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本宫闭嘴!”周贵人现在看着七皇子,就像看到一个索命鬼一样,根本不想再听他说一个字。她只恨,此刻,留在她身边的,为何是这样一个儿子。她的长子和女儿呢,他们知不知道他们的母妃快被人给害死了?
“老二呢?涵儿呢?他们为什么不进来看本宫,难道他们不认本宫这个母妃了吗?”周贵人左右寻觅着,似乎已完全失了神智:“还有皇上……本宫要见皇上!皇上是听信了旁人的谗言,才会对本宫这样狠心的!本宫要亲自与皇上说个清楚!”
七皇子被周贵人一撞,腰部恰好被顶到了桌角上,疼得他半响才回过神来。
但见了周贵人如今仓皇失措、狼狈不堪的模样,他却十分快意:“母妃忘了吗,上回二皇兄因为二皇嫂顶撞了您,您对二皇兄说,权当没有生过他这个儿子。您还让他,若是没什么事,日后就不要再出现在您跟前了呢。既如此,他又怎么会来看您呢?”
“还有五皇姐,被您娇惯得不可一世,什么篓子都敢捅,用簪子将平宁郡主的脸划破了。如今,被罚去守皇陵去了,如无意外,母妃怕是再也见不到五皇姐了。”
说完这话,七皇子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瞧儿臣这记性,怎么就忘了呢,在某种情况下,母妃也是可以见到五皇姐的——只要母妃身故之后被葬入皇陵,五皇姐不就可以与您日日相伴了?只是,母妃眼下是戴罪之身,能保留贵人位份已是不易,想要葬入皇陵,恐怕很难。”
“不过,母妃不必担心,儿臣会替您跟父皇求情的,怎么也不能让您一个人就这么孤零零的去了,若是有五皇姐日日夜夜守在您的灵前,想必您也能得到一些慰藉。”
周贵人听着七皇子的话,恨得咬牙切齿。若不是这一日没人给她送饭,她身上没什么力气,非要扑上来食其肉啖其骨不可。
她风光了大半辈子,没想到,最后,居然是栽在了自己儿子的手里!且在她已经落败的现在,这个狼崽子还在对她冷嘲热讽,她哪处痛,他便往哪处戳!
“本宫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对付本宫!”
一旁的墨竹强自按捺住心惊,膝行到七皇子面前,对着七皇子“砰砰砰”叩了几个响头:“主子她不管怎么说,都是小主子您的亲娘,血浓于水啊!这些年来,主子是如何对您的,您应该也看在眼中才是……小主子,若是您还有一点儿良知,就请您在皇上跟前为主子求个情吧,再不济,也要让二殿下来见主子一面……”
周贵人声音凄厉地道:“墨竹,你别求他!这个白眼狼若是当真有良心,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儿了!本宫如今会被逼得无路可走,全是拜他所赐!”
七皇子冷眼看着眼前主仆情深的戏码,半响后,才漠然地道:“说够了没?说够了,就听我说吧。”
“我对你,的确没什么母子之情。当初,你为了自己的权势,想要将我从荣安宫夺回,可惜你没成功,于是,你便用肮脏的手段害死了我母妃。从那一天开始,我就没有母妃了。”
是的,从那一天起,无论是生母还是养母,他都没有了。他的面前,只剩下一个面目可憎的周贵妃。
“我母妃待我真心实意,将我视如己出,反观你,所谓的对我好,不过是因为我身上有利可图罢了——别急着反驳,你也曾对二皇兄和五皇姐很好,可是,在他们相继失宠之后,你敢说,你待他们依旧如前吗?别在我面前跟我演什么母子情深,你的眼中,只有你自己的利益!”
七皇子的眼眸漆黑而深沉,里面翻滚着压抑已久的怒火和恨意:“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你——也不例外!”
“别怪我不给你见二皇兄最后一面的机会。当初,你送我母妃上路时,可曾给过我见我母妃最后一面的机会?我母妃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一个人在水里挣扎,心里不知有多害怕。如今,你在冷宫之中不为人知地死去,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原来,你在本宫面前装作已经将淑妃淡忘了,都是在骗本宫的?”周贵人难以置信地看看着七皇子:“小小年纪就有了那样的心机……你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你觉得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吧。”七皇子低下头,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擦了擦刚才被周贵人触碰过的地方,像是在擦拭什么脏东西一样。
他的这个举动,彻底的激怒了周贵人:“你这个认贼作母的白眼狼,本宫诅咒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话音未落,周贵人便一头向着七皇子撞去,似是要与七皇子同归于尽。
宣读圣旨的太监恰好赶到,听到冷宫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心知不妙,赶忙带着人冲了进来:“来人,快将这疯妇给杂家拿下!才刚冒犯了龙体,如今又要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毒手,真是疯了!”
周贵人闻言,哈哈大笑:“你们才疯了呢!你们都被眼前这个心狠手辣的小-杂-种给骗了!日后你们若是在他手上吃了亏,可别怪本宫没有提醒唔唔……”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人随意拿了块抹布来堵上了嘴,那抹布上的灰尘呛得她连连咳嗽,可惜,在场的众人,没有人会在意她的感受。
那太监朝着周贵人啐了一口,暗道晦气:“罪妇周氏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罪妇周氏伙同其父与其兄延误战机在先,朕念周氏多年伴驾之情,对周氏从轻发落。谁知周氏心怀怨望,企图谋害朕,罪不可赦。今,赐周氏白绫三尺,责令周氏即刻上路,不得延误,钦此!”
抑扬顿挫地读完了圣旨,宣旨太监便示意身旁的小太监们将白绫悬在房梁上:“周贵人,上路吧,不要再耽搁时间了,眼下,皇上好歹还留了您一具全尸,若是您再闹腾一番,可就不好说了。”
宣旨太监隐晦地朝着七皇子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当着儿子的面,吊死母亲,总归不大好,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七皇子能够避出去。虽说周贵人已经彻底不顶事儿了,七皇子在皇上心中还是有些分量的。如今,他奉旨来赐死周贵人,也不知道七皇子会不会记仇……
不过,方才若不是他带着人闯了进来,只怕七皇子就要被周贵人给撞死了。想来,七皇子对周贵人,也没有几分母子情分可言了吧?
七皇子沉默了片刻,对太监道:“我就站在冷宫外。待……有了结果,告知我一声吧。”
“是。”
周贵人拼命地摇着头,不管身旁的小太监怎么驱赶她,她都坚决不往白绫的方向靠近一步。
见她这般做派,前来宣旨的太监也渐渐没了耐心:“杂家还等着回去向皇上复命呢,可没时间陪着贵人慢慢耗。既然贵人不肯配合,那杂家就只好‘助您一臂之力’了。”
过了好一阵,冷宫中才传出了丧音:“周贵人卒!”
冷宫外,七皇子默默闭上了双眼,一切都结束了。
第96章
得知周贵人卒的那一刻,宝络的心才彻底放松了下来。
在长达十几年的岁月中,周贵人一直是压在他们母子三人头上的一座大山,一柄悬在半空中,不知何时会落下来的利刃。如今,这座大山、这把利刃,终于被彻底消除了。
“七皇弟也算是求仁得仁,亲手为淑妃娘娘报了仇。”宝络喃喃道:“余下的二皇兄与五皇姐不成气候,只要派人盯着就是……”
宝络没有赶尽杀绝的想法,但此刻毕竟是极为敏-感的时间点。若是二皇子和姬清涵为着周贵人之死要生事端,那么,她也只好对他们动手了。毕竟,在宝络眼中,什么都没有许皇后和太子的安危来得重要,她不会给他们留下隐患。
“周氏一倒,如今,需要警惕的,就只剩下太后——”
昭德帝虽然亲口说出要将五皇子过继给已故楚王,也就是太后亲子的话,但是到底只是口谕,没有正式下旨,太后必然要百般阻挠。
偏偏在得知周氏身故的消息之后,昭德帝仿佛了了一桩心事,病情又再度加重,如今整个人已昏迷不醒。宝络侍疾时看着躺在病床上,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的昭德帝,很是担心,昭德帝会不会就这么去了。
经过一阵子的精心调养,昭德帝的病情本已有所好转,偏偏因着周贵人之事,昭德帝先是被御史弹劾私德有亏、寡廉鲜耻,一气之下,病情急剧恶化,后又发现自己中了那药性极烈的合-欢-散……如今,昭德帝的身子是彻底垮了。
他就这么无知无觉地躺在床上,若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呼吸,只怕所有人都会怀疑,他是不是在睡梦中就这么去了。
不知太后会不会为了阻止昭德帝将五皇子过继,而趁机对昭德帝动手。
这个念头,只在宝络的心中停留了须臾功夫。
太后应该不会在这个关头对昭德帝下手才是,毕竟,昭德帝一旦去了,虽然没有人会再强迫五皇子出继,但太子这个大夏的正统储君也会登基为皇,到时候,五皇子可就真的没有任何希望了。
宝络不信,太后隐忍了这么多年,筹谋了这么多年,会接受这样一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