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的时候,每到冬日里,对林黛玉来说都是万分难熬的。但是在万梅山庄待着的这两年,她在冬日的时候,竟也不觉得漫长与难过。她的身子也是越发的康健了,虽然还是距离常人的体质来说,还是稍微有些柔弱。但是,现在的状况已经是她以前都不敢想的了,她很满足。
算一算,她在万梅山庄已经待了两年有余了。这两年,是她过去的十年间最平和与幸福的日子了。
不过,安逸的日子总是过补不长久就有人来打搅。
林黛玉手里拿着几张薄薄的信纸,眉尖蹙得越发厉害。
“流光,去把姐姐请过来!”
得了令的流光应声出去请林诗音过来了,看着小姐那模样,肯定是京城里又来了信催促她回去了。
在冬日里,人总是想围着火笼懒洋洋地坐着,特别是雪天的时候,围坐在火堆旁,从窗户往外看着雪花飘飘扬扬地落下。
林诗音就这样在火笼旁的贵妃榻上卧着,笑看已经能够自己走路的小七,满屋子乱跑。
流光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夫人,小姐请您过去一下!”
林诗音用双臂支撑起自己的身子,看着流光。
“怎么了?黛玉妹妹那边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流光微微垂着头:“应当是京城又来信了,小姐自从看完信就一脸愁容,想来这次应该是有什么小姐不能拒绝的由头了吧!”
流光将自己的猜测悉数说出,林诗音听完之后,眉头也轻蹙了起来。
“这贾家的人,真是好生烦人!”
也难得有让林诗音如此厌烦的事情,这贾家自打林黛玉到了太原城,隔三岔五的就来一封信。信中各种好话说尽,或者各种卖惨,就是要让林黛玉回贾府去。
但是,林黛玉如今可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拿捏的小姑娘了。
不提她本身不愿意回去,而且林诗音也是不想她回那乌烟瘴气、各种阴谋诡计的后宅里的。
所以,一旦有贾府来信的时候,林诗音总是会打发回一封信。
说是她作为林黛玉父家这边唯一的血亲了,总不能老是麻烦外家教养,她身为长姐,应当担起教养林黛玉的责任的。
话这样说了,贾家的人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不过,他们还是会来信,说是家中的老太君、姐姐妹妹,以及宝二爷是如何如何的思念她。
林诗音在这两年间,在收到贾府的信,信上提有贾宝玉的时候。也曾拐弯抹角地试探过林黛玉,对于贾宝玉是何种看法,看她对那娇养的公子哥有没有男女之情。
聪慧异常的林黛玉还是从林诗音的话中听出来了些什么,她有些微恼。
“姐姐问这个做什么!”
林诗音见林黛玉察觉到了,索性就把话挑明开来了。
“妹妹,既然这样,那姐姐就把话摆到明面上来说了。我曾听说过,你在贾府的时候,可是同那贾府中如珠如宝的贾宝玉同住史老太君的暖阁中的。这么些年来,你就不曾对那贾宝玉生过别的心思?”
林黛玉听得了这话,将头摆到一边,不去看林诗音,气鼓鼓地说:“姐姐是不信我吗?我就算是年幼无知,曾觉得那宝二生过心思,但是看着他那整日里混迹于姐妹之间,且引得姐妹们为他竞相争风吃醋的情形,我那点刚燃起来的心思也早就没了。”
林诗音听得这话,松了口气,万分庆幸地说:“那就好,那就好!”
“姐姐这是做甚,怎么会想起来问我这个,还是如此拐弯抹角的。”
林黛玉想不通好端端的,怎么会说起来这个了。
“这还不是被京城那边一月一封的信给闹的,再者,我之前可不是听你那叫紫娟的丫头整日念叨着宝二爷、宝二爷如何如何的。你说我能不起疑吗?”
林诗音一脸尴尬地说。
“那我们这次把话说开了,姐姐你可不许再问我了!”
林黛玉还不肯将头摆正看着林诗音,仍旧是一脸别扭地说。
林诗音看着别扭的林黛玉,笑着摇了摇头,伸出手去拉住了她的胳膊。
“好好好,姐姐以后不问你了,不问了。这次是姐姐唐突了我们家黛玉的,是姐姐错了。”
林黛玉虽然别扭,但是还是回头了。
“既然姐姐知错了,那我就大人有大量地原谅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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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林诗音从贵妃榻上起身,随着流光一同过去林黛玉的院子了。
“妹妹,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瞧你这眉头皱的, 让人看得可真是心疼啊!”
林诗音跨进了房门,看见的就是一脸愁容的林黛玉,在问话的同时还不忘打趣一下她。
“姐姐莫笑话我, 快过来, 帮我拿个主意。”
林黛玉往边上挪了挪, 拍了拍身边空出的位置, 示意林诗音过来坐。
林诗音过去坐下之后,林黛玉就拿起小几子上放着的信,递给了她。
她接过之后,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信。然后,她的眉头也似林黛玉那般紧皱了起来。
“看来,这次你是非回去不可了!”
林黛玉叹了一口气,点了一下头。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再不回去, 怕是要担上不孝与忘恩负义的名声了。这些虚名我倒是无所谓, 可是就怕万一有人拿着这个作伐子,坏我爹爹的身后名。”
林黛玉将自己的担忧一口气地倒了出来, 林诗音倒是没想过这么多。那史老太君拿着自己的身子不好,在病中极其思念外孙女,这个理由看上去理所应当,也合乎情理。就是,不知道背地里的心思是如何了。
林诗音一怔, 随即笑言:“你看你,又犯了这多思的毛病了吧!都交代过你了,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能少想点就少想点。”
林黛玉手里无意识地攥紧了帕子,微微垂头。
“姐姐你也知道,我这个毛病改不过来的。”
林诗音伸出手去拍了拍她的手背。
“你现在莫要多想,凡是还有我和你姐夫的。史老太君在病中想见你,那就回去看看她吧!到底是你的嫡亲的外祖母,还是得去看看的。这样吧,你先收拾着,等雪化了,天气稍微暖和一点,我就同你姐夫一起陪你上京城吧。我也去见识见识,这贾家到底是何模样的。”
林诗音这话说完,林黛玉就放下了心,能有人陪着她回去京城,是再好不过的了!
接下来,就是林诗音回去同西门吹雪说这件事情了。
——
正值严冬,再加上从昨晚到现在又飘扬着大雪,也丝毫没有见停的意思,估摸着还得下上几天。
所以,整座万梅山庄的人都被拘在了山庄内,出不去,外面的人也没有办法上山。
看着灰蒙蒙的天色,林诗音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决定好了,今天的晚饭吃什么。
冬天了,下雪的时候,当然是要围着桌子吃暖锅了。再温上一壶陈年佳酿,边吃边喝,顺道与西门吹雪说说话。
这日子,真是舒畅啊!
给厨房吩咐下去,让给整个山庄上下都备上暖锅,这种天气,吃个暖锅暖暖身子最合适不过了!
灰蒙蒙的天,终于彻底地阴沉下去了。
但是,这会儿却只是将将申时末而已。林诗音吩咐厨房,将暖锅送到了自己的院子,林黛玉那份也送进了她的院中。
这天寒地冻的,就划不来出来在饭厅吃饭了。
卧房的偏厅,丫鬟们把暖锅摆上桌子,暖锅底下的火也点燃了。一盘盘切得薄薄的肉片与蔬菜都摆放整齐了,待到暖锅里面的汤煮沸了之后,再一一涮进去。
林诗音待到吃的差不多了,差使幽和去拿旁边红泥小炉上温着的酒。
“西门哥哥,来,我们来喝一杯吧!”
林诗音双眸宛若含着盈盈水光一般,看着西门吹雪。
举杯,一饮而尽。
屋内点着灯,她的脸庞又被暖锅的火光照耀着,衬得她因着喝了点酒,或许也是被暖锅的热气熏出来的红晕,显得格外的动人。
西门吹雪不由自主地端起自己面前的那杯酒,也仰头一饮而尽了。
只不过,喝下了这杯酒,他觉得心中的燥热更胜了一些。
“等到春暖花开,我们一起陪着黛玉妹妹去京城可好?我也想看看这大周最为繁盛的城市是何模样,还想看看阳儿和大嫂嫂……”
林诗音的声音极低,像是在自说自话。
西门吹雪看着她似乎是有些醉意了,便走上前去,默默地从她的手中拿下了已经空了的杯子。
虽然,早已知道她的酒量不好,但是他也没想到,竟然会一杯就醉倒了。
屋内伺候的丫鬟们,像是察觉到了这与以往不大一样的带着浓厚的暧昧的气氛。于是,便在西门吹雪起身的时候,都默默地退了出去。
西门吹雪一把将林诗音打横抱起,大步走向与偏厅仅一墙之隔的卧房。
林诗音在他将她悬空抱起的时候,双臂就自然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她仰着头含情脉脉地看着西门吹雪,眼睛一眨也不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