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难得喝上一顿小酒的焦裕丰,和自家儿子两个就京城这一波操作,细细的点评了半响,最后的结论就是, 这些人脑子有病。而更重要的是,让焦裕丰进一步确认,这个时代的官心眼太多,不是他这样的人能理解的。
“要我说,这也是精英教育的结果,这会儿的识字率是多少?百分之四有没有?能识字的又都是什么人?最起码也是小富户吧,这家庭教育又是什么样?再加上一层层的考试,那种几百分之一的淘汰率,真能当上官的,除了那些蒙荫的,说一句人精中的人精也不为过,这样的人,脑子能不好使?而聪明人的毛病是什么?还不是想的多?”
焦世博对自家老爹的感慨没那么多想法,许是没直接接触,或者旁观感触太浅,所以他说的很直白,也很简单,最根本的是,他不觉得自家和这些人以后还有什么关联。
“行了,爹,这些事儿过了就别多想了,这都是他们当官的事儿,和咱们又有什么关系?以后基本都没接触的机会,权当去晃了一圈,多认识了几个人不就成了?再说了,好歹也是一比意外之财,你就当是去横店当群演不就是了?多想干嘛。”
焦世博觉得,他爹本就是个摆在面上的傀儡,是各房撇清关系的幌子,多想没意义,还没有拿回来的这零零总总四十两银子更实在。可他这里刚乐呵呵的数着银子,安慰着老爹,那边刚从城里回来的王大郎,就给他们带回来了一个和他们很有关系的消息。侯捕头真的当官了,真的是县尉,还是他们附近的地方,从行政级别上说,属于京城附属县城的县尉,属于中等县,所以这官。。。嚓,怎么也是八品?
对没错,就是八品,因为中等县县令是正七品,所以县丞就是从七品,或者正八品,而县尉、主簿这两个就在从八品,别看这似乎官阶小的和蚂蚁一样,可却已经属于杂流官,比寻常不入流,或者九品候补,或者巡检之类大了好几等,若是哪天通通关系,调动到什么偏远些的地方,已经有了补县令的资格。侯捕头,那真是一步登天了!
“县尉?当官了?不是吧。”
“我瞧的真真的,就是那个给咱们看地的侯捕头,往日我帮你送东西去衙门也远远见过几次,在没有看错的。虽说那衣裳我没看准,不知道啥,可边上人说话我总听得懂,在哪个县衙总是知道的。”
显然侯捕头当官这个事儿,带给焦裕丰父子的冲击不是一点两点,而对王大郎来说,这曾经靠的这么近说过话,和他们一起在地里走动过的人,居然猛地翻身当了官,也一样激动地有点语无伦次,都不用等焦裕丰父子说什么,这一迭声的话就开始往外冒了。
若是再加上他多少知道点最近焦裕丰干的事儿,这话就更多,脑子想的就更乱了些。
“焦大郎,你前阵子不是和这侯。。。侯县尉一起嘛,跟着一起认识了那么多的老爷,那么多的人家,你那个啥,你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机
会?若是你真的能也混个官袍,哎呦,这,咱们这村子岂不是该冒青烟了?”
等等,这样的事儿不是该祖坟冒青烟嘛,怎么到了王大郎嘴里,成了整个村子?还不对,这什么时候说过他焦裕丰能当官了?这又是怎么扯上的?焦世博感觉脑子有点乱,忙不迭的拉了拉,自己有些发呆的老爹,想要他赶紧的说句话,别的不说,好歹阻止一下王大郎的脑洞对吧,再这么让他嚷嚷下去,只怕整个村子的人都该以为他爹当官了呢。
关键时刻焦裕丰还是很给力的,在王大郎差点挑起来寻人说话发泄的档口,将人给拦住了,没好气的压住了他往那边上一座,灌进去一碗水,让他冷静冷静,到:
“这白日梦你好歹也寻个有可能的做做好不,这青天白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魔怔了呢,竟是些乱七八糟,不成样子的话,我做官?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那不是你们一起去的嘛,不是一起认识的人嘛,凭啥只有那侯捕头当官了?你就没份?”
“就凭这出去,本就是给他打下手的,就凭人家本就是衙门里的人,就凭他家祖上几代都是胥吏、是捕快,人脉多。反过来你在看看我,除了我大伯,要几个关系?即使是我大伯,那也只是个亲卫,连个杂流都不是,不对,连着半点的官职都没有。再说了,即使有这样的机会,那也该是我大伯,哦,我也让你混糊涂的,这当官什么的,从无到有这一步最是要紧,侯捕头那是祖祖辈辈的,将这底子给打好了,这有了机会才能一飞冲天。可咱们家。。。我大伯哪怕早年混个什么什长呢,这会儿倒是也算是有希望,可这不是没成嘛,所以啊,这官什么的,还是别想了,子孙读书考出个童生秀才的,还比较靠谱些。”
别看焦裕丰说的头头是道,分析的十分在理,听得王大郎都沮丧了,泄气了,可焦世博却知道,自家爹不是没反应的,听听这一连串的话就知道,这侯捕头当官,对于他的冲击不是一般二般的大。心下也不是没有半点想法,不然不至于控制不住说这么多。也是,官本位几千年的遗留,哪怕是到了现代,一个官字,也能让无数人博的头破血流。更不用说现在了。更不用说是在眼睁睁的看到身边的人爬上去的情况下了,这心绪不波动才是有病。
可再心动又怎么样?刚才那些话还不能说明问题?就是焦裕丰自己也知道,这都是实在的道理,他没机会,哪怕这事儿反过来,他当主事人,当牵头的,也一样没机会。
所以在说完这些之后,焦裕丰已经死死的抑制住了心下的哪一点子波动,还能安稳的坐下,将那一小杯的酒继续往嘴里倒,虽然这手抖了点,虽然这酒洒出来了好些。可场面上到底是稳住了,还能带上几分笑意的安慰沮丧的摸着脑袋的王大郎说到:
“他当了县尉也好,虽然不是管着咱们的,可好歹,有了这么一个关系,咱们也算是多认识了一个官了,别看这官听着没有贾家的门楣高,可俗话说的好啊,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真有些不好求告贾家的事儿,有了他,咱们也算是有了一个求助的地方。就凭他如今这官身,凭着他家怎么多年的人脉,京城若是有点什么事儿,想来要帮咱们一把容易的很。”
咦,这还真是个道理,王大郎越想越是在理,心下心思也动了起来,本就不是什么木讷的,不过是想了一会儿就伸着脑袋对这边焦裕丰问到:
“若是这么说,这关系咱们可得维护好了,那这一次,咱们是不是该送一份礼恭贺一下?焦大郎,你看。。。”
送礼?这个还真是很有必要,只是这送什么却十分的要紧,又要在他们村子的承受范围之内,又要能让这侯捕头记得他们,这么一罗列,好像能送的东西不多啊。
“要是想保险
些,先去访访,看他这猛地去当县尉,有啥缺的不,等知道的在送,保证能送到位。”
“这个行,我去寻人,我有个表兄弟就在那县上,消息也算灵通。”
“另外我估摸着,这去了那边当官,别的不说,这搬家过去是一定的,咱们或许能准备些搬家用的上的,比如一些家具摆设,嗯,这个估计花销有些大,不成的话,直接打点猎物也成啊,吃的东西应该肯定是要的,只是这东西送了,吃了也就吃了,未必能记得长久。。。”
“先问吧,还是弄清楚了再送合算些。”
“好,那就先问。”
听着这两个这么商量,焦世博有些无语,等着你们商量好,人家到时候还缺吗?这你们怎么不想?唉,看样子,这事儿还是要靠自己来帮着想,比如家里的皮子,比如那些金瓜子,比如。。。再焦世博看来,送什么都没有送值钱的更让人记得住了。多实在的孩子。
第59章 送礼、三窟
焦世博的送礼哲学说来也没错, 最起码现代社会就是这么干的,不管是看病人也好, 恭贺喜事也罢,直接给钱,利索干净不说, 还能帮对方宽松一下经济问题。可这个哲学在这个时代却不怎么样,虽然也不乏这样的坊市,却容易给人一种太粗糙上不得台面的感觉。所以喽,最终在询问了焦大之后, 焦裕丰还是用了更能凸显心意的方式,一套核桃木的家具,两张山羊皮, 作为升迁的贺礼,送到了侯县尉在隔壁县的新宅里。
“那皮子倒是好说,做衣裳总能用上,可是那家具。。。爹啊,这年头不是都讲究定做的嘛,这送上门能用?”
焦世博总觉得自家爹这东西送的有些奇怪, 换成现代, 人家升官搬家,你这送人家一个沙发,送件大衣什么的,这能看?人家不得以为你是神经病啊。可这样的顾忌问到焦裕丰头上,却换来了老爹的嗤笑,
“怎么不能用?官衙全国都基本统一,分的院子自然也都是差不离的架构,这家具还能做出花来?放心,保证什么屋子都能放的进去。”
“等等,官衙?他这是住在公房里?”
“可不是,这说起来,古代的官员福利真心不错,不管是到哪里当官,都有大院子能让你安置一家老小,还是那种带着小花园的,基本拎包就能住,多妥帖,说实话,我这送去的,说放进去,那都是高抬我自己了,就咱们那木料,能和那些鸡翅木之流比?估计也就是锦上添花看着好看而已,都未必能用到场面上,毕竟这一任任的官员流转下来,留下的好东西还是不少的,再不济也能凑够一个正房,足够让他撑场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