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煦任由着宋氏再三打量, 甚至主动掀了衣服给她检查, 惹得宋氏哭笑不得。明煦再三保证自己在外边绝没有受了委屈, 过的不苦,这才止了宋氏的泪。
明煦注意到与母亲说话时,宋氏身边的一个小孩子一直抬头带有几分好奇的瞧他。明煦看他虽不甚熟悉却觉面善, 又看他身量年纪,心下便有了计较。
明煦摸了摸小孩儿的头颈, 笑道:“这是照哥儿吧,我走的时候他还在母亲怀里闹呢,今就这般大了,可是已经进学了”
小孩儿被明煦抚摸头发也不闪躲,听了他的话机灵的回了:“哥哥走时我还小,已经不大记得了,不过我听母亲说哥哥离家时也不比我大上多少。可今天见了哥哥才知道母亲忽悠我呢,哥哥瞧着哪里是比我大不了多少,是有我两个那么大。”他说着还拿小胖手比划了下,示意兄弟两人身高差距。
一句话说的众人皆笑,明煦牵了他的手给他解释:“在母亲眼里我什么时候都是还小的,她不是忽悠你,是觉得我俩都是小孩子,自然是没差很多。”
明睐却是忍不住了,捏住幼弟的后领将人牵到跟前,抬手给他了个脑瓜崩:“我不是同你说过你兄长大你八岁么,你没见过兄长,难不成还没见过十来岁的人不成”
明睐有些郁闷,照哥儿与她同煦哥儿并不相似,姐弟两人年纪差的不小,明睐是看着他长大的,虽说小孩儿还小,童言稚语当不得真,明睐还是不想明照犯蠢,她记得煦哥儿小时候可是个小机灵鬼儿。
“姐姐可别这么说,别说是照哥儿这个小孩儿,我瞧着大哥亦是有些恍惚,不敢立即上前认。可见大哥这几年变化之大。”宋氏见几个儿女玩闹,笑看着并不插话。倒是旁边后错了一步的小少年开了口。
那小少年生了副好样貌,加之眉眼明澈,嘴角含笑,一身素衣更显得气度超逸。明煦一进门就注意到他了!
“熙哥儿也长大了,我走时你就照哥儿那般大,刚入学的年岁。现在已在学四书了吧?范夫子还在”明煦与他说话。
“将将开始学了,范夫子还在,倒是常说我不及大哥当年。”明熙笑道。
“哪里不及了?我八九岁时不也是这个进度,约是夫子觉得没个对照,恐你生了骄纵之心,从而放松了课业,故意以言激你呢。我随着夫子念书时他也常言我不及他先前的学生,世间夫子似乎大多如是。”
明煦亦笑笑并不当真,自己还真没怎么天赋绝伦,熙哥儿也不是个蠢笨的。范夫子教了明家两个公子,自然会有生事儿的去问作比较,范夫子说出熙不如煦,自然是因为弟不及兄,庶不并嫡。
“大哥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毕竟后天不勤还可人力更改,若是资质不足就没办法了。”明熙笑了开来,露出些许孩子气,倒是像了他这个年纪。
姊妹几人说着话就到了正堂,一家子见面,开宴之前一番问安叙旧不消多说,然后守着规矩吃了饭。
在正堂散了席,大人们在厅里叙话说事。几个小辈儿又聚在明睐那里重设了一桌。孙氏知道小孩子兄弟姊妹几个久不见肯定有的闹,只吩咐了不许喝多便不再管。
明睐的淑然居。
几个人不似在正堂那般规矩,各自随意坐了。
桌上摆放了几个易克化的清爽小菜。明睐让丫鬟给几个爷们儿都倒上一盅,“这是今年新得的桂花酿,不醉人。开封之后我又让人加了桂花蜜,照哥儿也尝尝看。”
“酒就得从小就喝一些,以后才不会因酒误事。”明煦说着率先喝了,在口中放了一会儿才咽下去,啧,一股子甜味儿。
“什么歪理,办事儿前不喝酒难不成就能渴死,馋死”明睐嗤笑。
“大哥说的有理,碰上那些紧急的,那管你前边是在喝酒还是采草”明熙赞同。伸手碰了一下大哥递过来的杯子。
“你们两个倒是好大的本事,天塌下来的急事儿还得来请你们去办。”明睐对着第一次喝酒小口抿着酒杯的明照告诫:“照哥儿可不能学他们,正事儿就得正经办,不许喝酒。”
明照已经习惯了长姐平日的管教,随当就点了点头示意已经记下了。酒也不好喝嘛,还没有厨房做的糖蒸山楂水来的有味道,小家伙仔细咂了咂嘴。
见他应了,明睐才放过了这个说法,转而对才回府的明煦说:“你在外游学,音信不通,故而不知晓府中近事。柳姨娘给添了个妹妹,母亲取名唤作盼姐儿,还未足岁。是以今天还是我们四个,再过两年就是五个了!”
“姐姐,母亲不是说你年后便要出门子,与了别人家那走一个,来一个不还是四个人”明照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小脑瓜子这时候挺灵光哈,平日里学数术怎不见你这么快,我就是出了门子,照样收拾你这个小白眼狼。”明睐听完冷笑一声,上前就揪住了他的耳朵。
“照儿却是说错了,其实还是五个,姐姐出了门子,嫂嫂不就进了门。”明熙捏着酒杯悠悠道。
只怕大姐出了阁,大哥又迎了新妇,便不能一起玩闹说话了,哪里还有四五个。
被弟弟调侃了,明煦无奈笑笑,只说还早呢。
“快别说他了,再让他急了,她跟林妹妹可是一早就有的缘分嘞。”明睐调侃他当年来信叮嘱她看顾黛玉的事。
想起黛玉,明睐不由感叹煦儿倒是个有福的,得了个好亲事。不过,却是急不得的。林姑娘离及笄还有三年,贾老太太又疼她,少不得要多留些时日。
“两个小的还不懂呢,与他们说这个做什么,姐姐之前可不这样,难不成是因为订了亲,脸皮也进益了?”在弟弟面前,明煦有点不好意思,就岔开了话题。
说的姊妹几个皆笑,明睐被他损的红了脸却也忍不住笑了!
“好你个煦哥儿,几年不见还是老拿我玩笑,可见平日里我操的心都喂了狗。”明睐不肯服输,出言威胁。
果然一击即中,明煦乖乖的给她斟酒赔罪。
几个人继续说说笑笑,明煦又同几个没出过门的小土鳖讲了游学各地的见闻与有趣的风俗,直到后半夜才各自回居处休息。
明熙回到小院时,见方姨娘屋里还亮着灯。遂看了看自己身上,没什么差错,踏进了姨娘的屋子。
“将要四鼓了,姨娘怎么还未睡”明熙瞅着方氏手里的衣服皱眉。“活计白日做就好,仔细夜里熬坏了眼睛。”
“不过是等等你,发闲的时候便想到今天见了大爷,他身量长开了,我想着给他做件衣服,虽说太太肯定会让府上做了准备,到底是一点子心意。”方姨娘解释道,说完看着明熙问“你这是打大姐儿处回来的怎的这般晚”
明熙见她说是给明煦做的,便不再说什么。姨娘是太太带过来明家的陪嫁,最是个忠心的,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了。
“在大姐姐那里玩,没留神儿就到这个点儿了。”
“你们几个兄弟姊妹亲近是好事儿。听说大爷在江南的时候是在书院读书的,又出去游学了两年,得了你祖父亲自教导,十一岁便取了秀才,你功课上有什么不懂的便去问他。”方姨娘说道。
“姨娘,我知晓了,平日里会找大哥玩。”明熙答应道。
“也别去的太勤,仔细着别扰了他。”方姨娘想了想又说。
“我明白,会注意分寸的。姨娘该睡了,我也回去休息,只请了一日的假,下午还要遂夫子读书。”明熙无奈的说。
“你去吧,记得叫流霜给你煮碗醒酒汤。”方姨娘怕耽误了功课,不敢再留。
明煦回家后日子过得十分清闲,每日去宋氏那里说说话,讲讲经历,让她把这几年的担心与思念倒出来,然后就是约了旧友出去吃喝玩乐一番,消除几年不见产生的生疏与隔阂。这般过了十几日。
这日,明煦在明睐处说话,问起谢深来。
“姐姐你说我若是约他出来一见,他会不会去”明煦是这么想得。
“你既然开了口,他定是要去的,只是这般未免有些失礼。”明睐摇了摇头,开口说:“左右腊月将至,不妨再等上一个月,待他初二上门,你再见不迟。”
“初二是有什么规矩吗?我那日是不是也要去贾府去”明煦问。
明睐显然没料到他有这么一句话,反应过来后笑出了声,拿帕子拭了拭眼角说:“可真是什么都能想到玉儿身上去,都说女儿外向,这句话搁你身上倒是倒了个儿。”
“不能去呀。”明煦有些失望。
“按说是过了礼和书才需去,不过你要是想的厉害,咱家与贾府因着你俩有了年节礼物来往,今年的年礼不若你亲自去送虽说晚了些,但贾府应是不在意的。只一点他们家亲戚多,只怕那天没空招待你。”明睐玩笑道。
“不了,你莫捉弄我,我那天还是在家看姐夫吧,我的事儿哪有姐姐的紧急。”在姐弟两个互相调侃一道上明煦不肯吃半点亏。
“我这里本来是有个主意的,结果你这么一说我又给忘记了。”明睐似笑非笑道。
“好姐姐,我错了,快与我说说。”明煦一秒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