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高手过招,哪里容得下分神?
说时迟那时快,狠厉的拳头生生砸在荷声的左脸上,血液顺着嘴角流下。
黑衣人冷笑:“有这功夫,不如先打败我,还来得及去救你家姑娘。”
荷声一把抹掉嘴角的血迹,咬牙冲了上去。
另一边,黛玉面色铁青,沉声道:“北静王这是何意?”
初夏的夜风还有些微凉,吹动少女的衣带,仿佛下一刻就要飞走,惹得眼前的男人眼神晦暗。
三年前,他对黛玉不过是对书中人物的旖旎念想,但三年后的如今,是一个男人对美丽女子的渴望。
北静王摆出自以为风流的姿态:“林妹妹,我心悦你,你可愿成为我的侧妃?”
他势在必得,自认为自己生得衣服好皮相,又是王爷,如今站在大皇子身边,以后有了从龙之功,前途不可限量。
林家无论从哪个方面,对自己都应该非常满意。
更何况,他一旦拿下黛玉,林如海无论是否自愿都被拉入了大皇子的阵营,届时大皇子对自己也只会更加倚重。
他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唯独没有算到人心。
只见原本以为是囊中之物的少女清冷地笑了,菱唇微启:
“王爷抬爱,民女愧不敢当。”
说的话无比谦逊,语气与表情却如同利剑刺痛了北静王的自尊。
“你拒绝我?”
努力维持的风雅瞬息间土崩瓦解,眼前的男人气急败坏的样子,比市井流氓都不如。
他迅速欺身而上,想捉住黛玉的手,不料还没近身便被一团烟雾包围了,随即身上就开始有些瘙痒,那痒意迅速蔓延到全身,抓挠之下更加强烈!
已经退远的少女无奈的耸肩:“原本为祝子期准备的,便宜你了。”
还真是要感谢昨晚的梦,以及荷声不知从何处得来的强力痒痒粉。
迟则生变,黛玉趁他自顾不暇转身边跑,她不知道这附近是否还有北静王的人,只能尽可能远离原本所在的地方。
身旁都是面目模糊的人群,拥挤推搡,黛玉一只手拨开人群,另一只手紧紧地扶着自己的昆仑奴面具。
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少女纤细白皙的手在微微发颤。
快跑。
黛玉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被北静王抓到,他不是原身,没有礼教和人伦的束缚,若是被抓回去什么都晚了。
快跑。
少女不知被推搡了多少次,她在人群中奋力前行,身旁分明有许多人,又好像空无一人,她踽踽独行,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她依稀听到有人说:“快去看烟花,马上就开始放了!”
心中有些惋惜,怕是无法看到那盛大的美丽了。
她继续往前走,由人群组成的荒野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高挑健硕,朴素的衣服也无法遮挡通身的气势,而他也带着昆仑奴面具,在这世上的其他人里,唯有他和她闪烁着同样的光。
黛玉眼眶发热,她不顾一切走了过去,摸索着对方的面具——他长高了,她努力踮起脚尖,方才够得着那面具——轻轻揭开。
“祝子期,你混蛋。”
三年的时光将祝子期的稚气消磨干净,如今脸上已有青涩的男人的轮廓,他微微绽开笑容,眼神专注地盯着黛玉。
他也将黛玉的面具拿开,奶团子和少女的身影慢慢重合,变成眼前这个宜嗔宜喜的人儿。
魂牵梦绕的人儿。
祝子期一把将人揽入怀中,箍紧手臂。
腰肢纤软的人儿。
“我回来了。”
随着心上人的叹息,在耳边炸开的还有漫天烟火声。
五颜六色,均变成最美的绯色,染上黛玉的面颊。
少女仰着头,绝美的脸上一双含情目水光潋滟:“欢迎回家。”
漫天烟火,如玉佳人看呆了,甚至忘记自己还被“登徒子”揽在怀中。
待到一炷香的功夫后,黛玉才反应过来,挣脱不开,狠狠地捏了一把祝子期的腰间软肉。
她的力气猫儿一般,根本不痛,但祝子期怕她恼,赶紧松开了。
还不忘遗憾地说:“早知道该资助一下烟花的环节的。”
他的声带跟着年龄成熟了,音色低沉,震得黛玉有些心神浮动。
轻咳一声,黛玉强力拉回心思:“你怎么回来了?”
祝子期蹭到黛玉身旁,企图牵手,却被少女敏捷地躲过了。
祝子期颇有些遗憾说:“前一刻刚到京,找你费了些时间,原还想一起去望月楼看烟花呢。”
他说的轻巧,在这昏暗又拥挤的盛典里,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何况他们又都带着面具。
黛玉忍不住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她之所以注意到他,就是因为他一早就在紧紧地盯着自己看了。
祝子期忽然严肃起来,目光温柔:“因为我心悦你,只要你在的地方,我的心跳就会不自觉加快。”
他往前走了两步,黛玉愣愣地看着对方将自己的手放到他的胸前。
“就像这样。”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所以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跟着自己的心跳找到你。”
此时灯楼被点亮了,众人欢呼雀跃,黛玉仰头看着祝子期的眼睛,只觉得四周都安静得空无一人,此地只有他们两个。
耳边只有对方炽烈的心跳。
百岁少女的心跳悄悄漏掉一拍:惨了。
百岁阅历让她看多了世间万物,哪怕之前对祝子期动情,都在她的可控范围内。
但此时此刻,她看着祝子期灿若星辰的眼眸,里面汹涌澎湃的情感将她的理智吞噬一空。
她动心了,后果不可预料的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 昆仑奴面具下的人这一幕,致敬太平宫词里太平和薛绍的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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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许想我
“玉儿,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祝子期变戏法似的拿出来一条丝带, 故意卖关子:“但是你得先把眼睛蒙上。”
黛玉任他将丝带系好, 原本就昏暗的视线此时一点都无了,她有一瞬间的慌乱,随即便觉得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 摸着有些钝钝的茧子, 黛玉心中一软, 知道这怕是祝子期三年来整日与机关术打交道的缘故。
眼睛看不到没有关系, 有祝子期牢牢握住她的手,她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莫怕,我们很快就到了。”
祝子期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忽近忽远的,惹得黛玉想将丝带扯掉,要看到对方才罢休。
不过想到祝子期精心准备的礼物,她还是忍耐了下来。
只忽然想到:“也不知道荷声如何了?哥哥找不到我定会担心,姐妹们都在一处么?”
手上忽然一紧, 祝子期不高兴地说:“你只许想我。”
少年郎委委屈屈:“就这一会儿, 只许想我一个人。”
黛玉看不到他的神情,也能猜测个七八——应该是如梦中那样湿漉漉的吧?
这么想着, 被握着的手心就有些痒痒的。
见黛玉没说话,祝子期十分别扭地补了一句:“吞墨去帮荷声了,他知道我来找你,定会过去报信的。”
黛玉轻声笑了,只有对方吃醋又怕惹自己生气的时候, 她才能意识到祝子期还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很快,脚步就停下了,祝子期却没记着摘下黛玉的丝带,而是握着她的手静立不语。
黛玉测了侧头,失去视力让她的嗅觉敏感许多,这会儿她能闻到空气中残存的烟火味道,以及小贩摊位上食物和胭脂水粉的香气,但更多的是淡淡的蜡烛燃烧的味道。
这是什么地方?
“玉儿,我在西北边关时,每想你一次就会做一盏花灯,原想着赶在今年正月十五回来放给你看,谁知战事拖延了大半年。”
祝子期声音紧绷,听起来很是紧张。
“如今能把敌人击退,议和的祈福盛典也不错,我终于有机会放给你看啦。”
说着,手指一动,便将丝带解开了。
黛玉一下子没能适应光亮,鸦羽一般的睫毛动了动,方才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怎样的美景啊——
湖里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花灯海,每一朵花灯都栩栩如生,花瓣颤巍巍的,下一秒就要掉下来。而花灯的中央是雕刻成不同花样的蜡烛,烛芯跳动着橙色的火焰,在黑夜中仿佛精灵在跳舞。
围在岸边的人们都发出惊叹,从未见多这么多、这么美的花灯,哪怕上元节的花灯会也从未有人费过这样的心思。
黛玉站在原地,眼眶热热的,她不知道有多少个在边关的日日夜夜,祝子期孤身一人忍受着对她的思念,将一腔柔情倾注在这些花灯上。
他一定很喜欢她吧。
“谢谢你。”
黛玉转过头去看祝子期,他面带喜色,目光专注地看着湖中的花灯,仿佛因着自己的爱意能展现给黛玉看而格外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