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有些东西,可以猜,可以测,可以推敲,可以诈问。
苏梦枕是个老狐狸,藏着太多东西,对她也不甚信任,即便旁敲侧击,蓄意勾引,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了。当然,后来她又发现,苏梦枕也许真的不知道,他对白愁飞太信任了。
她也发现,金伴花和白愁飞却不同,他们似乎对她失忆的事情,格外放心。
很有趣的细节,一个是救她回来的人,一个是久久未曾相见的故人,虽然很细微的情绪,但是却很值得深思。
清栀轻笑着端起面前的茶杯,对着白愁飞举了举。
“那么,今夜多谢白公子解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我来晚惹= = 月初有一点一点小忙,总是被叫出去干活. .. ,,
044.谁是英雄
美人素白的指尖在琴弦上跳跃, 低鸣的琴声传出小院。此时她居住的院子早已经不在白愁飞的楼宇中, 而是旁边一个清净的偏院。
院中过道上,已经摆满了红色的婚嫁礼品, 屋内外都堆积甚多,一眼望去皇帝嫁女, 也不过如此了。
但这些并不是嫁妆, 全是那位金公子送来的聘礼, 做足了姿态和脸面。
苏梦枕捂唇轻咳,缓缓的走进院内,顺着琴音看到了庭院中抚琴的美人。
清栀听到了声响,却没有回头,指尖的动作也没有停下, 轻道:“苏楼主,今夜似乎很有空。”
算一算,从她见过白愁飞后, 至少一个月都没有见过苏梦枕了。
听温柔说是身子又不好了,加上楼中事务,看起来病的越发重, 经常忧心忡忡,看样子白愁飞对他的背叛, 打击确实很大。
苏梦枕声音有些飘忽,轻道:“姑娘今夜兴致不错。”
清栀似笑非笑道:“若是弹琴只为作乐,这世间又何来悲曲凄调。”
苏梦枕也跟着笑了,道:“那姑娘此刻心情如何呢?”
清栀勾唇, 指尖送出最后一个音。琴声停下,她起身回眸,缓缓走下亭子。
“此刻的心,自然是喜的。”
局已经成,众人皆为棋子,推波阻力,只在她一念之间。
清栀与苏梦枕对立而站,她笑道:“还要多谢苏楼主,给了我这个孤女栖身之所,否则我只怕连出嫁的地方都没有。”
苏梦枕喉间微紧,声音也低哑起来,似乎马上又要长咳不止。
“姑娘,真的考虑好了吗?”
清栀面色微顿,缓缓道:“苏楼主想说什么?”
苏梦枕叹道:“成亲应当是一个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
清栀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甚在意的笑了笑,缓缓道:“苏楼主多虑了,这女子成亲并不重要,重要的应该是和她成亲的人如何。”
美人衣摆随着走动在月色下舞动,像是踏着薄云踏入凡尘,朦胧不似人间,只有发髻上的一抹金色,为她增添了一丝凡俗之气。
她朝着凡人走近,浅浅勾唇,温柔又多情,可惜吐出的话语,却让人怅然梦醒。
“苏楼主只需要等待婚礼那天,便可以了。只要您配合,这场局我们是双赢的。”
苏梦枕望着美人娇颜,轻声道:“用自己的婚礼,来助金风细雨楼,姑娘为的是什么呢?”
清栀面露讶异又似低笑。
“苏楼主莫不是忘记了?若不是金风细雨楼为我寻图的消息,我要从偌大的江湖中寻找美人图,还不知道要废多少功夫。”
苏梦枕淡淡道:“楚留香本就与你相识,这图迟早都会回到你手中。”
清栀微笑道:“话虽如此,但金风细雨楼总算是帮了我的,投桃报李也算人之常情。”
“当真只是投桃报李而已吗?”苏梦枕看着美人发髻上的金簪,目色深邃。
清栀低头抚了抚发间的金簪,答非所问:“人总是有些私心的,只要不影响到金风细雨楼的利益,不就够了吗?”
院子失了琴声,但却多了虫鸣,像是纷乱的人心,嘈杂不堪,甚至听不见自己的心跳。
苏梦枕低道:“你说的不错。”
只要这场局,是金风细雨楼胜了,便够了。
-
金家娶亲,声势浩大。
天还未曾亮,迎亲的队伍就已经候在了长街,从街头站到了街尾。红色的礼箱一抬接着一抬,十里红妆极尽繁华。
喜婆一早就带着人来了,安排着小丫鬟给清栀换衣上妆,喜气洋洋的的对清栀道:“哎呀,老婆子我送嫁了一辈子,还没见过像您这般标致的新娘子,金公子可有福了。”
就可惜了,是个瞎子,喜婆在心里叹息一声,连忙催促着身后的小丫鬟,“愣着干什么呀,快把首饰给新娘子带上,新郎官待会可就来迎亲了。”
清栀面色冷清的坐在铜镜前,任由几人围着自己,有人给她梳头,有人给她画眉,还有人仔仔细细的在给她指甲涂上凤仙花汁。
清栀忽的转头,“你是金府的丫鬟?”
涂指甲的小丫鬟又惊又欢喜道:“姑娘还记得我妈?原来姑娘住在府内,就是我伺候的。”
清栀笑了笑:“只是你身上的香味和金府上的熏香很像,是金公子安排你过来了?”
小丫鬟道:“是的,公子说姑娘身边没有伺候的人,让我跟喜婆一起着来了。”
清栀眼眸微动,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喜婆看了一眼天色,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哎哟喂,可不能聊了,你们动作都麻利一点,时辰可马上到了!”
小丫鬟顿时不敢说话,捏着清栀的指尖,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上色,她的动作很温柔,但是掐着指尖的力度却有些大。
捏的清栀指尖一阵阵发麻。
红纱帐缠绵,铜镜映绝色,凤冠霞帔也不过为倾国容颜,增添几分艳色。
美人微微转眸,发髻上的步摇随着她的回首晃荡,晃的人心口都忍不住加快跳动。
“时辰到了。”清栀淡淡道。
“......啊,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新娘子盖上盖头!”喜婆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撵着身边的小丫头过去。
小丫鬟紧张的手指都在颤抖,红色的盖头捏着跟着一起抖动,她忍不住道了一句:“姑娘真美。”
清栀微微勾唇,朱唇娇红,妩媚嫣然。
小丫鬟不敢再看,盖上了盖头,遮住了那勾人心魂的绝色娇容。
上无高堂,下无亲友,清栀的出门看起来格外冷清,只有喜婆和下人的讨好声。喜帕遮住了她的面容,喜婆也看不出她究竟是欢喜还是不愉,只能一个劲的说着吉祥话。
“这新娘子呀出门脚不能粘地,姑娘没有兄弟,便由丫鬟代劳了。”喜婆道。
清栀淡淡的应了一声。
背清栀的正是那个给她涂指尖的小丫鬟,她似乎很开心,小脸笑眯眯的,看起来分外可爱。
清栀趴在她的背上,小姑娘的力气倒是很大,背着人也半点不颤,稳当当的朝着门口走去。
喜帕和步摇交缠,时不时拍打在两人的脖颈,小姑娘笑道:“姑娘怎么成亲都不高兴呢。”
清栀漫不经心道:“成亲为何要高兴呢。”
小丫鬟语气有些天真道:“可是成婚就是应该高高兴兴的呀,难道姑娘不喜欢我们家公子吗?”
“谁会喜欢一个死人呢。”清栀笑了笑,轻声道:“你说对吗?无花。”
小丫鬟低低笑了笑一声,悦耳的女声瞬间低沉下来,化为一个熟悉的男声。他带着笑意,温柔道:“夫人这是打算谋杀亲夫么?”
清栀拿着金簪死死的顶在身下人的心口,轻柔道:“可莫要叫错了,我嫁的是金伴花,你又是谁呢?”
男子轻笑一声,意味深长道:“我自然也可以是金伴花。”
清栀勾唇笑道:“今日之前,你可以是,今日之后,你便没有机会是了。
无花笑了笑,身形猛然变成正常模样,裹在外面的丫鬟衣衫裂开,露出一件普通的男子白衫。他勾唇撕下□□,露出姣好似女子的秀美面容。
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脚尖微点,将背上的女子抱入怀中,轻功飞去,瞬间便甩开了身后的下人,怀中的女子也因为骤然的风速,吹开了敷在面容上的红帕。
步摇晃动,美人娇艳,若是她手指是娇柔的伏在自己怀中,而不是拿着金簪狠狠刺入,便更好了。
无花笑了笑,指尖有些留恋的抚过美人娇颜,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心口被刺伤的事。
“以前倒是不曾知晓,清儿这柔软无骨的双手,也能拿起利器伤人。”
“你说以前,莫不是忘记了,我早已经全忘记了。”清栀轻笑一声,她的面色有些苍白,看起来娇软而脆弱,但眼尾的红妆,为脆弱中增添了丝丝妩媚,抬眸看人时像是春水般晃荡。
无花有些怜惜又贪婪的低头吻了她的眉眼,喟叹一声:“即便是失忆,你也超乎了我的预料。”
“清儿,你真是聪明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