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也让沈越大手笔的奖励给惊着了:“公子,那铺子一年少说也有三四千两的出息。”就这么给两个十来岁的孩子,好吗?
沈越却没与他分说,只问:“你今日怎么进来了?”这林立自从林如海给了自己之后,一直很得用。等到房氏回了京,沈越就打发他照管着花房还有这些年来自己慢慢添的一些庄子,轻易不在府里露面。
等沈越想找橡胶的时候,也是命林立牵头联系派出去的各路人,现在也有一两个月的功夫了,想必是有所得才让林立这个时候进府。
果然林立向着沈越一笑:“那些小子们送信过来了,说是在南边还真的些北边没有的种子,有些当地人大规模种的,听公子的话就没收。倒是有几样当地人觉得不中吃没怎么种的,他们拿不准要不要送回来。”
“送,只要是能吃的,当地人又没有多种的,都让他们送回来。还有我说那种一割就冒浆的树,可找到了没有?”
林立脸上就有点无奈:“公子说的那树还没找到,不过小的已经让他们再往南走了。只是再往南就到南海沿子了,地方不大平安。”
是了,此时的广东,可还是流官贬斥之地,沈越点头道:“告诉他们还是以自身安全为主。”林立就带笑替那些远行的人感谢沈越。
正说着,双安在门外回道:“公子,奶奶派人来说若公子无事,请进内院说话。”
一定是询哥儿。沈越就知道这小子与房氏一说,一定会引来房氏问话。他交待林立不光要派人去南边,就算是西北也可派人,而银子他还有些,只要帐目清楚,他都认。
“你太也放心了些,疼兄弟不是这样的疼法儿。”房氏虽然一见长子就报怨起来,可脸上却有着满满的笑意——儿子们相处和气,做父母的就没有不高兴的。沈越见询哥儿并不在此,算是放下心来,向房氏道:“奶奶可记得我初经营花房之时是几岁?”
怎么不记得?自己在扬州之时能快速的与那些官夫人相处融洽,不能不说有沈越那花房拉近感情的功劳。房氏还是不放心的向沈越道:“那花房可是人家林家的。”
“一定是询哥儿刚才没与奶奶说清楚,我要给他们的是铺子不是花房。他们想要什么花儿,还得从花房得。而且那铺子并不一定归他,他与宽哥儿两个谁考的好才归谁。”
房氏同情的看向长子:“你想得倒好。询哥儿刚才已经与我说了,他会给宽哥儿写信,不管谁得了铺子,人家两个都一人一半。”
敢情刚才那小子是在试探自己,发现自己在哥哥心里还是重要的,就憋不住来房氏这里显摆了也不知道刚才是谁向自己保不会告诉宽哥儿的。
沈越没看出来这两个小子感情还真不错,这倒让他不必两头讨好,因不在意的向房氏道:“虽然我没想到他们可以这样做,不过他们两人感情好,我还是乐见其成。”
见房氏不解,沈越向房氏解说道:“奶奶想想,宽哥儿是玉儿的兄弟,若是与询哥儿两人交好,将来询哥儿的媳妇与玉儿相处起来也能和睦不是。”
房氏听了觉得有理,这女子出嫁以夫为天,做丈夫的与大嫂子娘家关系亲密,无形之中也的确可以让两妯娌亲近。想着将来自己的媳妇们和乐,不过是一个铺子,房氏也就不放在心上。
“不过询哥儿也十岁了。”房氏被沈越带偏了:“也该看看可有什么人家的女孩与他合适。”
自己四五岁就定了亲,沈越没资格嫌弃房氏想得太早,正好有一件事让她操心:“询哥儿倒还不急,今天师母倒是与我说起贾家二姑娘,有意想与书香人家结亲,奶奶可有合适的人没有?”沈越自己再觉得黛玉此举是关心姐妹,却不敢赌房氏与他一样想,还是假托贾敏之名说出来。
房氏也是见过贾迎春的,挺温柔的一位姑娘,与玉儿相处的也不错。听说贾敏打听,房氏还真是认真的想了想:“将军府门第不低,偏二姑娘又是庶出。再说他们家二房刚出了那样的事儿,虽然与大房无干,讲究的人家也会有些膈应。”
沈越也没想着一问便成,只向房氏道:“咱们府上现在也不大与人走动,奶奶慢慢打听便是。”
房氏摇头:“这女孩子的青春不过几年,哪儿能慢慢打听的?就是不知道将军府可是一定要门当户对不,不然你外祖母的侄孙倒也合适。”
这一杆子支出去可不知道多远了,就算已经来了古代这么些年,沈越 也只能勉强算出房氏说的那个人应该与自己是同辈,自己该叫表兄弟。
他的外祖母娘家相比房、沈两家,就不大够看,不过是外祖母的侄子放了四川哪个府的知府。家里人不愿意就此离了天子脚下,想着京中有人照应,就只有沈越那位表叔自己赴任,将妻儿都留在了京里。
沈越倒是听说那家的孩子也挺会读书,现在是个什么功名就没问过。他相信房氏不会无的放矢,便问:“那位表,”表兄还是表弟呢?说不下去了。
房氏看出他对自己表兄家的孩子没什么印象也不觉得恼,非关势利,实在是沈越前些年一心苦读,沈家姻亲权重的又多,与表兄家的人每年只在过年房家宴客时能见上一面,记不住再正常不过。
“是你的表兄。”房氏给自己儿子介绍:“你外祖母娘家祖上也是读书出身,你陈平表兄去年也中了举人。只是你表舅官职低了些。”
沈越倒觉得只要本人读书上进便好,可是原著里贾家连奴才都是一双富贵眼,这话他也不敢说,只好告诉房氏自己要问问贾敏的意思。
好事有时候也可能成双,那边林立刚告诉沈越南下的人找到了一些种子,这边工部的工匠们终于开始想着建高炉炼钢之事。
沈越自是一天到晚与工匠们泡在一处,与他们一起一遍一遍的试验,再一次一次的失败,每天落得灰头土脸。这倒让方清心下暗喜,面上四处向人说自己的上官勇于任事,是实干之人。话里话外却也说些这试验费时费力不见成效,制造处的铁都快不够用等语。
那些科举出身的官员们,连笔帖士都不大看得起,平时更是话都不与工匠们说一句。现在沈越竟与工匠打成一片,可不就觉得他有辱斯文?不时便有人到顾尚书处说沈越的不是,好在顾尚书得了林如海的请托,将那些来说沈越不好的人都安抚住了。
不过还是有风言风语传到了沈越的耳中,他一心都用在了实验之上,全当是一阵风刮过,跟着他一直试验的张义却觉得不公。
说来张义一开始也认为沈越只是说得动听,试验几次不成功说不定也就放弃了。谁知道这位沈大人竟然真的留了下来,还把试验一遍一遍的做了下去。这就让张义心中生出了认同之感:
平日那些科举官是怎么看他们这些笔帖士的,三代皆做这行当的张义知道得比别人还清楚。可是沈大人还是状元之才呢,竟然没瞧不起人,还踏实的跟着工匠们试验,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多少年了,工部只是按着过去的配方生产,虽然产出的东西没退步,可也没进步不是?连他自己说起张家几代在制造处炼钢,有时都觉得有些丢人。若是沈大人的试验真能成功,那整个制造处的人都能得一份功劳,自己参与其中,说不定也能分润一二。
带着这样的认同与期待,张义开始跟着沈越一起实验。而沈越也觉得张家的经验可以借鉴,有意与张义结交。前头已经说过,这笔帖士晋升是十分困难的,除非能有人赏识他们的才干。就如贾琏所以能升,便是因为上头有人有意提拔。
张义原来只是想着分润些功劳,等跟沈越相处一段时间之后,觉得沈越不是空口说大话的人,心里更觉得沈越说不定就是他以后的贵人,得了他的赏识,自己说不定也能升迁。
抱着这样的希望,听那些人说沈越虚耗物力,靡费人工,张义每每气愤难平,对方清看似替沈越表功,实则不时挑起别人对沈越不满的行为更是看不惯。
这不,在张义去领试验所需要的铁时,那管分发的人就说方清说了,制造处的铁都是要数的,不能无限次的任由他们这样消耗下去。若是都与他们这样消耗,延误了制做兵器算谁的责任?
张义觉得这试验是沈大人亲自牵头,沈大人又是制造处的主官,怎么用点铁还要看方清的脸色?去向方清要批条的时候语气可就不大好。
方清话说得挺好听,可就是不给批条: “我知道沈大人自到任以来,一心任事想着改善钢刀质量。可是这都多长时间了,光是浪费的铁都快能堆满一屋子了,要是做成腰刀的话也能造个千八百把,再这样下去,咱们制造处也担不起呀。”
张义做起实事来不惜力,可这场面话说得可就不如方清利落,他的话说得直来直去:沈大人是一心为公才做的试验,只要实验成功了腰刀质量改善了,就不算浪费——实验成功了,那些废钢完全可以重炼。沈大人这样信任方清,他却给沈大人使绊子,实在不该。
方清岂愿意承担这样的名声,把这官司直接打到了沈越自己面前。沈越正为着高炉造出来了,这燃料的热能不够又成了问题感到焦心,无意与方清多做计较:“张义是个直人,方大人日后不必与他计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