨知府家的二公子,拿来与我换花。我觉得太贵重了些,不敢隐瞒说与父亲,父亲又让说与先生,先生就自己收起来了。”
自从收拾了贾敏的陪房,林如海不再担心府里的消息走漏,也把外头的事儿说些与贾敏听。因此他与杨森面和心不和的事情,贾敏还是知道的。想想对蔼哥儿道:“即是贵重,你父亲与先生也是让你爱惜东西的意思。”
这话是真的哄孩子呢,蔼哥儿自己小小地翻了个白眼,恰让黛玉看到了,有些新奇地直拉他的手,那意思是让他再翻一个。
自己翻白眼都让人教训了不知道多少次,黛玉这闺阁女儿还是不要做了。蔼哥儿轻轻摇了摇黛玉的手,向她道:“哥哥儿教黛玉背儿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