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这三个人只是没想到而已。
——没想到已经脱离了黑手党的世界,开始了喝茶养花的退休生活,他们依旧像是没有跳出一样,猝不及防的失去了前一秒还在互相吵嘴的伙伴。
但是大家又真的足够成熟,所以他们日常还是照旧悠哉的过着,但G闲着没事涂抹铃木园子画像的样子,就成了大家闲散度日时永恒的背景板。
就算只挑画的好的、值得装裱的留下来,这也是一大堆需要好好保存的纪念品呢。
多的沢田家光当年翻开了箱子后都没那个耐心好好看一看。
里包恩没过多的纠结日本这边遗留了多少初代画像的问题,只是干脆利落的问:“放在哪?”
沢田家光于是皱起眉头开始思考。
“并盛町原本是小村子,我们家的祖宅在半山腰偏上的地方,说起来,那块地还是初代雨守出面购置的。”
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我们家还有祖宅?”
“当然有啊傻儿子,”沢田家光打了个哈气,淡定的说:“并盛神社就是在我们家祖宅的基础上改的啊。”
并盛原住民山本武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不过那都是好几十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并盛神社也很少用,我们家的东西还一直放在神社后面的库房里,钥匙就在你妈妈手上呢。”
“并盛神社……是我们家开的?”
沢田纲吉的表情仿佛十分费解:“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呢?”
里包恩嘴角啪的一抽,心说你从小到大连自己爸爸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还想从哪知道自己家有些什么东西哦?
沢田家光倒在沙发上,双眼无神的盯着天花板想了想:“我记得翻仓库的时候是有一大箱的画作来着,画的应该是初代他们在日本生活后的情况吧……”
里包恩想直接给他一脚。
彭格列的黄金狮子敏锐的察觉到了一闪而逝的恶意,冲着坐在儿子怀里的阿尔克巴雷诺摊了摊手:“不是我不在意,那本来就是我爷爷让人修神社后遗留下来的旧物,收拾好了不就堆仓库了吗?”
——他唯一一次进那个仓库,就是正式出发去意大利之前,那箱子死沉死沉的,压了一堆的画布,他也就意思意思翻了几张。
那会儿青春年少意气风发的,比起不知道落了多少年灰的画像,真正的彭格列就在大海对面等着他呢。
他倒是一直知道有,但是他觉得那些画像根本不重要。
然而对好奇心爆表的少年人来说,这些个画像重要毙了!
于是晚饭也不吃了,大家就跟被人追了似的往并盛神社跑。
里包恩也好奇,不过他不明确需要说出来,只要坐在阿纲的肩膀上,这帮小鬼自然就能把他运送到目的地。
并盛神社的面积很大,建筑却很稀疏。
依照留在家里不稀罕动的沢田家光的说法,是因为沢田家一直人口简单,所以比起盖成一片片的房子,把更多的地方留下来布置景观反而比较合心意。
沢田纲吉站在神社门口巨大的鸟居前,心说看不出来啊,这么大一片地方居然都是他家的。
没感叹几秒钟,他麻溜的转身,跟随大部队找起了仓库。
仓库的钥匙在沢田奈奈手上,不过她自从拿到就没动过,一直放在饼干盒子里落灰,那锁比较老式,打开的时候吱哟吱哟乱响,配上并盛神社这个安静的大环境,很有几分曲径通幽的灵异味道。
仓库里的东西很乱,各个时代的器具都有,沢田纲吉甚至在这里发现了小时候换掉的旧冰箱,而那个传说中的大箱子,就在冰箱旁边的角落里。
等了平和山本还不容易把箱子扒拉出来再打开,沢田纲吉终于知道自己老爸为什么没仔细看看了。
——箱子里面先是一大坨废纸,废纸底下能看到似乎是画框形状的东西,而之所以只能看出形状,就是因为每一张画上似乎都裹了一层又一层的纸,然后再把这些纸包画叠在一起,捆成了一个更大更扎实的大方块。
所幸最上面一层还保持着二十年前被沢田家光撕开的样子,稍微用点力,就能把它从废纸的束缚中抽出来。
“咦——”
伴随着惊叹的声音,沢田纲吉也抱着里包恩去伸头去看。
画里只有三个人物,除了初代目,剩下的两个大概是当初陪他一起出走的雨守和岚守。
这个人物构成,很好的说明了这幅油画绘制时期,不过虽然是在日本画的,但是背景却被定在了西西里岛的彭格列。
里包恩一眼就认出了家族标志性的大铁门。
然而对没见过彭格列大门长啥样的一众少年人来说,他们的第一眼注意力明显也给了画像上让他们觉得最熟悉的东西。
除了背景,三个主体物其实都挺熟悉的。
山本武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落灰的画面,因为颜料压的厚,上面结了一层泛黄的氧化物,但是因为全是西式的画法,看着倒是挺写实的。
他蹭了一指头的灰,画像上那个穿狩衣男人的面孔也就干净的露了出来。
山本武眉头紧皱的捏紧了五指。
白衣、高帽、蓝纱,虽然成年已久,但是……
——那明明就是他自己。
神社仓库黑灯瞎火的还有穿堂风,里包恩的眼角轻飘飘的扫过山本武的表情,抬手一巴掌抽在了自家学生的后脑勺上。
“把东西搬回家去再大惊小怪吧,蠢纲。”
=====
回家的时候,敦贺莲的电影还没放完。
此时高潮迭起的悲剧部分已经结束了,女主角顺利的发现了前世今生的奥秘,并且迅速决定和男主再续前缘。
拥吻的定格画面美好的不行,随着影片暗下来的画面,敦贺莲先生低沉好听的男声慢慢的念起了旁白。
【注定要在一起的人,不管相隔多少时间,浪费掉多少机会,就算曾经被拆散过一次,缘分依旧会把他们联系在一起】
【从我通过梦境想起她是谁的时候,我和芽衣(女主角),就成了这样的、注定要在一起的人了。】
奈奈妈妈抱着个纸巾盒子,真情实感的给自己的爱豆流眼泪。
山本武手上还拿着最开始的那副画框,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蓝波兴致勃勃的围着大箱子跳脚,颐指气使的要求阿纲把所有的画都拆开了给他看一看。
在蜜汁好奇心和仿佛被电影预言了的狗血氛围下,大家心照不宣似的保持了沉默。
狱寺凖人抽了把小刀出来,麻溜的割断了包裹的废纸。
第二幅画像就是在正常的日本风景下画的了,不过画面上的三个人,突兀的变成了四个人。
鉴于雨守和岚守都孤独了终老,而只有初代大空留下了血脉,知道点内情的人看到这幅画,第一反应肯定是【这是那个给初代生孩子的日本女人!】。
结果不太对。
因为画面的背景是突兀的金色,具体想画个什么没人能辨认出来,不过人物站位还是挺有讲究。
画面里唯一的女性,站在雨之守护者朝利雨月的旁边。
山本武下意识再次摸上了画面,用指尖蹭掉了上面并不牢固的痕迹。
然后就是长久的静默,静默的狱寺凖人浑身都开始痒痒。
他收敛着力道推了推山本武的肩膀。
“我说肩胛骨……”
他问出了一众围观群众屏息凝神等待到现在的迫切问题,只盼着能有一盆狗血迎面泼来,好感受一下跟刚才那部傻逼电影里一模一样的奇幻旅程。
“这个女人跟最近找你的……那个长得一样吗?”
山本武的表情变的很神奇,就如同里包恩推测的一样,一个人莫名其妙对你好,正常人大约会很警惕,但是她有情由的对你好,对你越来越好,你只会顺着这份好意慢慢也想要回报她同样的好意。
尤其那还是个爱人(就是雨月)惨死、似乎只能睹人思人以勉哀思的女孩子。
但是时间长了,这种付出便不对等了。
因为她的所有好意和感情,都为了通过你奉献给别人,而你自己付出的担心或是善意,却是货真价实给她的。
换句话说,亏死了。
就算是朋友之间,也从来没有一方付出一方享受就能维持住的情谊,喜不喜欢谈不上,但是山本确实有点苦恼。
——他开始把她当做朋友而非顾客相处了,但顾客小姐似乎并不这么想。
但如果那个“真品”是另一个自己,似乎就没有问题了。
山本武磨蹭着画中人熟悉的棕色的长发,突然有种神奇的、仿佛是回了本一样的雀跃感。
里包恩看着少年亮起来的眼睛,也说不上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所以,这还真是个前世今生再续前缘的故事?”
少年人的表情就是最好的答案,就算山本不说什么,狱寺的问题也有了最好的答案。
“画得这么小,蓝波大人看不清楚。”
扶着箱子边的小牛崽瓮声瓮气的说。
仿佛像是能透过这些画作穿越时空看到些什么,大家倒是有志一同的把重点放在了拆废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