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吹雪在面对林诗音的时候,脸上刚刚紧绷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一下。
林诗音走近西门吹雪,与他并肩而立,再一齐走向供奉着牌位的香案。
忠伯从旁边抽出几根香,在长期点燃的蜡烛上面,轻轻把香点着。随后,分开递给了西门吹雪与林诗音。
西门吹雪与林诗音接过之后,双双在香案前跪下,以手秉香。
西门吹雪看着香案上那两块牌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只能干巴巴地开口。
“爹,娘,吹雪带着妻子过来看您们了。”
林诗音接了西门吹雪的话,开口道。
“爹,娘,您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吹雪的!”
郑重地在西门家上一辈的灵位前做出了承诺,再揖首行礼,忠伯将香收走,林诗音才行了跪拜大礼。
西门吹雪扶着林诗音站起身后,林诗音无意间往墙角的方向瞥了一眼。
西门吹雪的生父站在哪里。
只不过,萦绕在他肩头的那层薄薄的雾气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极其俊秀的脸,五官深邃,剑眉星目,器宇轩昂。
但是,那双眼睛却隐隐带着些绿色。
西门吹雪像了他的生父有七分,眉眼之间尤为相像,鼻子高挺,甚至在鼻梁的微微凸起的驼峰的弧度都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但是到了下方的小半张脸,特别是嘴巴就不像了。
西门吹雪是一张薄薄的唇,时常会被他抿成一条线的形状。而他的生父呢,则是唇角天生带有弧度,即便是面无表情的时候也会给人以他在微笑的错觉,他的嘴唇不薄不厚,是刚刚好的状态。
林诗音拉了拉西门吹雪的袖角。
西门吹雪转头看她,她踮起脚尖,凑到西门吹雪的耳旁,压低声音:“西门哥哥,父亲不是中原人吗?”
西门吹雪闻言,下意识地抬眼去看了一眼他的生父。
一下子就撞进了那双碧色的眸子中,那如同一汪湖水一般的眼眸中,有着的俱是温柔。
西门吹雪叹了口气,牵住林诗音的手,带着她走了过去。
“走吧,我们回去吧!”
这句话是对着在场的所有人说的。
西门吹雪的生父听到这句话,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饱含期待。
他跟在西门吹雪和林诗音的身后,最后跟着忠伯,四人从上面下来了。
回到正厅后,西门吹雪的生父站在厅中央,眼巴巴地盯着西门吹雪看。
而西门吹雪像是并没有察觉到他的目光的样子,泰然自若地找了把椅子坐下了。
林诗音有些不知所措,这对父子的相处方式实在有些奇怪,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忠伯微不可察地轻叹一声,走上前去,到西门吹雪的生父的身旁,脸上带着客套的笑容,恭敬地说:“玉先生,请上座吧!”
第二十八章
林诗音听到了忠伯的话,原来西门吹雪的生父姓玉啊!
忠伯脸上的笑容不变,一直维持着那个请他上去的姿势。
西门吹雪的生父又回头去看西门吹雪,在看到他轻微地点了点头之后,才跟着忠伯走到上座。
等到所有的人都坐好之后,忠伯招来一个小厮,让他去端几杯热茶过来。然后,又把整座厅中的人都清了出去。
小厮的腿脚很麻利,不一会儿,便将茶水送了过来。
忠伯将他打发走,然后自己去将大门闭上了。
折回身后,忠伯脸上浮现出无奈的神情,他对西门吹雪和林诗音说:“少爷,少夫人,可以了,敬茶吧!”
说完,他端起了放置在一旁的托盘,盘上本来是有三杯茶水的,但是敬茶只需要一杯即可,其余的就被他给搁到一边了。
林诗音是知道敬茶那一套流程的,在出嫁前的几日里,被江含烟身边的嬷嬷给抓去好好上了几天的课。
林诗音拉起西门吹雪,一同走过去。
忠伯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个蒲团,林诗音到了蒲团前,就直直地跪了下去。
忠伯见状,赶紧将手中端着的托盘递了过去,林诗音将茶杯端起,垂头送至头顶。
“请父亲喝茶!”
看得出来,这对父子的关系谈不上亲密,但也自有他们相处之道。
林诗音手中一轻,茶杯被接了过去。
她抬眼看去,西门吹雪的生父正大口地喝着茶,幸而茶水已经有些温凉,不然照着他的喝法,肯定要烫着嘴。
一整杯茶,“咕噜咕噜”几大口喝完之后,他随手将茶杯放到身旁。
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嘴里不住说:“好,好,好!”
林诗音见他喝完茶后,就打算起身了。
不料,他突然送过来一只手,手中是一块宛如鸡蛋大小的散发着熠熠光辉的鸡血玉。
“我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东西。虽然我不是中原人,但是也知道第一次见儿媳妇,总得要送点东西才行。这个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先拿着,等过一段时间,我让手底下的人送点过来。”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有些不大好意思。
林诗音本就没想过来自西域的西门吹雪的生父能懂这些中原的礼节,所以当他拿出礼物的时候,她还是有些惊诧的。
不过,总算是敬了茶。
林诗音恭敬地从他的手中接过那块玉石,然后站起了身子。
“茶你也喝完了,可以走了吧!”
西门吹雪毫不客气地开始赶人。
看得出来,喝过“媳妇茶”的他心情很不错,在西门吹雪开始赶人后,他的脸色都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笑眯眯的,眼角堆起了纹路。
“好,阿雪,那爹爹走了,有时间再过来看你们。”
正说着话,话音还未落的时候,就有一阵风吹过,人就已经不见了。
林诗音眼睛睁得圆圆的,人就这样消失在了她的面前,她好奇地回头看看,大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仿佛刚刚这里还有一个人是她的错觉一样。
就在一息时间,人就不见了,武功真的好神奇!
林诗音不由得赞叹道!
“西门哥哥,武功真的好神奇啊!”
西门吹雪嘴角弯了一下,没有说话。
……
入夜,月挂枝头,蛙鸣不断。
卧房中早早地便点上了灯,屋内没有其他人了,就剩下这对新婚的夫妻。
林诗音终于有机会问出口,缠绕自己一整天的困惑了。
“西门哥哥,我听忠伯说你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那你…….”
林诗音又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
正在擦拭自己的剑的西门吹雪,听到这话手下一顿。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放下自己手中的剑还有布。
“我知道,很小就知道了。”
说完,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不要多想,这对我来说没什么差别的。”
林诗音是知道西门吹雪的性子的,既然他说了没什么,那就是没什么的。
西门吹雪又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当年的一些事情全部告诉林诗音,虽然他都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既然已经成为了夫妻,有些事情她还是要知道的。
“忠伯也应该跟你说了吧,我其实可以算得上是随母姓了,我的生父,你也见过了,他并非中原人也非汉人,他有一个汉名叫玉罗刹。上一辈之间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但是也曾听过爹他说过,我的生母和玉罗刹之间不是很容易,我生母的死他虽然不怪玉罗刹,但是却也不想再见他了。而我小的时候,他来找我,爹永远都是避开的。”
西门吹雪大概解释了一下他的生身父母的问题。
“哦,对了,玉罗刹是西域魔教的教主。以后他若是想通过你来干什么,直接拒绝就好,旁的不用管他。”
西门吹雪在轻描淡写之间直接向林诗音扔出一颗霹雳弹,炸地她是晕头转向的。
林诗音当即就变了脸色,她瞪大眼睛,惊呼道。
“什么,西域魔教,那会不会牵扯到你?”
西门吹雪听到林诗音第一反应是会不会有什么对他不好的地方,他心中一暖。
“没什么,玉罗刹与我的关系,这世上除了你我,就只有忠伯知道了。而且,他的武功极高,一般人是发现不了他的行踪的,你放心就好。”
这一番话安抚了林诗音,事情大概清楚了,她便就放下心来,好好地过自己的小日子便好。
西门吹雪继续拿起桌子上的布块,专注地擦拭自己手中的长剑。
而林诗音也在拿着回门的礼单,仔细查看,看看礼单还需不需要删减一下。对完礼单,就可以让他们准备了,将礼都备好,三朝回门的时候好用上。
说起回门,林诗音突然想起来了,出嫁前,她曾答应过林黛玉,要在回门的时候带她到万梅山庄来小住几日之后,再一同下江南去。
一时有些心急了,没顾及到西门吹雪这边,林诗音有些懊悔。
她放下手中的礼单,心里有点忐忑,走一步都要犹豫纠结一下要怎么向西门吹雪开口。
她的反常,西门吹雪当然注意到了,剑这会儿也擦得差不多了,他珍重地将长剑放回剑鞘中,摆放在自己身边,这才看向林诗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