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与张三丰就此道别,重新换了船乘至汉口,又在汉口换了船沿江东下,顺东南方向至九江,又折往东北入了皖境。
宁云尚未经历过这般旅行,沿江两岸风光正好,草木秋黄,碧水蓝天,比之现代的交通方式,别有一番味道。
至瓜埠便又换了陆路,走了数日。
张三丰在张无忌身上所封的穴道早已解开,他时常寒毒发作,却咬牙强撑,不发一声。
宁云这才对这所谓的故事主角另眼相看,别的不提,性格确实坚韧,令人佩服。
常遇春毕竟粗糙,根本没注意,故而,宁云未免多少照顾着他一些。
“此处离蝴蝶谷大约还有二十里。”常遇春将张无忌往背上一背,对宁云道,“胡师伯不喜旁人打扰,我们就此走过去吧,想来天黑之前便能到了,倒时候我为你引荐,若是能成,也是一桩好事。”
常遇春有此一言,乃是因为宁云先前问起,可否拜得这位神医门下,她自知年小,不可能真的就这般上了前线,白送人头,而这武功却需得机遇,否则苦练上许多年不过枉费工夫,莫如得此机会,学一学医,她本来有些基础,反而比学武功更有用处。
宁云应了一声,两人便急急的赶起路来。
只是,常遇春先前在江上受了内伤,却未走过数里便行路艰难起来,宁云劝他将张无忌放下了,自己扶了,这番又走了几里,天色已黑,离目的地尚有一半的距离。
如此,便只好在林中稍事休息。
常遇春拿火折子点了一簇火堆,宁云与他商议一人守半夜,以防危险,常遇春负着张无忌走了许久,已是筋疲力乏,便先休息。
不一会儿,常遇春与张无忌两人的鼾声便此起彼伏。
宁云抱着膝盖,将下颌放在膝盖上,守着火堆。
她自小在船上生活,一直不曾走过这许多路,尤其是山路崎岖,脚早就磨破了,她脱下草鞋,放松放松,这番疼痛倒能醒醒精神。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到一阵奇怪的眩晕,难以遏制的睡意,她猛的将身侧的石块向常遇春掷去,便身体一软,往旁边倒去。
修长遒劲的手臂一把揽住她的肩膀,避免她倒下,另一只手挥了挥衣袖,将正要醒来的常遇春又迷晕了去。
润玉半跪下来,把孩童的身躯靠在自己身上,小声道了一句冒犯,轻轻拉开了一些她的衣领,锁骨之下,果然有一道白色的如月牙般的胎记,他以灵力轻轻一试,便能感到与之相应之感。
这方天地并非在六界之中,也难怪当时缘机仙子寻不得她的踪迹,他先前偶尔能以元神的方式,入得她的梦中,眼见她双亲具亡,万般艰苦,忍饥挨饿,却觉不将痛苦显露于人前,他一边心疼,一边找寻着办法,终在一本古书中寻得穿破世界的方法。
润玉抬手抚开她的幕帘,露出她尚还年幼却已露清绝的面容,凝视了片刻,这才放开,拉过她的双脚。
宁云的脚趾和脚底都磨破了,有许多血痕,润玉皱眉稍稍治她脚上的伤,他不敢做得过分,以免引起怀疑,却对着那双草鞋施法一番,好让她明日能稍微轻松些。
润玉将她摆回先前的姿势,点了点她的眉心,又挥袖解开常遇春与张无忌身上的禁制,两人顿时又呼声大作起来。
如此,宁云便只会以为自己不小心打了个盹而已。
做完这些,他退了几步,隐去了身形。
作者有话要说:
润玉是很守规矩的,一般情况应该不会影响历劫的,两人见面,应该会比较晚了。
第91章 倚天屠龙(4)
宁云一时惊愣了坐直身体,便听着耳边两道呼声此起彼伏,掀开幕帘来看,见张无忌和常遇春两个睡着,常遇春四仰八叉,张无忌缩成一团,不知怎么想起了鲁迅那篇《阿长与<山海经>》,不由捂嘴笑起来,就这时,却听见远远的人声刀戟声传来。
宁云赶忙去叫两人,却见常遇春已一个翻身坐起,抽出刀来,一手抱起张无忌,宁云赶紧一把土去灭了火,窜到他身边,三人往树干粗壮的树后躲去。
正中被围的是个雪白僧衣的光头,围攻的八人六男二女,也有光头穿僧衣的,也有穿道袍的,宁云谁都不认识,也不记得此节,只暗中观望。
几人各个站定后,许是在试探,先是一番语言来去,于是,宁云便听清,这被围攻的彭和尚藏了个叫白龟寿的人,至于这些围攻的人,却要从白龟寿那里知道谢逊的下落。
宁云别人不晓得,谢逊这个张无忌的义父还是知道的,且又听张无忌一声低呼“纪姑姑。”
“你认得?”宁云凑到张无忌耳边小声道。
“是我殷六叔的未过门的妻子。”张无忌道。
“纪晓芙啊!”宁云心中暗叹了一声,才知道两人是峨眉派的。
那几人双方放了几句话,未达成一致,彭和尚一力不愿透露白龟寿的行踪,几人便此打成一团。
宁云头一回看江湖人士打斗,端的是外行看热闹,各种知名不知名的武器舞个不休,又听到什么叫做暗青子的暗器,几人动作来去飞快,往往宁云还未看清干什么,好像就又换了方位,比那武侠片不知精彩多少,她下意识想要看得更清楚谢,不知不觉的,头便探了出去。
站在一边的润玉不免失笑,抬手正要替她掩饰一番,却见他们一道的那个少年拉了她一把。
宁云回过神来,赶忙往树后躲了躲,小声与张无忌道了一声谢。
张无忌略羞涩的垂了垂眸,不自在的侧后退了一小步。
润玉眉心一蹙,抬手点出灵光,宁云的右脚踝上一缕金线,竟牵至这少年的左脚。润玉不由感到奇怪,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也不知是不是牵的姻缘红线,虽有个做月线仙人的叔父,他却从未听说红线有金色的,他以灵力去试探却觉得那金线韧力非常,不能轻易斩断。
这时争斗的场面却发生了变化,那彭和尚到底双拳难敌四手,在杀掉一个光头和尚之后,被打倒在地,一动不动。
“可惜被打死了,未问出白龟寿的下落。”一个光头说着,与同伴一起上前查探。
结果未曾想,那彭和尚竟然假死以诱敌,见这群人围近突然起来,也不知怎么动作,一下子把其中五人打得口吐鲜血,躺倒在地,他虽然站起来,却显得摇摇欲坠,显然也伤势不清。
只是,剩了两位女侠,看上去却毫发无损。
这样算开来,虽然从一比八变成了一比二,事态却未必变好,因为他显然全已失了还手之力。
两个峨眉派女侠由自逼问。
却在此时,彭和尚虽坐倒在地上,却抵死不从,却透出了一句本名称呼“彭莹玉”来!
这名字虽不算如雷贯耳,却是元朝末年有名有姓有记载的起义军将领。
宁云犹豫了片刻,她也不清楚这倚天屠龙里的彭莹玉结果如何,是不是死在了这里。只是想到纪晓芙似乎有个和她差不多大小的女儿,而且,杨逍那样对她,她还能…这脾气肯定是定好。
她估摸着,这女子应该比较容易心软。她的武功高于丁敏君,若是说动她放弃,或许今日便可逃过一劫。
宁云把箬帽一丢,看了看常遇春的刀,却没拿,只抓了一把草木灰在手里头,把常遇春送她的小刀从腰间取下,藏在袖子里,小心的换了个适合的方位,把草木灰往眼睛边上一抹,顿时泪如雨下。
未免没被看清便死得不明不白,她还先离得老远的大嚎一声 “爹爹!”,好人家看清她只是一个长到一般人腰腹高的,毫无威胁的小女孩子,才猛的冲过去。
她也不晓得彭莹玉伤得如何,只敢拿手去薅他的胳膊,“爹爹,你不要死!”
这一嗓子出来,顿时空气都安静了。
大家下意识往彭莹玉那蹭光瓦亮的脑门上看去。
宁云见两个女子都被镇住了,觉得有门,跪坐在彭莹玉身边,使劲拿手抹了一把眼睛,以完全小孩子的嚎啕大哭,对着两个女子,吐字倒是清楚,“你们不要杀我爹爹!”
“这位…小…姑娘,”那彭莹玉却温和的开口,“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爹爹,你是哪里来的孩子,这样晚了还不家去,爹妈要担心的。”
“爹爹,你不认阿云吗?”生死当前,宁云戏精上身,演得十分投入,一时哭的凄凄惨惨,十分动情,“阿云娘亲说爹爹专杀鞑子,是个大英雄,阿云好不容易找到你了,你怎么能不认阿云,阿云没有娘亲,也没有爹爹了,阿云是没有人要的孩子了,哇哇哇——”
“小丫头,你是哪来的?这半夜三更的,在这里弄鬼!”丁敏君细眉一挑,拿剑指向她。
旁边的纪晓芙连忙挥剑隔开她,“师姐!何必与个孩子计较。”
丁敏君此时便侧对了宁云。
宁云见如此心念一动,顿时一跃而起,她一点武功都不会,但常年在船上生活,桩子稳当,这一跃动作相当轻灵,一把就抱住丁敏君的腰,贴着她的背得死紧,一口咬定,“我不准你伤害我爹爹!”
“你这该死的丫头!”丁敏君看不见她,先是腰上一软,更是火冒三丈,抬剑便要斩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