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时候会忘了周围的事,连你都忘记了。”宁云轻叹道。
他是如今唯一能牵动她情绪的存在,可是连这一点点剩下的情感,似乎也在逐渐丧失,她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云儿,你是思考得太专心了。”润玉将脸贴近她,呢喃着,似对她又似对自己。
“我有些困了。”她终于不再说下去。
“好,”润玉连忙应着,“那我们睡吧,你不要再想了。”
润玉看着她,感到她安静而平稳的睡去,终于忍不住将她搂紧。
“我错了,我错了…是我的错…”
若不是他,她本可以证道成圣,是他用禁术强留了她。
“为什么…为什么…不报应在我身上……”
只有在夜深人静,他才敢悄悄的露出一丝脆弱的情绪。
她已经够痛苦了,他不能再让她替他忧心。
“大概,”只是他没想到,这一日,她并没有那样快的睡着,她睁开眼睛,依然平静而清澈,“因为,我不愿意变成没有七情六欲的圣人吧。”
“斩出二尸,我最后的执念,便是活着的时候,做一个五蕴俱全的人,哪怕假装是个五蕴俱全的人。”
但其实不过是骗人骗己,“我大概看不到星源长大。”
“我们把棠樾接到天界来,好不好?”润玉轻柔的用手指轻抚她的脸,“让他做龙儿的哥哥。”
宁云明白他的意思,轻叹一声,“你是天帝,怎么能把责任交给别人。”
“天道不仁,”润玉轻声道,“活着的时候,无力反抗,但至少,我可以自己选择自己的死,”
“化归天地,我们永远都不再分开。”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番外完了,信息还是很多,当然,也不是很悲了,结局一起死而已嘛,没直接写出来。
就直接没有七情六欲了,女主斩了两个,就精神情绪有点不正常,七魂七魄出了状况,润玉就用禁术把她救了,结果…反正吧,天道对女主的恶意满满……所以,操作就没有完全成功。
总之,女主就是要死了,剥了真身生的孩子…嗯,为润玉生的,她情绪有问题嘛,所以,对孩子的感情也比较淡,本来是想给润玉留个念想的。
对了,现在出现的润玉的三个梦,可以这样对的:化天地——以身殉道云;见众生——女帝云;太上忘情——学术云。
怎么样和润玉很配吧。
第93章 一半一半/倚天屠龙记(5)
“化归天地,我们永远都不再分开。”
润玉扶着额角,从榻上撑坐起来,紧紧的按住胸口,梦中那窒息的绝望,仍然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唤来魇兽,果然又得到了一个蓝色的梦珠。
这个梦境,和先前一般,由一些破碎的片段,和一段完整的情景连在一起。
他眼睁睁的看着云儿,斩却善恶二尸,唯剩执念,时常情绪异常,无法自控,为保神志将自己伤得鲜血淋漓,看他自己施展禁术却伤了她的元神。
在梦中,他和云儿有了一个取名星源的孩子,那其实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真身是条小青龙,天生水木双系,容貌五官与他们各有相似。
然而,每当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他的内心却感到无比的痛苦。
在梦境里,那是云儿的仙体已经很差了,却听别人说了几句,便硬剥下两片真身以心血祭炼,为了给他留个念想…
念想……
她便是他之所念,他之所想,没有她,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如果可以,他宁愿没有这个孩子,哪怕让妻子能多活一天。
但是,不能,不仅如此,他还需要好好的照顾儿子,他既不愿让他的童年如同自己一般,也不能让云儿的心血白白浪费。
况且,这样也好。他要去陪她,天帝的职责,需得交给合适的人,他可以将他培养成合格的天帝。
……
润玉将梦珠与先前两枚放在一起,与先前毫无头绪的情况相比,这一回,对于这些梦境,他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云儿历劫的地方,是六界之外的另一方天地。
他们初见之时,云儿曾提到过所谓天外之地,后来,她还向他询问过,是否有能够超越世界的灵术,她的想法总是超脱于世,那时候,他只觉得她那秀致的小脑袋中,装着可爱的奇思妙想。
然而,如果是真的呢?
所谓三千世界,世是时光,界是疆域,三千世界,三千世,三千界,既然六界之外尚有其界,那么此世之外,又未尝不能有它世存在。
魇兽有上古血脉,不同的魇兽,总不能每一只都被人施了法术。
况且,他何以能如此与梦中之人心意相通,能感同身受,自是因为——
那就是他自己,他们的所思所想,言谈举止,都可共鸣。
还有云儿,三个不同的梦中的云儿,或许与如今的她略有不同,然而,他能认出她来,那就是她,绝不是别的什么人,那就是他的姑娘。
无论过去相遇,或者其他有什么不同,只要是他自己,只要遇见她,总会不可救药,无法自拔的爱上她。
这些梦,也许便是其他世界的自己,给他的提示,希望可以救她,哪怕一次也好。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
她从来是最善良的那个,以最大的善意对待每一个生灵,愿意为不认识生灵,为六界众生舍掉性命。
但是、但是……每一个梦,每一个世界,每一次,上天总是不能垂怜,要将最残酷的命运加诸到她的身上。
就像方才那个梦境一般,他求过满天神佛,试遍所有禁术方法,找遍六界所有的仙草灵药,无论如何、
都救不得她。
也许,玄灵斗姆元君知道些什么,润玉回想着那位尊上在忘川的态度,完全的冷眼旁观。
他想要去问上一问,哪怕能得到只字片语,如今此世,一切似乎都还未发生,也许,他们可以不必如同那些梦境里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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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云与常遇春、张无忌一同,趁着晨光熹微,继续往蝴蝶谷去。
一路行来,未见房舍,先见得斑斓的彩蝶,也不知是因何缘故,在这秋季,芍药、杜鹃、金莲银莲、虞美人等各色鲜花,竞相绽放,漫山遍野山花烂漫,姹紫嫣红,凤蝶粉蝶翩舞其间。
及至一条清溪边,便见七八间茅屋,栽了诸般花草,打理得整整齐齐,宁云粗粗看去,便见得麦冬、玉竹、金银花、芍药、地黄、金钱草许多,不许常遇春解释,宁云已知他们到了地头。
药童将他们引至屋内,宁云一见那“蝶谷医仙”胡青牛,顿时生出些许亲切之感。胡青牛身材清瘦,眼中神光,见人时飘忽,看伤却灵光,简直活脱脱的科研气质。
“你这番僧的‘截心掌’伤,可有别人治过?寒毒去了大半,只需得服药调理些时日,便可痊愈。”
常遇春便将先前遇见彭散人的事,大致一讲,胡青牛这才将目光准确落在宁云身上,“就是这个,你新认的小妹妹吗?”先前宁云便为着礼貌,解了箬帽,胡青牛看却如常人一般。
嗯,此话也不准确,宁云觉得胡青牛看她那眼神,就跟X射线似的,绝对是看透皮相,直透内脏骨骼。
“正是。”常遇春恭谨的答道。
“我明教薪火相传,日后定又光大之期。”胡青牛细细的看了看宁云道,“你的根骨不错,以我平生所见,有此天资的也不足两手之数,日后你好生习武,定有所成。”
所以,真的直透内脏骨骼吗?!
“若是我想跟从先生学医呢?”宁云问道,“听闻胡先生医术不凡,不知芷若可有这般荣幸?”
胡青牛不置可否,“你可识得些医理?”
“略知一二。”宁云应道。
“哼,”胡青牛轻哼了一声,“我的弟子可不是这般好做的,一会儿我考较考较你再说。”
接着他看了看张无忌,问常遇春道,“这个小孩又是什么人?”
常遇春便将之前汉水被张三丰所救之事告诉他,希望胡青牛能破例为张无忌治上一回。
胡青牛不肯,非需得张无忌入了明教,他才肯治。
张无忌自然不愿,三人起了冲突,常遇春要把自己治病的机会让给张无忌,却惹怒的胡青牛,一意表示,连常遇春他都不治了,只要将三人扫地出门,这般争执起来。张无忌一时心情激越,寒毒发作,便晕了过去。
胡青牛下意识接住了他,又下意识的伸手按在他脉门上,顿时不再说话,眼中迷离起来,张无忌这等怪疾,他实在平生仅见,又匪夷所思。
他只望着那药炉的火光心神电转,把这外界的俗物全抛了脑后。
常遇春先前便说,要把自己治病的机会让个张无忌,此时就想出了门去,却被宁云拉住。
宁云一看胡青牛那表情,哪还能不明白,他已经割舍不得,一会儿多半是半推半就的从了,所以常遇春又何必把事情搞僵。
若是别人,哪怕是胡青牛亲自拉住他,常遇春也未必愿意,然而,拉他的却是自己的妹子,他这便没了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