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皱眉,严厉斥责祢衡道:“祢衡犯了大忌,主公还未说话,做下属的如何能开口,这是逾越,不是一个有礼节的读书人该做的事情。”
祢衡涨红了脸,本就傲气的性子被人当面指责,险些挂不住面子,张嘴就要反击关羽。
这关羽也是个耿直的性子,祢衡也是个耿直的性子,两个刚硬的人碰到一起还不得同归于尽?
貂蝉绕过了祢衡冒犯之举,将话题引回正道上:“杨弘不能杀,袁术也不能杀。”
“主公!敌人如豺狼般虎视眈眈,现在抓住了他们,若放跑了他们可怎么办?”
貂蝉反问道:“我像是会放跑敌人的人吗?之前我也说了,打算派遣袁术去种地。”
荀谌缓缓道:“主公仁慈,杨弘与袁术却未必会感激您,豫州许多人未曾归心,一旦让他们找到机会,定会反抗您的。”
“初拿下一个地方,无非是与当地的地头蛇们取得联系,寻找愿意支持您的人,震慑企图反抗您的人,现在您以怀柔的手段对待敌人,虽然有仁慈的名声,但是后患无穷啊!”
荀谌此前就劝诫过貂蝉,不要太过妇人之仁,他始终觉得貂蝉太过心慈手软。
貂蝉都快不认识仁慈这两个字该怎么写了。
貂蝉看向了赵云,赵云迎着她的目光,对她的打算已然了然于心。
他冷静地对众人说道:“主公的用意,是想要为日后挖掘更多其他诸侯手底下地人才们而做准备。”
不愧是蝉蝉,深谋远虑至此!
终究还是赵云最懂得貂蝉地心,她好笑地说道:“我从来都不曾在你们面前避讳我想要统一天下的心思,正如你们所设想的那样,我日后会攻下冀州、并州、兖州、荆州,甚至吕布所在地司隶,既然已经做了天底下最大地诸侯,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唯有向前看,才是正道。”
众人无不点头,对貂蝉地信心十足,他们现在不仅有精锐的兵马,还有充足的粮食,广阔的土地,人才济济,文人武将争奇斗艳,可谓是高级配置了,他们从不怀疑主公有能够争霸天下的实力。
“但是打下一个地盘,总得需要人去治理,我不可能每次攻下一个人,就把他们的主公给杀掉,然后把重要的官员再杀掉,重复杀鸡儆猴的动作,这样将要损失多少人才啊?”
貂蝉邀请核心下属们聚集在一处,再次开始安利起了她的思想见地。
“你们觉得,天底下诸侯想要招揽人才靠的是什么?”
貂蝉一问,倒是将众人给问懵了,几位文人倒是能反应过来,却听周瑜答道:“男儿郎渴望建功立业,许以权利、财富、美人,这是诸侯招揽部将们的常用手段,除此以外,还有扬名天下地名声。”
这就跟企业招揽人才靠工资是一个道理,貂蝉又问道:“天才们不愁没有出人头地的机遇,真正高端厉害的人才不在乎权利、财富、美人这些肤浅的东西,因为他们本身就已经是厉害的人物了,这些东西他们都可以轻易得到,正如曹操身边地荀彧,他又是为了什么而一直追随在曹操身边,忠心耿耿,且从不考虑跳槽呢?”
貂蝉说起跳槽这个词,说得荀谌心头一颤。
“友若别多想,我只是随便举例,毕竟他是最典型的忠臣,轻易挖不走的高端人才之一,我再举个例子吧,如果这天底下出现了一个比我还厉害,地盘比我还大,军队比我还多的人,那个人想要挖走郭奉孝,你们觉得奉孝会答应吗?”
以郭嘉的性子,怕是在貂蝉败了以后就会辞官离去,再不介入官场半步。
荀谌若有所思:“人生得一知己,靠的是情谊留人。”
“情谊还是过于肤浅了,一个势力若要留住最为核心的高端人才,靠的是认同,是梦想夙愿地实现,是一种更高的,精神层面的凝聚力,”貂蝉分析给他们说道:“我若要挖掘人才,也需要从这些方面入手,要财务权利的许以符合他自身实力的财富地位,更高层次的,则是从精神层面上增加人们对于我们阵营的归属感与使命感,就像杨弘,他对袁术就有一种使命感,杨弘忠于袁术几十年了,早在几十年前就是袁氏地家臣,他轻易不会变卦,我知道的,但是我还是要表现出对他的招揽,这其中的用意,是为了做给其他豫州的人才们看啊!”
她总不可能来一个人才杀一个人才,每攻下一个地盘就屠杀光不听话的人吧?想要发展,想要凝聚实力,靠的可不是将人才都杀死再培养新的不熟悉事物的新人啊!
“袁术手底下有多少能人,我全都要!”
赵云忧心提醒道:“主公,若如此做,您手下的人才虽然会群英荟萃,也会关系混乱,结党营私,甚至到后来您自己都无法辨认究竟是谁在阳奉阴违。”
“所以才需要规章制度,这是体系运行的基本保证,你们见过匈奴人放羊吗?”貂蝉轻笑:“匈奴人放羊,总是有一个牵头的领头羊,羊群之后又有獒犬紧迫盯着,如此羊群才不会散,才会一直往领头羊带领的方向去。”
一个势力想要发展,光有规章制度是不够的,还需要检查者与领导人,一个负责做“领头羊”,一个负责做“獒犬”,这样队伍的前面就有了方向,队伍的后面也不会人心散掉。而避免产生恐慌情绪的蔓延,需要的则是更高层次的精神影响。
貂蝉与下属们谈心以后,以荀谌为首的文人们似懂非懂,他们似乎有一些明白貂蝉的想法了,又似乎摸不到关键所在。
荀谌恍然大悟,原来主公现在的仁慈,是为了以后能够挖别人墙角的时候好使劲儿!
杨弘事件过后,貂蝉留下了祢衡,与他单独面对面谈心。
祢衡有些局促难安,他深知此前冒失性急,因脾性刚直不阿惹了祸事,而今一时口快又惹出了麻烦。
貂蝉并未感到生气,而是开导祢衡说道:“正平性子刚如竹,过刚则易折,你对此句可有感悟?”
祢衡字正平,如此称呼,是将他当作核心官员在亲近了。
若是貂蝉表现出哪怕一丝不悦或是疏离,祢衡都不会是这副诚心悔过的态度。
他恃才傲物,耿直是他的保护色,真正的脾性却如刺猬般尖锐,言语刻薄且毫无回旋之地,或许这与祢衡自幼年起的成长经历有莫大的关系。
家室富贵却受人鄙夷,父母早丧且群狼虎视,无人引导而自学成才,自傲又自卑,形成了他奇特如刺猬一样的尖锐人格。
“主公,衡自知逾越,失言失礼,还请主公责罚。”
祢衡敢做敢当,虽未听出貂蝉兴师问罪之言,却已然认错甘愿受罚。
“你是为了维护我,只是性子急躁了些,不过是太年轻罢了,”貂蝉宽容笑道。
貂蝉不生气,不急躁,不问罪,反而让祢衡更加难过起来。
尝受过太多来自外界的恶意,现在突然有人能够对他的毒嘴、刚直宽容以待,仅仅是这样一份胸襟,足够祢衡佩服。
“我当众触犯了主公的威严,在外人面前越过主公,反而给主公丢人了,”祢衡愧疚说道:“主公若不惩罚我,日后恐怕难以服众,我自知错误,愿意领罚,还请主公不用手下留情。”
无论是打板子,还是被惩罚去种地,祢衡都认了,他牢记郭嘉对他的忽悠:万万不能因主公和善而欺负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总之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既已知错,不如写个一千字的自我检讨来,下次知错就改,才善莫大焉。”貂蝉轻轻揭过此事,画风一转,对祢衡嘱咐道:“既然你甘愿受罚,这惩罚也得落实了,就罚你将检讨书公之于众,贴于衙门公告栏,再以口头警告处分,罚俸禄一月。”
比起打板子和种地,这样的惩罚实在是轻飘飘。
祢衡感动不已,他激动说道:“多谢主公厚爱,衡必将尽力克制自己,改掉过于刚硬的缺陷,早日做能够为主公分忧的良臣!”
次日,祢衡的悔过书就出现在了公告栏上,同僚们舆论纷纷:“主公这个惩罚看似不严重,对于爱面子的祢衡而言恐怕比揍了他还难受!”
众人正说着,却见祢衡面不改色地路过,丝毫没有因众人的议论而发怒的意思。
众人安静片刻,也不是谁感慨般地说了一句:“这祢衡,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貂蝉终于将豫州收拾出了差不多的样子,她刚喘一口气就听人说赵云听斥候来报带着骑兵去堵住了企图跨越豫州边境前往兖州的敌军,顺便还救回了一对人马,重伤之人正是盔甲染血,刚剑折断的曹操。
吕布大军压境,袁绍翻脸不认人,曹操老家被包,在部下们的率领下突出重围,回头看外头乌压压的追兵,曹操心灰意冷,根基已失,举目无亲四顾无友,何谈东山再起。
破产的曹操为赵云所救,待见到貂蝉,索性心一横,对她说道:“吕布来攻兖州,气势汹汹,集百万之师于豫、兖边境,幽州牧的势力已经大到令吕布忌惮,难以独善其身,若幽州牧可以帮助我救出我的谋士与部下,我就率领兖州部将们投靠你,从此兖州这块地方就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