郪县的城头上还飘扬着大秦的旗帜,士兵衣裳服饰也是他们大秦士兵所有。
姚苌骑马等在后方,由中军保护着,前面,有偏将自告奋勇,前去叫门。偏将刚出列没走多远,一支箭就射到他马前,城楼上的人大喊:“再不止步,射掉你狗头!”
“吾乃建威将军姚苌麾下,速速打开城门,迎将军进城。”
“该死的汉狗、两脚羊,又来冒充你爷爷,呸!滚,爷爷才不上当!”城墙上传来一阵骂声,个个比嗓门大一般,骂声此起彼伏。
姚苌本有些不安,郪县离王惜的城池并不远,怎么他没攻下。可城头的旗帜、兵服不是假的,如今一听城头士兵骂战,想来不是王惜不想打,而是没有打下来。
叫门的偏将怒了,和守城的人对骂起来。姚苌冷哼一声,叫人回来,在白布上盖了自己的大印,绑在箭上,射到城楼上。
远远可见城楼上的人拔箭拆信,可依旧不开门,嘴里反而更刻薄。“又来这套,爷爷还会上当不成?没卵蛋的两脚羊,就知道阴谋诡计,你有本事和你爷爷真刀真枪大干三百回合!”
“将军,汉人狡诈,又懂奇技淫巧,想来之前用假印章骗过守城将士,还请将军不要与这些无知莽夫一般见识。”心腹如此劝慰姚苌。
姚苌被骂自然生气,可他也不是傻子,现在是生气的时候吗?王惜的追兵顷刻之间就要到了。“想想办法,先取信守将,入城再说。”
叫门的偏将压住怒火,“我们真是建威将军姚苌麾下,你们守将是谁?还是呼延随吗?”
“呼延将军也是你能叫的?呸!你爷爷是达日木基!”
姚苌在后方听骂战,心中焦急,王惜的追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追上来了,哪有这么多功夫耍嘴皮子。突然听到达日木基这个把名字,灵光一闪道:“用羌语!”
叫门的偏将这才用羌语喊话,城楼上静了一会儿,半响才用羌语问道:“你们真是建威将军麾下?”
“如假包换!”
“呼延将军之子就在城楼上,你们认得出来吗?”
“胡说,呼延随才二十,他的儿子在女人怀里吃奶呢!”叫门偏将骂道。
“对了,对了,真是咱们的人!”城楼上传出欢呼声,有用羌语的,也有用匈奴语的。
总算取信于人了,等在城墙下的众人长舒一口气。
城楼上的木日达也松了口气,总算骗过去了。人就是这么奇怪,你不信他,他反而要想方设法取信于你。
木日达高喊:“你们只能进一万人,等我们查验身份无误之后再全放你们进来。”
偏将笑骂,“浑身流血的死马,还挺谨慎!”
姚苌也笑,看着城门缓缓打开一条缝,先是一个人出来查验身份。姚苌也没指挥人突然冲开城门,城楼上的人张弓以待呢。双方信任脆弱如纸,现在不适合有任何动作。果然,那人查验之后,也把自己的验传递给交接之人,现在是城里的人占上风,交接的人随意看了看,见验传无误,也向大部队挥手。
如此,城门缓缓打开,先头队伍缓缓向里走。
马上就要轮到姚苌了,走到护城河边,姚苌突然勒马问道:“为何不把城门开全了。”
负责开门的小兵一愣,赔笑道:“门坏了,开不全,该死的两脚羊!”
姚苌却突然绷紧了神经,有种在草原上,突然被恶狼盯上的感觉。直觉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可直觉在战场上救过命。姚苌突然勒缰立马,大喝道:“撤退!撤退!”
军旗立刻挥舞起来,姚苌等不及了,不管后军是否能及时避让,指挥着自己的亲卫中军护送着自己往外冲。
此时,城门上突然箭支齐射,秦军才后知后觉遭到埋伏了!
城门碰得一声关紧,里面也传来喊杀声。姚苌指挥着人去攻城门,当然不是真指望攻开城门,而是抢个时间差,为大军断后。刚刚开门赔笑的小卒反手抽出腰刀,面对着数万大军,不说转身逃跑,反而正面迎了上去。气势雄浑,一人打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当真是虽千万人吾往矣。
“狄一友!滚回来!不要命了!”城头上木日达大吼,这个不听指挥的王八蛋,自己充什么英雄!木日达急得直跺脚,指挥弓兵立刻补箭,扫清城下敌军,给狄一友减轻压力。
被赋予骗敌军入城重任的正是狄一友,他读书时候武艺就高人一等,入军中磨练几年,更是锐不可挡。迎面而来的敌人,在他跟前犹如砍瓜切菜一般,不一会热就扫倒了一大片。狄一友倒提滴血钢刀,冲着姚苌而去。
姚苌催马快跑,来不及回头,眼看狄一友越来越近,身边的亲卫大喝一声,调转马头,和狄一友拼到一起。
狄一友是学过王怜花改良刀法的,武艺在当世可排前列,与亲卫拼刀,占据绝对优势。十招之内,砍断亲卫右臂,彻底摧毁他的战斗力。亲卫也是悍不畏死之人,眼见自己背上一条大口子,绝无活命的可能,大吼一声:“将军,末将尽忠啦!”
亲卫从马上跃起,狠狠撞向狄一友,把狄一友撞到马下,他自己倒地气绝身亡。
骑兵奔腾中落马,这是找死啊!狄一友用敌军身体做缓冲,没摔死,翻身起来和周边骑兵过招,三五下扫开一片,夺回自己的战马,重新骑马冲锋。
落在后面一些的三位亲卫同时对视一眼,默契调转马头,大喝一声,向狄一友冲了过去。如果一个人不够,就拿他们三条命填!
姚苌听得身后刀兵之声,回头的功夫都没有,只是紧紧拽住缰绳,虎目含泪,心中发誓:兄弟们,待我为尔等报仇!
第92章 王谢堂前飞凤凰-完
王怜花打马先行,披风在身后扬得高高的,在前打探敌情的斥候突然回来禀告:“明公,狄一友将军倒在路边草丛中,已经昏迷了。”
“他怎么还在这里?”王怜花皱眉,狄一友和木日达自从当年学校大比结缘之后,一直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关系铁,配合默契。这次打追逐战,王怜花安排他俩在郪县演戏,狄一友为副手,本该在城中主持军务才对,怎么晕倒在姚苌军队经过的路边草丛。
无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王怜花打马过去,狄一友已经被扶到树荫下喂了水,军医正在给他包扎外伤。
王怜花走过去,拉着他的手把脉,嗯,失血过多。看看他的伤势,王怜花抬手输入内力,感谢居家旅行好伙伴,内力既可以当心脏起搏器,又可以当输血袋。
狄一友在一片温暖中醒来,见明公拉着自己的手,明白自己被明公救了。明公果真是有仙缘遇合的人,之前听重伤的将士说过,明公见伤不忍,就会施展法力。令伤者在一片暖阳中醒来,再重的伤也能立即止血,捡回一条命。以前一直将信将疑,如今自己遇上了,才知同僚们说得并不夸张。
王怜花看他眼神就知道他也想歪了,这个世界能修炼武功的人寥寥无几,就是王怜花亲自教授的清风明月也只能算精通外家功夫,内家功夫入门。图恩这等经验丰富、屡有奇遇之人,都受制于身体,更遑论其他人。
所以,武林高手王怜花就成了仙人,名副其实的。
解释不清的王怜花干脆当做没看见,问道:“你为何在此?”
“我怕普通士卒不能经受姚苌威势,充作开门之人。没想到姚苌那般谨慎,才刚入城四千人不到,他就察觉不对,立刻撤退。我实不甘心,想刺杀他……”
“莽撞!我安排你打守城战,你却给我擅自做主,这要不是遇上大军,你让狄卿白发人送黑发人吗?”王怜花斥他一句,又问:“杀了吗?”
狄一友小幅度摇头,神色遗憾,语气却暴露了他骄傲的小心思:“杀了他六名亲卫,姚苌重伤,肯定不能疾行军,明公很快能追上,一举歼灭。”
王怜花笑骂一句:“还要我夸你不成!来人,把他抬到后面去,等郪县接应的人来了,送回去养伤。”
“明公,我养两天还能上……”
“上病床躺着,少添乱。”王怜花无情扯开他拉着自己衣服下摆的手,吩咐士兵赶紧抬人下去。唉,这些年轻人,不要命的往前冲,缰绳拉都拉不住,比自己这个做主帅的还渴望功勋。
军帐中,石中僚掀开帘子进来,见王怜花正对着悬挂在木架上的地图沉思,并未打扰。
“来了。”
“是,末将听闻狄一友重伤,前去探望刚回来。”
“嗯,年轻气盛,只想着立功,不珍惜性命,天天拴着耳根子讲都不听。”王怜花头疼得揉揉眉心,这些人太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儿了。
石中僚嘿嘿一笑不说话,他之前是晋兴的县尉,能当上这小小县尉还是因为晋兴被桓温和苻坚反复犁田,有命活着才有幸披了一身官皮。从一个县尉到如今的副将,石中僚深深感激明公,即便明公的年纪和他儿子一样大。石中僚心想,您也年纪轻轻,却老成持重,所以不能拿年龄看人啊。自己有本事,又爱惜下属,怪不得能带领大家伙打下这片基业。
“弟兄们怎么说?不好奇为何突然驻扎修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