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这信,”严纲将信呈上去,大气都不敢出。
公孙瓒展信观看,其上以娟秀字体写着:“一别经月,汝胆大健忘,想来皮痒难耐,想念我之手艺了,今以十万鹅军警告,若仍不开城迎我归去,将以叛将论处,后果自负。”
字体末尾署名,幽州牧貂蝉,其上盖着州牧印章,红艳艳的煞是刺目。
公孙瓒气得将书信给撕碎成了两半,不久,程绪赶到,随他一同来的还有一位熟人,正是此前辞别了公孙瓒回乡而去的赵云。
程绪原本是刘虞的从事,为人正直而严肃,比起齐周等刘虞心腹而言,因性格上的严肃刻板而不受刘虞所喜。
于程绪而言,无论是公孙瓒还是刘虞都是虚的,他真正在乎的是幽州的利益。
公孙瓒与刘虞早先的争权夺利影响了整个幽州局面,他时常处于下风,而程绪平衡其中,虽是为了幽州,却也帮助公孙瓒不少,导致他被刘虞所猜忌。
因此,当公孙瓒收拢刘虞旧部以后,将程绪这文官提拔为了掌管幽州的治中,代行的是州牧的职责。
程绪眼看贾诩与刘虞忠将们都跑了,认定幽州终入公孙瓒之手,于是也不曾推脱。
赵云想要找到程绪很简单,只需要进入城中,以他对渔阳的轻车熟路找到衙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而一块州牧印节,一纸朝廷任书足以证明貂蝉的名正言顺,又有大军即将开战的紧迫,程绪急切万分。
赵云说动程绪的理由很简单:“从事乃幽州旧臣,今幽州牧并非公孙将军而其逾越代庖,行叛逆之事。幽州牧手中有十万兵卒将攻回而来,更有刘虞旧部不满于公孙,必将掀杆而起响应州牧。”
“幽州内乱在即,损害的是自己的兵将与军用,害的是幽州的百姓。兵起萧墙,非国之利,外患未灭,反而先内损自己人,这是要自取灭亡了。我思虑再三,现在能够劝说公孙将军的唯有程从事了。”
程绪急得团团转,公孙瓒穷兵黩武并非一时,他早些年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征兆,与刘虞相比,并不能算是程绪心中的明主,念及幽州百姓何辜,程绪拖着一把老骨头骑上了马,往城外驻军而去。
程绪劝说公孙瓒的理由与赵云相似,公孙瓒仍然不甘心,他的语气有些冲人,责备赵云道:“我曾经待你真诚,你却以家中有事务为由辞别,现在才过去多久,你却站在敌人的位置来与我说话了。”
赵云答道:“若我是公孙将军的敌人,是不会多与你废话的,只会以枪尖对着你的心口,为公孙将军效命时,我随你出生入死从未胆怯过。现在我虽然离开,出现在这里也只是想要劝将军莫入歧途,迷途知返罢了,还是说将军当真打算在这个时机与幽州牧开战吗?”
程绪劝说道:“将军,幽州牧手中有州牧印节啊!她才是名正言顺的人,现在天下虽然纷争迭起,朝廷的力量还是不容小觑的,倘若能归附朝廷,于将军仕途也有好处。”
公孙瓒是不可能有那么魄力去称帝的,他能做一方诸侯,却做不了开国皇帝。
作为一个马背上成长起来的将军,从乱军之中发家的公孙瓒最大的缺陷便是缺少文人团体的支持。
曹操有荀彧这位王佐之才为他推举贤才,自身也多愿意启用寒门,任人唯才是举。
而公孙瓒出身大族,背靠大族,却也受限于大族。看看他身边的官僚体系,除了自己提拔上来的军中亲信和家族同姓,其余都是靠刘虞旧部在撑。本质上崇武的公孙瓒并未得到幽州士林的承认。
文官劝人起来善引经据典,武官则只用拳头。
程绪不想公孙瓒和貂蝉打起来,公孙瓒理智上也明白,这时候若打,迎接他的只会是兵败的下场。
不是败给貂蝉,就是败给趁虚而入的袁绍。
而比起被袁绍所杀,与貂蝉合作显然是个不错的主意,也是不得不做的选择。
有了程绪开先河,刘虞留下的其他文人们也纷纷劝谏公孙瓒。
他们只是文官,只能屈服于公孙瓒的武力之下而不能反抗,手里做着治理幽州的事情,心里一个个都盼望着和平与安宁。
没有人希望幽州真正打起来,除了以公孙瓒为中心的武将利益集团,以及企图称霸一方的公孙家族。
公孙瓒进退两难,被逼迫至此显然没有什么好脸色,他怒视赵云,以愤恨的心情发泄着自己不满:“你孤身一人至此,是料准了我不会杀你吗?我只需要一声令下,就能让你身首异处。”
赵云摇头:“公孙将军属下兵将之中鲜少能有与我一战之力的,除非您亲自出手,或许还能与我打上几十回合。”
“子龙,你托大了,我若下令必要你性命,便是拼上数百人,也一样能将你困杀于此。”公孙瓒冷冷道。
赵云肯定道:“将军并不想杀我,便是你想要杀我,您看看天上的情况就不会杀我了。”
天上的情况?
公孙瓒疑惑抬头,只见天空时而有白鸟掠过,整个渔阳,无论是城中、营地中、高树之上,密密麻麻有无数白鸟等候其中。
公孙瓒脸色惨白:“貂蝉从哪儿找来那么多神鸟听命于她?!”
赵云诧异解释道:“那不是鸟,是鹅。”
他正说着,却听公孙瓒急喝一声:“拿下他!——”
手底下兵将们愣神一秒,忙一拥而上。
赵云全然不惧,铁血银枪难得没有伤人性命,他轻叹道:“将军何必试探我?”
公孙瓒是赵云曾经的旧主,他最是清楚公孙瓒的缺点,他本质上骄矜,睚眦必报,最难过的是他的头铁,不撞南墙不回头。
若要说他小心眼,却也不然,虽有小恶,作为雄主庇护一方时他心怀正义,抵御异族,侠气干云。
赵云不想公孙瓒死太惨,于是亲自跑了这一趟,为的就是免他再受貂蝉一顿摩擦。
不然到时候左面女朋友,右面旧主,他挤在中间,赵云到底是劝貂蝉下手轻点,还是不劝让她下手再狠一点?
到底是他曾经敬重的人,赵云想给公孙瓒留一些体面。
这样蝉蝉也不会揍人洗衣服洗到手酸了,微笑。
公孙瓒不过刚发出命令,屁股就被人给拱了一下。
哗啦啦——扑棱棱——
附近的大白鹅一拥而上,鹅毛乱飞,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啊,将军——”
“嘶,这鹅怎么专叮人屁股,疼啊!”
“它把我兵器拱掉了,哎别拱了,哎哟我腰。”
“将军啊,我们到底打不打啊?老严你说呢?”
“打个屁啊!将军没下令。”
“管那么多做什么,抓它们翅膀!”
“不好了,将军被鹅踹昏过去了!”
几十只大鹅一拥而上,飞起利爪又是揣屁股又是扇脑门,公孙瓒还没发令就被打懵了,整个就像是一场闹剧。
赵云收回银枪,拉了程绪与众位文臣一把,对面露骇然之色的文臣们温和说道:“小家伙们下手不知轻重,吓着几位了,众位放心,没有命令,它们是不会伤人性命的,至多不过是闹着玩罢了。”
程绪目瞪口呆:“闹......闹着玩?”
这叫闹着玩?!
赵云有礼又诚恳地说道:“它们得令要保护我,因为公孙将军以武器对着我,这才被它们针对了。”
他忙又喊了一声,这群鹅不甘不愿地从公孙瓒身上挤下来,又呼啦啦飞走了。
如此,倒像是训练有素的游击队,来无影而去无踪。
赵云这一手震撼了所有人,他表面稳重,心里尴尬症都要犯了,尤其是程绪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神仙人物,令他颇不自在。
程绪感慨道:“看来,幽州牧得天庇护的传言是真的。”
赵云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点头,却不知他越是表现得有礼而稳重,众人越发觉得他高深莫测!
刚走不久的神医又被唤了回来,他给公孙瓒一把脉,又掐他人中,他果真睁开眼,顶着满头包醒了。
鼻青脸肿的公孙瓒神色复杂难辨,就在刚才,他做了个噩梦,若非神医将他给掐醒,公孙瓒或许会深陷噩梦的痛苦而难以自拔。
梦里,他的脸在搓衣板上洗来洗去,头顶不断有娇俏的女声问他:“服不服?服不服?”
公孙瓒惊魂未定醒来,那一瞬间笼罩在心头的是被貂蝉支配的恐惧,他一点都不想回忆那时反抗不能、求救不能的窒息体验。
他的精神受到了极大创伤,险些哭出来。
“将军,你还好吗?”严纲与关靖小心翼翼凑过来问道,而整个营地的主帐都已经被鹅给掀翻了,一片狼籍也就算了,周围还围着目瞪口呆的兵卒,他们手拿兵器颤颤巍巍,丝毫不敢靠近主帐。
头顶雪花飘落,公孙瓒悲愤而含糊地说道:“放貂蝉进城,妈的,老子不打了!”
遂自暴自弃地坐在地上,任由神医给他包脑袋。
神医边包脑袋边嘲笑他:“早就可以老实一些了,做什么非得硬着头皮呢?”
第56章 单身狗张飞的泡汉秘诀(二更)
貂蝉在驻军营地等地心急, 时不时探头张望, 又绕着兵卒们转了几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