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等着你披红挂彩、御马游街。”
悟空放下心,寻了那历代的考卷琢磨了几日,去找老太太说话。
“捐个童生?”贾母叫鸳鸯拿了西洋镜来,细细看悟空递来那叠卷子,“这都是你寻摸了考题,自己答的?”
“正是正是!”悟空凑在她身边,腻歪道:“老祖宗,我如今考个状元都使得,还考什么童生呢!”
真要一层层往上考,不知道耽误多少时日。况且贾宝玉原籍金陵,要去金陵考试,林妹妹见不到他,该牵肠挂肚了。
贾母摸着他脖子上那块通灵宝玉,沉吟良久才笑道:“那就捐个童生。等入秋你林姑父来,再请他考考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本考虑写聊斋,定了男主向,大家喜欢书生还是神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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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转眼到了中秋。
李纨念着老太太近段时日郁郁不乐,特央了凤姐一道拟定了章程, 预备好生铺排了席面, 请贾母尽情开怀一日。
老太太前两月因着二房的作为,很是气闷了一场。如今见了阖府欢庆的场面,又有孝顺孙辈承欢膝下, 也渐渐放下了心事。
“宝玉, 可不能贪嘴多吃了酒!”
老太太自己已有些醉了, 抱着湘云直喊“宝玉”。
姑娘们笑作一团, 李纨亲自来说了不可多饮,这才换了清茶漱口。
凤姐看她们不闹了,抬腿过来说话:“今儿中秋佳节,人月两团圆,偏林姑父耽搁在途中,妹妹不知怎么伤心呢。”
黛玉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原来林如海早半月就该抵京,偏途中接到圣旨,耽搁在天津卫公办。
“姑父人虽没到, 那几大船的东西可是到了。”凤姐奉承一句, 见宝钗坐在一旁有些冷清,又寻她说话, “姑妈这一向可好?”
黛玉留心去看,见宝钗如今越发沉静端庄,倒像是有心事。
她素来和宝钗有些瑜亮之隙,却又有两分不可言说的惺惺相惜。真见宝钗失意沉郁,自己也跟着不大痛快。
悟空招呼黛玉:“妹妹, 尝尝这豆腐。”
黛玉回过神,紫鹃已给她盛了一勺子嫩豆腐。
探春在旁瞧见,打趣悟空,“老太太请了姑父指点你学问,人如今耽搁在途中,你心里指不定多高兴呢!”
悟空偷眼瞧黛玉,心底有些发虚。
林如海这事还真是因为他的缘故。
那琪官偷跑,贾家虽是受了薛蟠攀污,到底结下梁子。悟空因着院里那几个丫鬟的事,越发不喜欢留着隐患,干脆点了土地公搜寻那王爷暗地里的勾当,全数送去老丈人案上。
老丈人起初还很谨慎,疑心这是有人刻意构陷。为此他还装神弄鬼搞了一出梦兆,才勉强让老丈人信了,上密折把证据呈给皇帝小儿。
那皇帝早想铲除一帮跟他唱反调的兄弟,只是碍着老爹尚在不好随便发难。现在铁证在手,当即下旨让林如海暗中督办。
说是在天津卫,实则早就进京了。
“自打上回求老太太捐了童生,就天天嚷着要去考状元,他只怕眼巴巴盼着父亲来呢。”黛玉戏谑一句,忽问:“云丫头怎么不大来了?”
迎春轻红了脸,羞涩道:“云丫头在相看人家了,哪还能像从前那样疯……”
一时姊妹们都羞红了脸,凤姐便道:“可见一个个都大了,只等着老太太太太做主呢!”
“真真是凤丫头。若不是看着你肚子里小侄儿,非要拧你的嘴。”
那头老太太醉得很了,邢王二位夫人帮着鸳鸯搀着她回去歇息。姑娘们看完戏,李纨怕她们熬得太很,也催着散了。
黛玉瞧着宝钗落在后头,对悟空低语道:“你领着二姐姐她们小心走路,我去寻宝姐姐说说话。”
悟空不敢啰嗦,委委屈屈追着三春姊妹去了。
宝钗看着宴散时分的阑珊清冷,想着方才的热闹,思及自身,正有些伤感。见黛玉袅袅婷婷走来,便笑道:“筵席都散了,怎么不同二丫头她们一道?”
她生得雍容明艳,这一笑便同朝雾里的牡丹初绽。黛玉只觉炫得眼前一亮,便上前牵起她的手,“我生性喜散不喜聚,并不觉落寞。只是总见你一个人,来找你说说话。”
宝钗随着她慢慢散步,紫鹃莺儿跟在后头。
两人并肩走了一段,上了朱阑板桥。沐着柳叶里透出的凉风,散了困倦,倒都起了谈性。
“自宝玉挨了打,我瞧着你就不自在。”黛玉略住了脚,和她道:“我说这话,你不要疑心我刻意挖苦。旁人瞧着我父亲要高升,都觉着我花团锦簇,实则我与你都是一样的。你还有个兄弟,不像我单丝独线。”
她先交了心,宝钗便道:“我哥哥什么样人?你们看着亲戚情面不说破罢了。为着他,每日不知道生多少闲气……”
因为那琪官的事,姨妈和妈妈的姊妹情分单薄,已不比从前了。又因为哥哥在外头议论贾家女眷,老太太已不许他住在梨香院。
住所都在其次,家里原就是有宅子的。可是这般哪还有什么亲戚情面?只差撕破脸罢了。姨丈再不肯管束哥哥,偏舅舅也不在京里,竟不知还有谁能教导他成才。
黛玉不知道她心底那段愁绪,只道:“我还没个生闲气的人呢。”
宝钗在她脸上捏一下,“有宝兄弟,谁敢给你气受。”
戴着的金项圈沉甸甸的,坠得人心烦。宝钗嗅着晚风里的丹桂香气,缓缓笑开。
“我同他如何,也不碍我跟你的情分。”黛玉在蘅芜苑外停住脚,一推宝钗:“你既到了,我可就回去了。”
“急什么呢。”宝钗把人挽住,却不往院门里去,只慢慢散着步,“这会子也睡不着,倒不如说说话。”
“打从咱们俩前后脚来这府上,还从未好生说过话。”
黛玉羞赧垂首,“我看你日日端着,处处求稳当妥帖,疑心你藏奸呢。”
“我原也不是如此。”宝钗仰头看天际皓月,“只是家里那个境况,又能如何呢……”
黛玉默然随着她走,渐渐上了山,路过凸碧山庄略歇歇脚。
宝钗笑言:“这凹晶馆、凸碧山庄的名儿,刁钻古怪,偏又仿佛神来之笔,极是应景别致。倒像你的手笔。”
这园子里的牌匾,一多半都是黛玉给悟空捉笔取的。
宝钗说破了,黛玉便笑道:“舅舅严令宝玉取,若是不帮着他,说不得又是一顿好打。”
宝钗见她无意流露的缠绵情致,一想荣禧堂的姨妈,抬手为她轻拢鬓发,“老太太不爱拘束姑娘们的自然天性,是她一片慈心。但你凡事也该多思量思量,以免落了口舌,招惹闲气。”
黛玉心事被她牵动,偏头幽幽一叹。
“前头就是栊翠庵了,咱们掉头回去吧。”
宝钗点头应下,下了山多送黛玉一段,看着她和紫鹃两个走完蜂腰桥、过了怡红院,才招呼莺儿:“咱们也回吧。”
莺儿低声问:“姑娘和林姑娘怎么也有话说?”
“若不是有块顽石在中间搅和,我和林丫头早就成知己了。”宝钗摇摇头,伸手褪下那串红麝珠香串,随意丢入湖水里。
莺儿惊呼一声,扑到栏杆边张望,“这可是娘娘赐下的!”
“不过阿堵物。”
贵妃哪里还记得赐下过这东西。宝钗嗤笑一声,推门进了蘅芜苑。
今夜这交心一叙,彼此消了成见,黛玉放下一件心事,很是高兴。
黛玉高兴,悟空一向是不拦着的。他虽然防备着王夫人跟薛姨妈姊妹两个,对宝钗却没什么看法。
这满府的姐姐妹妹都是离恨天琪花瑶草投胎,和绛珠妹子都算是旧时相识。
虽然旧不过自己就是了。
这日姊妹们聚在李纨处做针线,谈起贾兰来。
李纨微微一笑,“他见宝叔预备下场,急得什么似的。我就问他,‘你莫不是想学甘罗’?”
黛玉素来喜欢贾兰纯孝勤勉,闻言便道:“他定然拿《三字经》里的唐刘晏来堵大嫂子!”
“可不是呢。”李纨叹气,“宝玉这个年纪去考,都算是早的了。这世上有几个甘罗刘晏?不过都是慢慢熬得精深,才能出学问。”
“要我说,真有心去试试,也未尝不可。”宝钗捻针在那缎面上一揉,“考过了固然可喜,考不过也知晓了自己深浅,当是更勤勉刻苦了。”
若不是薛蟠不爱读书,她还有心让哥哥也去试试。
李纨有些意动,又怕贾兰受挫败灰了心性,便只道:“他拢共也没读几卷书,字都写不好,还是再磨两年。”
贾珠就是考学才病故的,那时贾兰尚在腹中,连能不能平安产下都不知。李祭酒家风严正,女儿们都教养得贤德淑慧,李纨持身不肯改嫁,一心教养儿子,把贾兰当作余生所有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