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碎念的小凶兽猛地顿住,和盘腿坐在沙发旁边的森鸥外面面相觑。
港黑首领的表情也有几分惊愕,但到底是大风大浪闯过来的成年人,很快恢复了平静。森鸥外撇开视线,握拳掩住唇角咳了两声,接着戏谑地冲发懵的织田咲挑了挑眉。
“还有呢?”男人神情疲倦无奈中透着‘猪被菜拱了’的阴沉,单手抵着落地窗的玻璃,另一只手隔空弹了弹小凶兽的脑门,“比如说,姓名、年龄、工作、住址、家庭情况?嗯?”
“哥哥?”织田咲半转过身,语气难以置信,“哥哥??”
“不要转移话题。”男人穿着熟悉的竖条纹黑衬衫,连米色风衣都是熟悉的节俭味道,“有工作了?那就不是同龄人,而是社会人?你们怎么认识的?在哪里认识的?谁介绍的?”
“这是重点吗!”织田咲被他问得想笑,笑了一半忍不住开始刷拉拉地掉眼泪,带着哭腔大声重复,“这是重点吗!织田作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幽灵般漂浮在窗外的男人话头顿住,露出苦恼的模样:“说来话长,我之前好像在北海道,和一个高挑的紫发女性在一起,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就出现在这里了。”
“这算、这算,呼,算什么解释啊!”织田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以为你死透了!我以为你根本不想回来!我以为你不要我们了!你不要我们了!”
隔着一层玻璃看向来硬气独立的妹妹哭成一只小狗,织田作无奈的目光也柔和了几分:“好了,不要哭了。当时我想回家,半路被德累斯顿石板锁进刻文……不提也罢。
“咲乐、真嗣还有大叔的事……是我计算失误,幸好没有出太大的事。其他三个孩子两年前被连夜送到国外,直到现在都暂时寄养在我某位旧友身边。
“——总而言之,阿咲乖,不要再哭啦。”
原本平静搏命的绿眼睛小凶兽没吭声,额头轻轻抵着玻璃,努力地靠深呼吸停下了哭泣。织田咲璧山眼睛,平复了几秒生死边缘的大悲大喜,回头看了看盘腿看戏的森鸥外。
国常路鹤音作为存在数百上千年的非人类【规则】,除非自身被袭击,否则她所设下的禁制,能在一段时间内,屏蔽现存所有的物理及精神攻击。
简而言之,织田作并不是以常规方式在和织田咲‘交流’,应该类似于齐木楠雄的心灵感应,或者其他单通双向交流渠道。
“长话短说。”织田咲压低声音,“逆流之河的一比一消耗是不可逆过程,鹤音的禁制最长能维持半个小时——我必须做个了结。你也别担心,我好歹是个年轻人,胜算大于百分之五十。
“但是万一,我指万一。咲乐和真嗣寄养在相泽老师那边,爸爸妈妈的遗产我全都记在她们两个人的名下,相泽氏和草薙哥可以提供帮助。银行卡的密码是孩子们按照年龄顺序——”
“我当初也是这么想的。”织田作冷不丁地开口,“靠自己结束所有的恩怨,把财产和值得信赖的人留给你们,祈祷你们能好好活下去。”
从容不迫安排财产的织田咲闻言哽住,眼眶陡然酸涩。
死而复生的男人伸出手,和玻璃上妹妹的掌心贴合在一起,温存地、温柔地叹息道:“但是,令人悲伤的是,你们过得并不好。”
“……是啊。”织田咲哽咽,颤声道,“我们过得一点都不好。”
织田作走后,她就是织田家唯一的支柱。
两年来那么多个夜晚,织田咲想过千千万万种可能,想过所有作为普通人平和度日的可能,最终全都淹没在失去唯一血亲的痛苦和悔恨之中。
小凶兽的归来与其说是孤注一掷的复仇,更像是走投无路的放弃。
她的温柔与期待,和所经历的一切痛苦相悖——织田咲失去的东西,已经远远超过了她所能感受到的幸福。
而更可怕的是,饶是如此,织田咲也还有足够的东西可供失去。
小凶兽喃喃道:“我们过得一点也不好。”
“所以就不要说‘以命换命’这种笨蛋话了。”织田作温柔地屈指,隔空敲敲她的额头,低声责备道,“想办法活下去,想不到就来向哥哥撒娇。
“拜织田家的血脉所赐,我作为王权者所觉醒的能力,也是时间系。”
织田咲呆了呆。
纠结了整整两年的事情,在短短的十分钟内接二连三被解决,徒劳感和放松感齐齐涌上心头。翠眸女孩呆了半晌,没忍住闷声笑了出来。
“好不容易辞掉了在港黑的工作,”织田作的脸上也带了几分笑意,“现在又被七王势力强制上岗了。今后的日子大概会更辛苦吧。”
织田家的两个家长,一个是备受瞩目的帝光高校校长,一个是新上任的王权者·无色之王——
全都是麻烦的身份啊。
该说令人羡慕比较好呢,还是该说让人头大比较好。
“没关系。”翠眸女孩微笑着看向自家兄长,轻声重复道,“没关系。”
我所追逐的一切还是道路尽头的游离幻影,我所期待的美好也长在必须拼命攀爬的地方。
路是岧岧艰辛的路,山是陡峭寒冷的山,但是我已经无所畏惧。
我想努力地活下去,因为有必须守护的东西,因为有要倾尽一切去爱的人。
此致这世上一切艰辛而温柔的幸福,与花献上,我所有赤诚的感激。
“我们回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到这里就是正文完结了!接下来就是番外了!
相泽三三向纯甜番外,大概是帝光校长和她的俏秘书(x)
这篇文我写了快一年我可真是个小five……能看到这里超级感谢了!
总而言之么么啾一个!
番外三
从四岁的外甥女口中听到‘最喜欢的人是幼稚园的本田老师’时, 饶是金盆洗手暗杀行业许多年的织田作之助,在那一瞬间也升起了一股重操旧业的冲动。
“冷静。”相泽消太拦住手背青筋暴起的无色之王, “本田透老师是附近大学里课余来做兼职的女大学生, 有个从高中谈到大学、最近正在考虑结婚的男友。”
哦。这样啊。织田作了然, 怜爱地摸了摸外甥女高低不平的两个小揪揪,旋即迟疑:“这么问可能有些冒昧, 但是——”已婚男性相泽君是不是知道得有点多了?
“是阿咲告诉我的。”多年被针对、位于织田家食物链底层的相泽消太从容不迫,“那么咲花就拜托你了。明天阿咲回国,会来这边接她。时间大致是下午三点。”
“啊。是之前带学生去俄罗斯吗?”织田作终于想起妹妹发给自己的邮件,“好的。最近是雄英应届毕业生的实习期吧?辛苦了。”
相泽消太强忍住叹气的冲动。反复横跳在过劳死边界线上的雄英男教师在女儿面前蹲下,亲了亲小姑娘的额头, 低声嘱咐了几句后, 风尘仆仆地告别了一大一小两人。
“爸爸妈妈都很忙啊。”织田作抱起懵懵懂懂的小姑娘,蹭了蹭她的鼻尖。
芳龄四岁的相泽咲花小公主, 原原本本地继承了母亲翠绿的眼眸和父亲纯黑的发色,在五官的氛围方面却更偏向舅舅、或者说外婆这边的温煦美人系。
小姑娘抱着英雄DEKU的玩偶,软软地扭动躲闪,被坏心舅舅蹭得咯咯咯笑出声来。
悠闲公务员·无色之王·织田作之助感慨:“双薪家庭的辛苦之处啊。”
——与其说是双薪家庭, 不如说是超级双薪家庭更为贴切一些。
多年前双方阵容同样惊人的港黑突袭战后,帝光高校彼时刚上任的校长织田咲和港黑的首领森鸥外,在新鲜出炉的无色之王织田作的居中调解下,达成最终谈和。
一年后,帝光二十岁的年轻校长带着完备的教职工名单,正式向英雄委员会提出申请, 很快就重新获得了帝光的对外招生与英雄科教学资格。
同年,织田咲在自家兄长明示暗示花样示的反对中,与曾经的老师、现在的同行、雄英男教师相泽消太结婚了;次年,帝光凭借雄厚到令人咋舌的师资力量,与雄英达成教学合作。
又年,相泽家和织田家最年幼的小小公主【相泽咲花】诞生。
随着小小公主的长大,帝光高校也逐渐找回了当年叱咤英雄高校届的豪强风范。与昔日豪强重振名校光环携手同行的,还有织田咲身为校长无法避免的可怕工作量。
不少站位漂浮的校董会成员还在观望帝光重振的可能性,从白银之王手中接下重担的年轻校长不敢有丝毫松懈,凡事能亲力亲为、就尽量亲力亲为。
饶是自觉更为年长的相泽消太有心帮忙,也被织田咲用‘雄英的商业间谍不要过来啊’、‘过劳猝死太难看了’和‘消太君你在看不起谁啊’给搪塞过去。
“……唉。”在电脑面前通了个宵的某雄英男教师揉着眉心,松松散散地把自己塞进身后转椅软软的靠背里,“这种固执到让人生气的地方——”丝毫没有改变啊。
明明已经是当妈妈的人了。
“叹气会让幸福变少的,相泽老师。”长大了的赤眸小兔子弯腰拿走办公桌上的能量果冻,吭哧吭哧从书包里掏出保温盒,“给,今日份支援早餐。是真嗣君的初尝试,一定记得给好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