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三寸法师化缘回来,他蹬掉了鞋子,变成了一个猥琐的和尚,隔着几个回廊招呼我,“信长!出来吃饭了。”
“不吃,我不饿!”
“不用客气,我化到了很多吃的,有咸鱼哦!快点来吃吧!”
咸鱼
咸鱼
咸鱼
为什么又是咸鱼!
“好想把咸鱼塞进你的鼻孔里去啊。”我说。
夜间
我和三寸聊着天,商讨国计民生。
三寸法师把光头拍的啪啪响,“什么?你说你要去当刀匠?!你会锻刀吗?你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我是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气定神闲地说道,“可是,冥冥之中我觉得,锻刀这种小事我还是会做的。”
三寸法师干脆放了个屁回我。
于是我准备成为一个刀匠,首先得准备一个作坊,其次是铁锭。
站在铁匠铺门口,“老板,你不是闹着玩的吧,就这个是你们铺子里最好的铁锭。”
“是的,先生,你看这是块多么好的铁啊,一定能打造出最完美的刀剑。”
“你这里没有钢锭吗?”
“钢?那种传说中的东西,有些铁匠打了一辈子铁都打不出来啊。”
很好,为什么有那么多理由阻止我当一个刀匠。
也许,我还有当铁匠的天赋。
“老板,我能锻造出钢锭。”
我本以为老板会欣喜若狂的把我当爸爸,恳求我传授他一招半式。可结果——
铁匠铺老板和他的儿子徒弟把我推出了铁匠铺门。
“哪来的疯子,呸。”
果不其然,这天我又被三寸法师嘲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感觉有人偷偷跟着我,经常一回头,就有奇怪的人装作路人左顾右盼。
这跟踪技术,弱爆了。
此时此刻,一座森严的院落里,穿着将军服饰的中年人面容阴郁,他猴子一样的脸有些滑稽可笑,他早年就是因为这张脸有了猴子的外号,可如今,再也没人可以那样轻蔑地叫他了。
这个人的名字是丰臣秀吉。
“确定了吗?”
“是的。”匐在地上的忍者说道,“的确是那位大人。”
丰臣秀吉攥着茶杯的手握紧,丰臣秀吉追随织田信长数十年,对那个人十分了解,同时又一点都不了解他。织田信长是个谜一样的人物,他如彗星般崛起,一路高歌猛进,像被命运眷顾着,他的敌人在决战之前暴毙,主动为织田信长夺取天下让出了道路,然而,织田信长死的也如同彗星。
“他的脸呢?”
“……还是、还是和当年一样,只是头发是白色的。”
追随过织田信长的人都知道,织田信长的容貌永远停留在二十岁,而日前出先在京都的青年,和织田信长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容,同样天马行空的想法,尽管织田信长已经死去了二十年,但丰臣秀吉心中从来都不相信织田信长会那么容易死去,可天下谁人不死,织田信长就能例外?
“查到他是怎么出现的了?”
“属下无能?”
“陵墓那……”
“没有异常。”
秀吉沉默了一会,挥手让人下去了。
多日后,我在寺庙里发呆,三寸法师最近好像恋爱了,总是往出跑。
想想寺庙还是挺大的财产,田地也不少,貌似很吸引女人的样子。
到了正中午,寺庙大门上挂的铜铃铛被敲响了。
“请问,三寸法师在吗?”
一个穿粉色和服的女人在门口询问。
“法师早晨出去了,还没有回来。”
“呀。”女人低低的叫了一声,“我和法师约好了,可他许久都没有来,我担心他出了什么事。”
她睁着小鹿一样的眼睛,“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最看不得女人哭了,所以我决定闭上眼睛。
于是我关上了大门。
女人被迎面拍上的门糊了一脸,懵了。
最看不惯这种动不动就用哭来要挟人的女人了。待那女人走了后,我才拿了根棍子出门去找三寸。
这寺庙里竟然一把刀都没有。
真穷。
话说三寸能去哪呢?
歌舞伎一条街?
我拦住了经常和三寸一起厮混的大爷,“哟,知道三寸去哪了吗?”
“哦,今天是花屋栀子小姐的水扬仪式……”大爷呸了一口,“跟他没什么关系去凑什么热闹。”
原来是清倌下海仪式。
花屋在歌舞伎一条街也是赫赫有名的,不过我从来没来过,在下对画着艺伎妆的女人真是喜欢不来啊。这种妆容多半是来自唐朝的仕女妆,审美观不可理喻。
找了一下就到了花屋,此刻花屋人山人海,听说栀子小姐的金主是丰臣秀吉的养子丰臣秀次。
花屋里三层外三层,估计很难找到三寸。
于是我找了个木墩子坐下,同时一个老头也看中了这块木墩子。眼神交汇的刹那,仿佛电光火石闪过,呵呵。
我可不是尊老爱幼的好市民,“大爷你该软的地方硬了该硬的地方软了跑这里来干什么,求虐吗?”
老头立刻顿悟,脸色一下子黑了,我抢先坐下,把打狗棍往膝盖上一横。
想不到老头脾气挺好,居然露出了笑容。
“你这个处男有资格说这种话吗?老夫不才十几个女人总是娶过的,至于没娶的嘛……呵呵。”
气煞爷爷!
“听说你的儿子都不是你生的?”
“那都是谣言!老夫每天早上都能一柱擎天!”
“你的儿子都不是你生的?”
“不知道多少女人哭着喊着要嫁给老夫!”
“你的儿子都不是你生的?”
“然而老夫都不屑一顾。”
“你的儿子都不是你生的!”
“当然不是老夫生的!老夫是男人。”
良久之后,我和老爷子吵累了坐下来喝了口水。
“所以老爷子你是来嫖妓的?”
老头说:“听闻栀子小姐的三味弦颇有上古遗风。”
“顺便嫖一下?”
“这个可以有。”
我跟老头迅速交换了暧昧的男人的眼神。
“在下丰臣秀吉,不知阁下贵姓?”老头伸出手,还丰臣秀吉。
我根本不用装逼,“在下乃是织田信长。”
“幸会,幸会。”
“幸会,幸会。”
老头:“择日不如撞日,你我二人一起与栀子小姐三人行如何?”
想不到这老头还挺会玩!
我:“同去,同去,我还有一兄弟,慕名栀子小姐久矣……”
“四人行,极好极好!”
丰臣秀次见到丰臣秀吉还以为眼睛花了,要不他怎么能看见父亲大人?
丰臣秀吉威严地说:“我和这位年轻人有事相商,你先离开吧。”
丰臣秀次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栀子小姐让给他干爹。
花屋,栀子小姐的房间。
四人跪坐在地上,由栀子小姐斟酒。
要说丰臣秀吉这一生最恐惧最尊重最敬畏的男人,那么一定是织田信长无疑了,而此时此刻,丰臣秀吉站在了这个时代的顶端,而他脚下踩着的尸骨就有织田信长,信长居然会被明智光秀害死,那个男人哪有这个本事,织田信长的死是时代决定的,是天命!天命让信长夺取天下,又在最后关头让他如彗星般陨落,比起夺取天下后缠绵病榻死去的信长,以这种死法告别人间才是男人的浪漫吧。
而如今……
丰臣秀吉不动声色地看着对面坐着的青年,最多二十岁的样子,面容英俊无匹,举止张弛有度,他身边坐着的是有名的三寸法师,在佛道有深厚的人脉,要知道战国时代武僧的地位相当的高。
而他们三个汇集在一起,只为了一个女人。
栀子小姐早就在人的提醒下知道了这位年级最大的老人是丰臣秀吉,吓得这位年轻的小姐走路都哆嗦,幸好她是跪坐的,不过在给丰臣秀吉斟酒时,她还是偷偷瞄了瞄丰臣大人的腿间,这么一大把岁数了还能嫖的动她,要是被她玩死在花屋里怎么办?栀子小姐仿佛又看到一个新的战国时代冉冉升起,她竟然是终结了旧时代开启了新时代的女人,想必历史会对她大书特书吧。等等,也有可能是丰臣大人发现自己不行了之后带着年轻人过来,自己则是观赏来着?大人物的通用癖好,这位年轻人长得如此之俊朗,想必紫式部姬书里写的源氏公子也略逊一筹吧,至于那位法师大人,看起来似乎和丰臣大人相仿,是一不留神就会被玩死的类型。怪不得这种男性发明了许多道具,归根结底是自己不中用。
不过只要有这位公子,栀子此夜也不算虚度了。
等等,这位公子你刚才说什么?
“在下织田信长,见过栀子小姐。”
别别别这位帅气的大人,您别以为花魁没有见识,其实她还有一个身份,是伊贺忍者,专门收集情报的,在这个年代,天下人哪有不知道第六天魔王织田信长名讳的?
所以,您是织田信长?
开什么玩笑,织田信长如果活着,可是和丰臣秀吉大人是同辈的人物,年岁恐怕比丰臣大人年轻不了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