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想要活下去,这是再清楚不过的事情了。
所谓的殉情也好,各种自杀失败也好,他只是期望着这个腐朽世界的梦能给他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世界的本质实在是糟糕,在太宰治聪明的眼睛里总是能看到最消极的部分。
美好的事物总会逝去,花朵盛开之后必然零落。
人的一生那么漫长,在拥有的时刻就会被迫进入失去的倒计时。
这样的想法实在是过于悲观和消极。所以在Lupin酒吧,当云浮杏子意识到机会到来的时刻,她毫不犹豫的选择去做一些不那么计较后果的事情。
万事屋的风格就是要抓住手里的一切。
只要拼尽全力去守护就好了,哪怕所做的事情看起来非常任性和胡来。
但既然是珍视的美好的事物,就去拼上性命守护,这不也是活下去的一个理由吗?
如果太宰治能理解到这一点,就必然是在生死的天平上靠向了生存的那一侧。
而他那样聪明,又怎么可能想不到呢?
“你早就应该放弃自杀了才对,你应该已经意识到了那个活下去的理由。”
“我的确已经放弃独自自杀了。”太宰治笑着点了点头,“我所没有放弃的事情,是跟杏子你一起殉情。”
“可是为什么呢?和我殉情不也是去死吗?”云浮杏子感觉自己的思维陷入了一个漩涡。
这当中一定还有一个她没想到的关键点。
那是绝对不可以忽略掉的关键点。
她困惑的喃喃低语:“你跟我不一样的,太宰,你虽然消极的不得了,但还是有着活下去的意志的,你不像我,你——”
她卡了壳。
在这短暂的沉默里,太宰治笑得更开心了:“哎呀哎呀,杏子已经想到了吗?”
“所以……你是因为我……”云浮杏子怔怔的看着太宰治,怔怔的说道。
鸢色眼睛的黑发青年轻轻点头,他凝望着银发少女,如同凝望黑夜的天使:“我看到了啊,杏子,你的内心对于死亡的渴求是那么纯粹。你只是想死而已,无论你在做什么,当我看到你时,我都能同时看到你的温柔和你对于死的向往。”
一个想要死去的人,却教给别人活下去的理由,这不是十分可笑的事情吗?
如果被教育的一方时刻都能看到另一方眼中的死志,又怎么可能被教育成功呢?
“是我的错……”云浮杏子攥紧了拳头,冷汗从她的后背上不断冒出。
她的脸色必然已经变成了煞白一片,但是夜色太浓,将这些并不怎么容易分辨的细节都藏匿了起来。
太宰治没有再笑,但他的嗓音是愉快的:“杏子真有趣啊。我总是觉得很好奇,你一边想死,一边又努力的活着,其实每时每刻都感觉很痛苦吧?
“就像让只想哭泣的人去扮演快乐的小丑。
“在认识你之前,我的确是没那么想死的,不过因为认识了杏子,所以我开始对死亡好奇起来了。
“被你所全心全意渴求着的东西,一定是非常非常美妙的吧?
“因此我想要到死亡的那一边去,和你一起。”
太宰治松开了云浮杏子的手,他轻巧的翻越护栏,站到了天台最外侧的边沿。
从那里只要再往前走一步,就会是无可争议的坠落。
夜风把太宰治的头发吹得张扬而肆意,他看着云浮杏子,鸢色的眼睛在这一刻明亮到吓人。
“不……”云浮杏子悲哀的呢喃着。
但太宰治还是说出了她最不想听到的话语:“杏子,和我一起殉情吧,请把我带去你最想去的那个地方。”
他的语调很温柔,说出的是一个代表请求的祈使句。
但他的表情冷酷如同刽子手。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上昨夜的更新。
第106章 是我害了你
芥川龙之介是在天黑之后接到来自织田作之助的电话的。
对方并没有说的很清楚, 只是叫他到一个位置偏僻的高楼,去接太宰治和云浮杏子。
对此芥川龙之介是有很多疑惑的:“他们为什么去那里, 是去调查什么吗?”
织田作之助思考了一会儿才给出回答:“应该不是去调查什么, 太宰只是问我在哪一栋高楼的楼顶可以欣赏到横滨最美的夜景, 我就和他说了那个地方。”
“等等,你是说他们一起去欣赏夜景吗?!”芥川龙之介的表情僵硬了。
不, 不单单是僵硬了,甚至于是瞪大了双眼,有点目眦欲裂的意思。
“不,应该不是那样的。”还好,织田作之助给出的是一个否定的答案, 虽然这个否定并不怎么坚决。“我猜太宰是想去试试看吧, 试着真正的死一次。”
“……在下有些不明白……你和太宰究竟说了什么?”
芥川龙之介完全想不通,但他直觉织田作能给出答案。
而织田作之助的确能给出答案:“我和太宰说了一下我的经历, 关于我在杏子制造出来的那个幻境当中,我临死时的感悟。”
“这和杏子有什么关系吗?”
“太宰他想从杏子身上找到一些东西,我不知道他究竟能不能找到。但既然是杏子的话,说不定真的可以。而且我相信杏子是不会让太宰死掉的, 所以我对太宰说:‘那就去试试看吧……’”
挂断电话,芥川龙之介立刻把织田作之助给出的地址在心里过了两遍,向坂田银时借了踏板车。
“去吧去吧,现在的年轻人啊也真是的,都喜欢在天黑之后跑出去,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成熟起来……啊, 对了,记得开回来的时候加满油,就是你经常买菜那个地方,拐角有一个24小时加油点,早去早回。”
就这样,得到了坂田老师的一番勉励之后,芥川龙之介把踏板车开出了万事屋。
在路上他注意到了悬挂在天空的月亮,意识到今夜的月色很美,的确是一个适合欣赏夜景的天气。
紧接着他的心情就糟糕起来。而且还是一时有点理不清楚的那种糟心。
“杏子……你就是对太宰太过客气了,才会被那种人得寸进尺的纠缠啊。”
芥川龙之介试图给云浮杏子打电话,但是对方没有接听。
他又忍耐着恶感试图给太宰治打电话,结果对方直接关机了。
也不知道是真的关机,还是把他拉进黑名单了。
总之,芥川龙之介只得把踏板车开快一点,再开快一点。
夜风冷飕飕的从他脸上刮过,感觉上就像是要阻挠他的手。
接着路上就真的出现了一个挡住他去路的人。
那是一个穿着灰绿色劲装的男子,头上戴着一顶三度笠遮挡住半张脸,手中则拿着一把红色的长刀,刀身上镶嵌着一颗妖异无比的红色结晶。
在路面上躺着一个重伤濒死的人,颤抖的手中固执的握着一把已经碎裂的太刀刀柄。这个人就像是一条被抛上岸的鱼,挣扎着,扭动着,嘴巴一开一合,说着谁也听不清的话。
大概是在求救或者怒骂之类的吧。
在芥川龙之介对于这个场面做出解读之前,那个拿着红色长刀的男人就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疯狂的笑容,抬起手猛然挥出一刀。
按理来说,这一刀是不可能对芥川龙之介产生什么威胁的,因为距离还没有贴近到陷入那把刀的攻击范围里。
但直觉却告诉芥川龙之介必须躲开。
于是“罗生门”直接开启,衣摆瞬间暴涨,将芥川龙之介和踏板车一起抬离了地面。
一道可怕的刀气从踏板车刚才所在的位置刮过,如果芥川龙之介反应再慢一些,他就会和踏板车一起被腰斩。
拿着红色长刀的男人侧身闪避了一下,他之前所站的位置从地面下钻出了一道锋利的衣刃。
这是芥川龙之介在用异能进行躲避的一瞬间所同时发动的反击。
他不可谓不果断,反应也不可谓不迅速,但偷袭的意图仍然被看穿了。
瞬息之间的一番交手,双方都没有取得想要的成果。
拿着红色长刀的男人斩断了偷袭自己的衣刃,兴奋的笑着:“好高兴啊,阁下是个很不错的异能力者啊,叫什么名字?”
芥川龙之介操控着异能力把踏板车缓缓放回地面,然后跳下车查看了一下车子的情况,确认并没有产生什么损坏之后才悄悄松了口气。
如果可以的话他非常想保护好这辆踏板车,否则回去万事屋之后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坂田老师交代。
拿着红色长刀的男人没有得到芥川龙之介的回应,但也并不在意,只是自顾自的说起来:“我是冈田似藏,我手中的这把刀名为红樱。
“听说这是一把能招来灾厄的妖刀。
“不过现在看来,它还可以引来高手。
“所以对我而言,说不定反而是能招来吉运的刀啊。
“阁下,可否与我较量一下呢?”
自称冈田似藏的男人举起了手里的刀,战意勃发。
芥川龙之介移开两步,好距离踏板车远一些,然后说出自己也知道不会有用的商量之辞:“不好意思,在下还有要事在身,需要尽快去完成,冈田先生想要较量一下的话,不如改日定下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