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心中有了计较,并没有深问下去,对于她来说,只要秦可卿无事,一切就不再重要。
这个结局,已经很好了。
黛玉又想到了什么:“那贾珍……”
她不想和东府的人有任何关系,因此私下里直接指名道姓了。
“主子吩咐,公事公办。”
吞墨非常有耐心地回答,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这是秦姑娘给您的。”
黛玉看去,是一串羊脂玉做的十八子,入手温润,每一颗珠子上都雕刻了佛号。
吞墨消失在夜色中,仿佛从未来过,黛玉摸索着手串,心里钝钝得疼。
隔日醒来,黛玉精神非常差,林如海不知她与秦可卿的私交,只是猜测她的低落与秦可卿之死有关。
入京不久,但身边有个祝正初,林如海的消息来源也不少。
他知道秦可卿的身份,也知道宁府这桩亲事乃至秦可卿之死都透着诡异,但他不愿意让黛玉接触这些,于是没有多说。
沉寂了三日,黛玉就听到了另一个消息。
贾元春被送去了太子府。
京城中的人都嗅到了不同寻常的风向,贾元春入宫已久,一直都是皇后身边的女官,眼看年纪大了,迟早要被放出来,身份非常尴尬。
而太子年纪不小了,府中正妃侧妃各一位,若是封为侧妃,日后定会飞黄腾达。
得到这个消息时,黛玉正在陪贾母说话,闻言有些愣怔。
时间上和秦可卿的离去前后脚,两者之间肯定有关系,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更何况,前世贾元春是直接封了妃,这会儿丢进太子府算是怎么回事?
没等黛玉想清楚,众人最关心的还是王夫人的反应。
有因为她太严格这会儿等着看笑话的,也有担心主子心情不好迁怒到自己身上的,也有被外府看热闹的人买通想探听消息的,都将目光盯住了当事人的亲生母亲。
然而让他们失望了。
王夫人哼着小曲儿唱着歌儿,每天钻在厨房里提升厨艺,根本没有异常。
除了炸掉三个小厨房一个大厨房,贾府修缮支出直线上升。
京城众人:夭寿啦,这是心里顶不顺要拆了自家宅子呀!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快乐miumiumiu爱心发射bi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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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回来了!
七日停灵,发丧的日子却足足压了月余, 最后还是瑞珠触柱, 以死相逼,才让事情有了进展。
进展是,贾蓉捐了个龙禁尉的缺, 美其名曰:“发丧蓉大奶奶时可以体面些。”
雪雁将打探到的消息倒豆子一般讲了出来, 黛玉却眉毛都没抬, 仿佛在听一个陌生人的事情。
除了黛玉, 知道秦可卿没死的也就那日吞墨来时守在一旁的霜晚,雪雁并不知情。
她觉得自家姑娘在意蓉大奶奶,这才去婆子那里打听了几句,谁知回来说了黛玉却无甚特别反应。
一时间有些忐忑,看看黛玉,又看看霜晚。
过了许久,黛玉才说了句:“知道了。”
她将写好的信装进信封中,算着吞墨何时会来。
信是写给祝子期的, 原想了很多话, 到写却只剩了半句诗。
“岁月忽已晚。”
龙禁尉的消息传到林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而最早知道这件事的是刚下朝时的林如海。
每日下了朝, 林如海惯要去御书房议事,今日迎面就遇到了大皇子,冲着他一番阴阳怪气。
“听闻林卿岳家得了恩典?贾元春能去皇弟府上,想来日后好日子少不了,林卿和皇弟也算得上亲戚了, 要好好亲近亲近才是呀。”
秦可卿的身份在皇宫里从来不是个秘密,她是当朝太子的遗珠。
当时临近太子大婚,这样的身份自然成了羞耻的记号,秦可卿母女被太子派人送出京,途中遭大皇子生母、也就是当今继后的母族截杀,秦可卿生母惨死,而秦可卿不知所踪。
十八年后,秦业从养生堂抱养来的女儿秦可卿长大成人,嫁给贾珍的嫡子贾蓉为妻。
太子一直以为秦可卿母女一起死了,但大皇子却从母亲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大皇子心高气傲,却被太子稳压一头,他没有继后的心计和忍耐,匆匆找上贾珍,诱其杀了秦可卿为太子分忧,并怂恿他上门邀功,给太子添堵。
堂堂宁国公的后辈,用这等勾当就换了个龙禁尉,是个聪明人都得掂量掂量吧?贾珍还真是扶不上墙,真以为贾元春进了太子府就万事大吉?
不过贾府死活不关他事,闹到皇帝面前才是最好,让他看看太子德行有愧,储君应该是自己才对!
大皇子自以为得逞,这几日都春风满面。
林如海毕恭毕敬:“太子乃国之储君,大皇子理应尊称殿下为太子,而非皇弟。”
大皇子哽住了,林如海却还没说完。
“太子后宅之事乃是家事,下官与太子乃君臣,君臣为国事,公私不分为祸乱根源,臣深以为是,望大皇子慎言。”
大皇子:……
林如海笑得非常温和:“圣上仁德,太子宽厚,大皇子有此父兄,怪不得天真烂漫许多。”
大皇子:……
等下他怎么觉得自己被指着鼻子骂愚蠢了?
等他回过神来,林如海早就走远了。
大皇子:……???
年迈的帝王已经等候多时了,御书房中光线很暗,窗户不少,但都被厚重的窗帘遮挡得严严实实。
帝王将自己掩藏在黑暗中,仔细观察地上站着的臣子们,仿佛是垂死的鹰在挣扎着做最后的防卫。
林如海走进来,皱了皱眉,他不喜欢黑暗。
祝正初一直在左首打盹儿,见林如海皱眉,伸手招来了身后的太监,耳语了几句。
太监领命去了,很快将主要遮光的窗帘撤了。
帝王没有说什么,不一会儿大皇子也到了,满面怒容,狠狠地瞪了一眼林如海,这才和皇帝行礼。
人到齐了,便开始议事,事情说完,帝王动了动眼皮,开口留下了大皇子。
林如海和祝正初相携而出,走出宫门,祝正初拿宽大的衣袖挡了挡强光,问到:“你怎么惹着那个猛张飞了?”
猛张飞说的是大皇子。
当今帝王后宫充实,皇子皇女无数,但真正活下来成年的只有大皇子和太子二人。
太子的生母已逝,母族蛰伏,而继后的母族势大,大皇子风头一时无两。
然而在祝正初口中——
“那就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撞人。”
说是张飞都有些抬举他,但祝正初乐意这么叫。
林如海将事情简单讲了,祝正初嗤之以鼻。
“以为自己聪明着呢?再是私生女,也是皇家血脉,真当皇上太子都不在乎?比起过去的事情和死去的人,任由旁人设计杀死皇家血脉,哪个更严重?虎毒还不食子呢。”
林如海深以为是。
他们二人明面上留京,看上去升了官,实则被撸了实权,空挂个头衔罢了。但若说架空,偏又让他们参与内阁议事。
帝王心思,从来都不是好揣测的。
“不管了,喝酒去吧,清净日子也就这么三四年了。”
祝正初嘟哝着,整个人都挂在林如海身上,远看像一只张开了翅膀的大红色蝴蝶。
探花郎不习惯这样,眼角染上一丝薄怒:“你能不能站直了?让人看到像什么样子!”
祝正初笑起来明艳动人:“怎么了,怎么了?小爷我好歹也算色艺双绝……”
林如海笑斥:“四十多了喂,还小爷?”
祝正初挥舞着手里的扇子:“那就老爷,老爷我也是色艺双绝吧?走,爷给你弹个曲儿,说起来我得了一架古琴,你拿去给玉儿……”
两人越走越远,在后面跟着的清荣慢悠悠地赶着马车。
这一赶,就过去了三年。
帝王垂垂老矣,却硬是拖了三年,有他在朝堂之上,哪怕底下人心思浮动,也不敢弄出大动静来。
三年后,恰逢会试,帝王将此事交给林如海负责,但林如海以其子要赴京参加会试为由避嫌,这件差使就落在了祝正初身上。
黛玉一早得知林煜风要回来,这几日都都吃得比较克制,连常过府来掌厨的宝姐姐都几日未曾见面了。
这三年里,宝钗与黛玉这对厨子和食客之间建立了坚不可摧的情谊,当然,主要建立在饮食方面。
宝钗也有私心:她认为五谷乃人精神气的来源,原著里林妹妹身体的垮掉,就是从饭量骤减开始的。
既然她来了,自然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于是她用三年时间,开展了林妹妹养肉计划,效果喜人。
纵使黛玉天生不怎么长肉,这么投喂下来,少女也不再是一吹就能飘出去十里的柳絮,好歹也是有筋骨的有根茎的竹子了。
每日都吃得好睡得香,临见哥哥有些犯了愁。
这么久没见面,哥哥肯定攒了一肚子的好食谱要做给她吃,若是自己吃的太饱,竟是不能表现出狼吞虎咽的欣赏之意,岂不是让哥哥一番激情付之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