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兰不觉得为难,还感同身受得边走边哭,真像是在给儿子哭丧一般的痛。
刘协不是很懂徐州的画风,他谨记郭嘉的嘱咐,控制自己不要露出异样的眼神。
不久,刘协的新身份办理下来了,由徐州牧开的绿色通道,还有貂蝉与刘备的共同盖章,以后他的名字落户到了郭嘉的亲属名下,郭/美美这个名字,怕是要跟他一辈子了。
刘协:……
想要反抗,但底气不足,气气!
若是平时,刘备或许还会询问郭嘉怎么给刘协搞个姑娘的身份,现在阿斗去了,刘备没这个心情,只想在今天痛痛快快哭一场发泄一下,因此手中做起事情来非常快速。
郭嘉也识相,搞定以后就拎走了刘协。
“今天公达能认出你,倒是将我吓了一跳,之前原本不想勉强你穿女装的,现在公达能认出你,别人也一样能认出你来。我们主公现在正逢事业的上升期,即便没有你,我们也一样能够发展得好,现在接受了你这个‘烫手山芋’,倒是让主公一阵为难,还请美美配合一下,不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郭嘉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刘协也懂得其中危险之处,只能无奈答应下,等郭嘉叫人来给他再次画上妆容。
“放心,我叫来的人是曾经跟随主公学过手艺的女官,不会比仲达差。”
女官在徐州的地位之高令刘协叹为观止,他从未想过女子竟能撑起官场上的半边天,路过街上的时候,徐州的风貌与长安完全不同。
这里的百姓脸上洋溢的是微笑,集市上的商人招揽客人愿意舍己利益优惠几分,就连街上行走的女子,都落落大方,自信坦然。
刘协想得有些远,而郭嘉则对刘协语重心长说道:“美美既然想要开始新的生活,应该思考日后的出路,是想要在田园隐居,还是想出去成就一番事业,亦或者发展自己的爱好,徐州的女郎们自立自强,我也希望在这样的环境中,能够磨练出你独立的能力。”
若是连女郎们都比不过,刘协面子里子可就都没了。
“郭祭酒有心了,”刘协应下了此事,对郭嘉的心思心知肚明。
不愧是貂蝉手底下最得重用的谋士,心有七窍,城府极深,说话看似随意玩笑,实则别有深意。
刘协暗暗感叹:连这样的人都愿意为貂蝉所差遣,会成为雄霸一方的诸侯,看来貂蝉不仅仅只有武艺强大而已。
刘协心中有些迷茫,自从长安出来以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静下来思考过了,他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刘家先祖若知道他就这样随便将皇位给抛下了,恐怕棺材板儿都压不住,气得要托梦来骂他了吧?
可他真的累了,举目无亲,一个人在这个孤独的位置上沉浮十几年,四周的豺狼虎豹不会因为他年纪小而同情他,自诩忠心的汉臣们期望他进学,变强大,期望他给他们荣耀,去挽回将颓的江山。
没救了,这江山已经没救了,董卓死的时候他还不至于看得那么透彻,可经历了王允从忠心耿耿的汉臣到朝堂上杀伐果决的权臣转变,刘协心里头拔凉拔凉。
他离开了长安,那边情况变得怎么样了?
他离开了颍川,两位老臣们又是否会想起他?
刘协辗转难眠,几乎一夜未睡,次日顶着惨败的脸色与黑眼圈去见了郭嘉。
被刘协想起的两位老臣,荀绲在被长子荀谌接回家中荣养以后突然醒悟过来,兴冲冲前去请求见貂蝉,向貂蝉询问道:“不知幽州牧将陛下藏到哪里去了?”
貂蝉眨眨眼:“什么陛下?”
荀绲心里头一咯噔,不可置信道:“你这是何意?”
“荀老不是辞官回乡来颐养天年的吗?你也是七十好几爷爷辈的人了,怎么提前老糊涂了呢?我哪里见过什么陛下,只见到了两位辞官归乡的老臣子。”
貂蝉笑着说道:“令郎孝顺,对您言听计从,我却不愿看到他左右为难,荀老是个明白人,这一切都是那一位自己提出来的,我也不过是顺势而为之,所以您就不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了,问明白了又如何?对你我都不好,待过一阵子,您就能见到想见的人了。”
七年过去,貂蝉身为上位者的王霸之气已是修炼得炉火纯青,荀绲吃惊于她的变化,对貂蝉深藏不露有了更深刻的感受。
他回去以后,对司马防语重心长说道:“我觉得我们都是老家伙了,还是不要掺合年轻人的事了,不如趁此机会颐养天年。”
司马防听他意思竟是要抛下汉帝不管,心系司马一族荣耀的司马防不可置信。
“你就这样不管了?”
“管不了,管不了了,你若不信邪,就去问问你次子,他是貂蝉的弟子,比我更清楚发生了什么。”
司马防若是能逮着司马懿倒好了!
也许是他曾经给次子的印象太严苛,也许是随胡昭在外开拓了眼界,交上了并不靠谱的朋友,也许是底气足了,拜了幽州牧为师,现在孩子逆骨上来了,倒是让老父亲无从下手。
司马防暗暗疑惑。
他明明看到仲达就在书房之中,紧盯之,却不想过了许久都不曾见他出来,唯有侍女们进出其中。
司马防前去查看,在屋外喊司马懿的名字,推开门却发现里面根本没人。
也不知道这小子什么时候溜出去的!
滑如泥鳅的臭小子!
司马防又是好笑又是生气,心里头还有些得意。
他八个儿子中,最聪明激灵的就是这二子,如今仲达也不过十三岁年纪,竟已经成长至此,未来必定前途无量。
他视线飘过了一个粉色的身形,只当是二子府上的小丫鬟,丝毫没有放在心上,而那么粉色身影看到他停顿了下,转眼间落荒而逃。
天下诸侯逐鹿,割据雄居,今天两诸侯之间会为了利益而打生打死,明日就会为了利益而结合交好,今日结交同盟的诸侯,可能第二日就会为了利益而撕破脸皮,仇视敌方。
曹操拥有身为诸侯的基本要素,是荀彧及戏忠等看好的诸侯,他或许有他性格上的缺陷,在大局观上却从不掉链子。
更难能可贵的是,曹操很少将私人恩怨带到正事上来,也因此,即便心里头不是很情愿与貂蝉闹翻,随着貂蝉在东面势力的不断扩大,曹操按耐不住了。
他在忌惮貂蝉,甚至有些惧怕她手中的百万雄师。
曹操甚至对荀彧说过:“吕布虽拥有百万之师,我却从没有惧怕到未战先怯的状态,因为我知道他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昔日丁原、董卓,无一例外都葬于义子吕布之手,可见其反复无常不讲信用。吕布身边也没有像文若、志才这样拥有惊天谋略的谋士,能够依靠的唯有性格耿直刚硬的陈宫。”
更让曹操放心的是吕布性子直接暴躁,喜欢情绪化做事,对待下属脾气来了还会责骂,如此定难成大事。
“但是貂蝉,我从未在她身上看到致命的缺点,我真正忌惮的是雄卧在我身边的猛虎啊!”
曹操的感慨也只能对荀彧说了,戏忠心力憔悴正在养病,不能让他多费心神,否则分分钟表演一个就地升仙给曹操看,手中能够信任的人才太少,令曹操求贤若渴,外忧之下,倒是让他与荀彧之间有些生硬的关系有所缓解。
他内心郁闷恐慌,唯有在荀彧面前能够说得出口,武将之中,他最信任夏侯惇,那是他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谋士之中,唯荀彧是曹操第一心头好。
荀彧刚被坑一脸血,现在也是无奈,他不仅要收拾好自己郁闷的心情,还要宽慰主公,给曹操灌鸡汤。
而曹操内心有一番雄心壮志,他若是个甘愿给别人打工的,早就率领部将去投奔貂蝉了,可他不是啊!
曹操想要在这乱世之中打拼出一番基业,想要开创先河,做大丈夫顶天立地的大事,他没有直面过貂蝉的恐怖之处,内心对于能够打败貂蝉,自己称霸做老大还存在着幻想。
他是个目光长远的诸侯,首先思考到的是自己的利益,于是曹操对荀彧说道:“虽然我曾经受过貂蝉的恩惠,但那不是我放弃开创下的基业为貂蝉做事的理由,我的夙愿还没有完成,又怎么能够轻易说放弃?”
荀彧道:“主公之意,与彧想到一处了,貂蝉已经拥有五州的土地,吞并其他人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主公位居兖州,是最危险的地方啊!若貂蝉是个顾及信用的人,她或许会先攻下其他的州,到最后再逼迫主公投降,若貂蝉不顾及我们之间的盟约,她想要攻下我们是非常简单的事,我们已经被她所拥有的土地给包围了啊!”
曹操叹道:“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解决如今的困局吗?天底下的诸侯们,难道就都眼睁睁看着貂蝉做大,最后统一天下?”
“正如主公所想,不如联合其他人抵抗貂蝉,我们背面的袁绍,隔了一州,再南面的张绣与刘表,甚至是吕布,刘焉,都是我们可以联合的人。”
“与袁绍结盟吗?”曹操犹豫道:“此前袁绍派遣田丰来濮阳请求结盟,我拒绝了他,甚至将他给赶走了,现在我再腼腆着脸去找袁绍,他会答应与我结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