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一来,剩下的几个没音信得纷纷凑过来,所幸还记得自己的身份,没有太过分,卿容也就由着去了。
这边华章从兴奋劲儿里渐渐清醒过来,与那小厮问话:“不是先前与你说,从榜末朝前看么?大爷我名次离孙山如此之近,为何消息来的如此缓慢”
“大爷你是不知晓,那人都是从后头朝前看的,人挤人,我早早的等在哪,结果一放榜,都来到了末榜来瞧。”
明煦正看笑话,注意到长安在门口朝里望,便招手让他进来。
“如何”
“大爷,三十三名。”
明煦点点头,不算出乎意料。
因为卿容的缘故,明煦在兰亭书院大家也能叫的上名字,是以在见到长安到明煦身边说话,也来询问。
明煦如实说了,随后就见几个学兄脸色有点勉强。
乡试是科举中最难通关的一卡,说是万里挑一也不为过,在座的十七八个人,也不过中了六个,而其中明煦是年纪最小的一个。
几位年长的书生瞧着明煦犹显稚嫩的脸,才平复的心绪不免又起伏,这老天也忒不公平,读书的年头比这小子年纪都大,却叫他走在了前头。
有人欢喜有人愁,可不管结果如何,都要回家去报信儿的,归不归都不再适合留在此处,于是书院的书生们道谢之后便各自散了。
厢房里又剩了卿容,明煦,华章三个,三人各自对看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人生大喜,当得开怀。
“走吧,两位举人老爷,福缘楼喝酒去。”华章挥挥手就要走。
“明弟居处远,紧着家去,哪里还值当另换一处,难不成脚下就没有酒给你喝不成?”卿容笑骂一句,提醒已经高兴的丢了脑子的某人。
“是是是,小二,上酒来。”华章也不与他辩,当机就喊了酒菜来。
明煦无奈的坐下,本来没打算逗留太久,可到底不好扫了兴,况且本就该是对酒当歌的事。
“卿大哥,你不出去见上一见”外边可是喊解元郎有一会儿了。
“都是些好事者,见了反而没了完了。”卿容不以为意,现在出去,只怕明日就能传出个一二三来,这个风头,不出的好。
“只怕你家里这时候正热闹。”华章斜倚在椅背上把玩手上的杯子,仔细瞧卿容,卿家不愧是读书出仕的世家,看这波澜不惊的模样,要是他中了头名解元,老爹得哭着给祖宗上香,
家里能摆上七日流水。
“父亲会处理好。”卿家处理这种事情确实有经验了,而且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了卿家门的。
“说起来,我记得三日后,巡抚大人会设下鹿鸣宴,卿大哥作为咱们这一年的案首,可是要上台跳魁星舞的,这个卿大哥不会也提前准备了吧”既然案首不出意料,那岂不是后续也有所预料。
“那倒没有,若是还没出榜便学跳舞,岂不惹人笑话。”卿容摇摇头,他虽然才华尚可,但并非张狂之人。
“哈哈哈,小明子,他可不用学这些,有什么东西是他过一眼不会的。”华章听了两人的对话乐不可支,作为勉强称得上卿容发小的存在,他自然知道这家伙的武学天赋多么遭人嫉恨,过目不忘不是说说玩的。
“呃,行吧。”明煦其实再问出那句之后就后悔了,对习武之人来说跳个舞还真没比吃饭难上多少。
于是三个人吃酒说笑,一直到傍晚方才停了,各自散去归家。
明煦踩着夕阳下了楼,望着不远处贡院大门,略顿了顿走了过去,站在已无人的榜单面前,在首张榜单末尾看到了自己的姓名。
意外的,还有一个熟悉的字眼排在上边。
“李青云”
第46章 夜游花坊
“华兄, 你我也就罢了,左右还差个二三年,可卿大哥翻了年就要进京会试,空余可数, 便不做耍。”明煦皱眉, 似有为难的模样, 卿大哥婚期将近, 带人来这种地方可是要受良心谴责的。
“小明子,你这话说的可就偏颇了,都是才考了乡试, 难不成你卿大哥便不需要歇上一歇, 便是那耕地的老黄牛, 也没有日日松土的道理。”华章将扇子朝掌中一和, 朝着明煦挤了挤眼, “不是哥哥小瞧你, 只怕是咱们俩加起来也没有卿容这厮油, 他不去, 那些女人你镇得住”
一直被波及的卿容表示很无奈,说的这是什么话, 他是那种人吗?
此时的明, 卿, 华三人组正站在扬州一处河畔的街角, 周围是装潢风格明艳的阁楼庭院,隐隐传来靡靡之音,身处何地已不言而喻。
扬州不比后世秦淮闻名的南京, 但同处江南,且以瘦马扬名, 教坊妓艺业发达,秦楼楚馆不胜数,便是此处贡院会场对岸就独占了几条街。
却原来当日看榜后分手个家去,三日后在巡抚大人设下的鹿鸣宴重聚。百十人的大宴,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大抵宴会多无聊,但按照规矩俗礼走上一遭,仍是闹到了三更。
宿醉之后三人天黑才起身,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明煦便提议去夜游,姑苏城不若盛京,是没有宵禁一说的,明煦也是头一次有机会逛逛江南地夜市,瞧上一瞧扬州夜景,可谓满怀期待。
余下两人自然无可无不可,趁着八月的夜风游起了河。恰逢天朗气清,天公作美,人亦精神,三人难得清欢,一行漫步闲聊,竟也惬意。
然后不知怎么的,就站到了此处,若非是自己提议的夜游,明煦几乎要怀疑是华章计算好的,这厮说什么也要进去赏玩一番,美其名曰:给小明子涨涨见识,免得以后吃了经验不足的亏,淮扬人若是被套了仙人跳,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仙人跳不跳明煦不知道,但他此刻深觉华章这人很有白莲花的潜质。
虽知是歪理,明煦却无话反驳,本就是随性而游,那么游至何处又有何所谓。
“所以这就是你入秋仍执意拿把折扇的缘故”明煦斜睨了一眼华章手上装逼用的的折扇,殊不知这样更显小白,他都能看出得故作自然,花楼里的姑娘迎来送往,只怕一眼就瞧出是个新手。
“你个小孩子懂什么,这叫风流倜傥,青楼里的姑娘不就喜欢这般。”华章撩了撩肩上头发。
“……”虽然这货平常就有点不着调,但今天是不是太放飞了点,这是什么古代暴发户行为。
卿容扶额,无奈的摇了摇头,抬脚朝左手边一家绣楼走去,果然轻车熟路。
两人连忙跟上,明煦对卿容风流的脾性有几分认识,对于他或许是夜宿画舫青楼的常客有所准备,但是扬州这般大,随处走的一处都有红粉知己存在,那就有点强大了。
才进了门,立即就有姑娘迎上来,身着浅碧色纱裙的女子见了打头的卿容,拿了帕子掩唇而笑,娇声软语:“哪里来的冤家,竟生的这般俊俏,快与我说说哪位姐妹有这个福气,我去叫她来。”明煦进了门尽量不露痕迹的打量周围的环境,听了这话微微侧身,此间青楼分工也如此明确。
“姑娘这话说的,你哪位姐妹有福气,不该是你与我来说么”卿容还未开口,旁边华章侧头接上,笑的骚气十足。
“原来几位爷是咱们新客,是我的疏忽,奴奴姐妹众多,个个容色身段不凡,如此几位爷不妨亲自掌掌眼”
“你个小蹄子,瞎了狗眼,卿公子不过半年不来,就不认得了。”忽听得一声笑骂,几个人寻声抬眼,就见楼梯上一个眉眼精致,气质妩媚,约莫三十余岁的女人扶着腰,正提着裙子朝下走,一步一摇,风情十二分。
随着女人的近前,前台小姐姐微微抖了抖身子,垂首沉默的后退了几步站定不言。
女人行至卿容面前站定转了一圈,“竟是才来,可真真是郎心似铁。”
对上两位好友狐疑的眼神,卿容无奈的抱臂:“妈妈可别这般说,我这两年在外游学,行迹不定,何曾拜访贵地?你这话传到我家里,可是以后就见不到了。”
“我这不是见公子面善,日子过得恍然不觉,你这一说,我才想起来竟已是两年了,卿公子还是当年模样,丰神俊貌。”虚词被拿来说,花楼里的妈妈仍是话接的顺畅,没有半点停顿。“又是忘了?叫什么妈妈,唤我玉娘就好。”
说笑着转了身子,瞧见卿容身侧的明煦与华章,直接上前馋了明煦手臂,“好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郎,卿公子带来的人也是极好的,只是瞧着与卿公子不像。”
不设防一股幽香冲进鼻腔,明煦有些不适应的皱了皱鼻子,倒是没抽出手,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只得说了句:“妈妈谬赞。”
妈妈顿时笑了出来,“果真不像。”
“我这兄弟面皮薄,玉娘快别逗他。夜游偶至贵地,玉娘带他们瞧一瞧美人。”
“这个容易,我们楼里的姑娘个个美人,是要见那个我带着给三位公子挑上一挑”
“这些玉娘安排就是了,不若先带我见一见云娘。”卿容笑道。
“又是云娘,卿公子两年无音信,这一回来就是云娘,可真是个专情嘞。”玉娘笑说着引向二楼。
明煦听这话有些怪异,瞄了一眼卿容神色,没什么不对。妈妈玉娘也似乎只谁便搭了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