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被太宰治扼着手腕前进的三岛由冴,看着暗色天空上忽然出现的一轮血月,又马上反应过来了,再往前走,那只会遇到她必须找到的人。
“……要来了,太宰。”
三岛由冴轻声提醒着太宰治,而她清冷的话音刚落,几乎就在同时间,她与太宰治脚下所站着的土地,竟又凭空裂开了一道狭长的裂痕——整条几十公里长的公路地形改变,就连所有大树都在瞬间被连根拔起!
轰隆隆的紫色雷电将天空一分为二,刹那间就狂风骤雨也出现了。
这个变天,居然就在瞬间完成!
在陆地裂开的瞬间被太宰治护住的三岛由冴与他双双滚落在公路的右侧边,而也就在同一个时间,他们瞧见了整个岛屿森林里遍布的、奇形怪状的怪物,居然就凭空用着地上的泥土与枯枝形成。
而太宰治脸色一变,抬手无效化掉两头朝着三岛由冴袭来的,又拉起她的手就全数地奔跑!
“这…这是我哥哥使用过的招式!”
三岛由冴大步大步地跟在太宰治的身旁,而后者嘴角上扬,眼神认真又严肃:“……没想到这个见家长的过程会这么艰辛,能控制天气还能制造敌人的家人,难道是在埋怨我没带礼物来拜访吗?”
“或许是在埋怨你还有心情说笑啦!”
三岛由冴抽了抽嘴角,又用左手抽出手/枪,将好几头处于太宰治盲点位置的怪谈枪毙,两个人一边躲避着那持续裂开的陆地缺口与怪谈,好不容易,就来到一片一无所有的巨型草原。
那是进入复仇者监狱范围内的证明,这一座岛屿,本就是这个构造!
复仇者监狱位于岛屿的中心,而以复仇者监狱塔为圆心,不知为何半径三公里的范围内都是寸草不生的地方,假若遇上冬天,这里也只会是让人绝望的雪地。
但今天,这里却是一片寸草不生的灰色土地。
复仇者监狱的建筑物也在远远的某处能被看见。
疯狂的雷电将天空分裂又消失,而在那阵可怕的狂风骤雨之中,一个穿着纯白病号服的身影,竟就毫无征兆地在雷电之中,出现在三岛由冴与太宰治的面前。
那是一个高挑又纤瘦的身影,看起来就像是刚从复仇者监狱中被放出来的六道骸那时那样,整个人显得苍白又异常,而那个虚弱的身影在混乱之中发现了与他容貌相似的三岛由冴,本来空洞又寂寞的眼神,貌似是毫无征兆的,忽然就多了浓烈的愤怒与憎恨。
那是她十年不见的亲哥哥。
——在怪责她。
……是在怪责她丢弃了他?怪责她把他放在复仇者监狱,怪责她一个人偷偷活着?还是哥哥知道她无数个夜里曾经产生过的,“他只是累赘”的念头,或是说那单纯只是Fiaba的命令,他当中已经没有他?
那样带着迁怒意味的陌生眼神,实在是叫做好了心理准备过来的三岛由冴也为之心悸,甚至都忘记了自己身后还有数之不尽的怪物正在追赶着她而来。
她在拼命地思考着那个眼神的意味,许多的罪疚感与痛苦快要把她蚕食。
“……不要分神!”
而就在三岛由冴感觉自己浑身有点发软的时候,太宰治就忽然大声将她的精神唤回现实,而三岛由冴一愣,又瞧见太宰治正吃力地用拳脚功夫将所有靠近她的怪物都一一歼灭。
“太宰……!”她回眸有些无助地喊住他:“我或许……”
“我明白,这里全部碍事的东西,我都会替你拦下来的。”
身形修长的太宰治躲避着怪物的攻击,而三岛由冴眼神掠过一丝悲伤,想了想,明白到这个贫瘠的土地就只有她与太宰,而大家一路为她清除障碍来到这里,就算她早已痛苦得无法呼吸,她也得前进。
想到这里,三岛由冴又咬住下唇,把双手都变成镰鼬,整个人飞奔着就冲到那还在肆意操控天气、制造怪物来袭击太宰的哥哥,用着能把活人砍成两段的分数狠狠地挥到白发少年的身上。
只是,她付出了这种程度的觉悟,攻击还是被对方轻易拦截。
而三岛由冴还承接着使出了接连的体术与技巧,但那都被白发少年毫不费力地拦了下来,甚至把她前来攻击的身影击出去老远。
强烈的痛楚随着她摔落地上的时候于她身体各处炸开,而三岛由冴在地上滚落几圈,然后又马上爬起来继续她的第二个战略攻击。
第三个方案。
第四个方案。
第五个……
她封闭了自己的情感,假装看不见那个白发少年气恼的眼神,就只是执意地寻找着他的弱点与空隙,尽管他看她的眼神是带着何种的愤怒——
“……咕呃!”
她又被击出去老远,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爬了起来,然后,又在这个瞬间,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出现了一瞬间的延迟,那是被控制的感觉!三岛由冴怔了怔,又想也不想的,拔出小刀就刺向自己的大腿!
皮肉撕裂的痛楚叫她马上恢复了理智,被把控的感觉消失,她看着白发暗芝居的眼神就越发坚定,只需要碰到一下就好,她只要能够触碰到他,她的纯白之夜就能发动……
想到这里,知道前面的八个战略都已经被击溃得体无完肤,三岛由冴就板着脸拔/出手/枪,凝神就点燃了指环,结合镰鼬的风速加成,将加入了雨属性火焰的子弹一颗颗地瞄准了少年——
那只是半分钟内发生的事情。
少女用着最快的速度填充子弹与射击,凭着快速转换的距离将不同的子弹击向暗芝居,然后,也就在她快要把双手给磨出血来的时候,两发雨属性子弹就成功击中暗芝居了!
三岛由冴瞳孔猛地收缩,而她也没有放弃这个机会,又用雨属性的火焰覆盖自己全身,冲过去直接把白发的少年扑倒在地上,两个容貌相似的人在地上滚出去数圈,还处于发狂状态的暗芝居在她怀中拼命地颤抖挣扎,但还是被三岛由冴覆盖全身的雨属性火焰,强行安抚了下来。
在哪一个瞬间,就连正在与太宰治战斗的怪物与天上下降的暴雨都变得温和了一些,这让太宰治,甚至产生了能瞥过去三岛那边一瞬的空隙……
“由冴,你记得我说过的话了吗?”
“嗯,我记得,我记得……”
少女就那样跨坐在白发少年的身上,双手都狠狠地按压着少年的手腕,而就在少年再一次拼命挣扎的时候,她狠狠地把额头撞了下去——
“异能力,纯白之夜——”
……
…
那是一如既往纯白的都市。
一轮血月挂在纯白都市的夜空,将整片大地都染上了血红的颜色。而就在三岛由冴成功入侵哥哥的精神世界之后,她发现,这里的一切已经是被怪物破坏过了的一片狼藉。
而坐落在虚无之中的,是那个孤独又痛苦的白发少年。
三岛由冴远远看着他,不由得感觉胸腔难受得叫她无法呼吸,但即使如此,她还是在接近之前,在自己的右手手心处,生成了一把锋利的刀刃,才缓缓接近,继而蹲在少年的面前。
并且与眼神空洞的少年四目相对。
“……哥哥,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她伸出手去触碰少年的脸颊,而那个瘦弱憔悴的少年仰头看她一眼,张了张嘴,貌似失去了回答的能力。
而那一瞬间,三岛由冴也知道了,她的哥哥,真的如同她在最初与六道骸预计的那般……“人类的部分”已经近乎不存在了。
他看起来什么都不记得地被她逮来这个世界,就像是扯线木偶失去了线,只懂得眼巴巴地坐在原地。
而三岛由冴看着少年,没一会又垂眸低笑,伸手弹了下他的额头。
“……就算什么都忘了,最少也记住自己的名字啊?”
她微笑着吐槽,然后,又松开手上的刀刃,改为把少年搂入自己的怀中,感受着那个仿佛什么都不记得的少年,然后,她想了一下自己在来到这里之前,和太宰的约定。
……既然是,不论什么都能实现的话。
那她就来大胆许愿好了。
想到这里,她又把太宰治教她的那般,把话语逐渐灌入暗芝居的脑海。
“哥哥,你来讲连环画故事吧,我们一起来说一个即使在这里也能发生的故事……由你来画一个,自家妹妹了不起地把在纯白之夜里头的所有‘怪谈’都成功杀掉的故事——”
她把脑袋靠在少年的肩头上,轻声细语地说服他,而后者,也就像是不懂事的孩子一般,依循着她的一字一句,开始把事情重复。
“画一个没有Fiaba的世界,一个大家都平安无事的世界。”
然后,三岛由冴看见他和她所在的梦境世界在逐渐崩塌,就像是破旧的墙身一般一片片地剥落,血红之月在暗芝居的梦境之中渐渐消失,恐惧与虚无,狼藉与痛苦也渐渐消退,相拥着的两个人,不知不觉又回到了最初纯白干净的空间里头。
三岛由冴作为纯白之夜的主人,也看着怀中拥抱着的少年在自己的双臂之中慢慢消失。
直至,他成了一块小小的碎片,再在她的手心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