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运帝一听,龙颜大悦!这宫女不仅模样生得好,还是个忠心耿耿的,不觉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轻薄地道:“你叫什么名字?可知朕是谁?”
启运帝因是前来请安,并没有穿着上朝时的明黄龙袍,只是一身便装。
可是新帝年轻,皇子不过一二岁,这偌大的皇宫里唯一的男人便是皇帝。
更何况,他还自称是“朕”。
普天之下,除了皇帝谁敢出入后宫还自称为“朕”?
再说,那宫女既然是皇太后娘娘宫中的,皇帝又至孝,一日三请安,怎么可能没见过驾?又怎么会不知道现在当是皇帝前来请安的时辰?
不过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一个装聋一个作哑。
那宫女被迫抬起头,一眼望见启运帝,却似这才发现皇帝踪迹,被吓住了,瞪大一双杏眼,柔柔弱弱一声娇啼:“皇、皇上~”
柔媚入骨,我见犹怜;百转千回,勾魂夺魄。
“朕在问你话呢!”启运帝手指轻轻摩挲着宫女滑腻微丰的下巴,自以为体贴地重复了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奴、奴婢闺名宝钗。”原来竟是薛宝钗!
“宝钗?宝钗!好名字!果然是匣内明珠、头上宝钗。”启运帝不吝赞赏道,边意犹未尽地松开了手。
宝钗含羞低头,晕染双颊,蚊蚋一样答道:“奴婢贱名,当不得皇上称赞。”
启运帝却突然说道:“你可听说过汉武帝?”
宝钗也是学富五车,不让须眉的,自然听说过,却避重就轻道:“奴婢懂得不多,只知道好像有个什么‘金屋藏娇’的典故。”
“正是,果然如珠如宝,聪慧机敏。”启运帝道。
宝钗一语中的,可不正是猜中了启运帝的心思嘛!
“那么,回去你便收拾收拾,跟着刘仁吧!”启运帝说完,看也不看宝钗,转身就走。
宝钗却还愣在原地。
那个名叫“刘任”的太监见状,急忙上前,提醒宝钗道:“哎呀,贵人怎么还不谢恩?”
“贵人?谢恩?”宝钗疑惑问道。
刘任附耳过去,小声对宝钗说道:“奴才是皇上身边贴身伺候的,虽不比大总管,可是却专管翻牌子。皇上让您跟着我,便是让您今夜准备侍寝的意思。”
宝钗登时涨红了脸,赶忙俯下身去,连声道:“谢皇上恩典。谢皇上恩典。”
宫门后,看了好一出大戏的皇太后身边老人嬷嬷们互相对视,都撇了撇嘴,转身向皇太后回报去了。
另一头,在后宫门外等候多时的一位年轻侍卫,终于接到一个小太监的口信。
“贵人说了,事情成了。今晚便见分晓。贵人还说,要多谢舅舅在外打点,日后仍需多多仰仗。”
“成了?成了便好!烦请公公再带句话,就说都是一家人,只要贵人好好的,必然前途无量。以后还是大人仰仗贵人的地方多。”那侍卫说着,又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塞给那名小太监。
小太监假模假式拒绝道:“哎呀,大人您太客气了!不过传一句话的事,适才贵人已经给过银子了,您再给。我实在是……”
“公公您别客气!以后日子还长着呢,便是您,将贵人辅佐好了,也是前途无量的。”侍卫恭维道。
那小太监也是个人精,不然也不敢做这私通内外,传递消息的事情,闻言,心照不宣点了点头,收下银子,顺着墙根又返回了后宫。
侍卫见小太监走得远了,大功告成,这才掏出手帕,将右手揩了又揩,一面低声啐道:“真是晦气!又碰了一个阉人!”
这侍卫出身却也不低,只是父亲犯了事,虽不及自己,到底败坏了家业。他转投到王子腾门下,从头再来,这才做了侍卫。平素最是看不起阉人。偏偏王子腾命他在宫里多多照应,尤其注意和宝钗内外沟通,传递消息。
每回儿,他被迫与那些太监们肌肤接触之后,总要恶心许久,便是狠狠揩拭干净了也没有用。
适才那小太监会做人,假客气,彼此推拒时,侍卫右手便碰到了小太监的手,当即就让他反胃起来,强忍住了,至此才发作。
“幸好,大事成了。不枉我受这一场罪。”侍卫咬牙切齿地道。
是夜,起居注上记载,启运帝谁的牌子也没翻,连后宫都没入。勤于政事,批阅逍遥王送来的奏折,直到深夜。无奈在西暖阁将就了一晚。
后世编史的官员看到此处,不由得还要赞一句:启运帝勤勉尽责、少年老成,颇有先帝遗风!
可是,事实却是,西暖阁内一夜春宵、两人及第。
初时,不过并刀如水,叹吴盐胜雪,美人依灯而坐,回眸软玉入怀,情情切切,锦帏初温,兽香不断,不由得纤指破新橙,相对坐调筝。渐渐颠颠动动,痴痴狂狂,被掀红浪。喜烛高烧之下,鸳鸯相对浴红衣,短棹弄长笛。波声拍拍,惊起一双飞去。
直待到日上三竿,明皇为女误早朝。薛女软语低声问:“可要烦劳?”
却又即答:“马滑霜浓,既已天明,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其间旖旎癫狂、龙凤倒置,便是《好事近》与《少年游》亦难描绘。
终于,西暖阁成了锁住陈阿娇的金屋,薛宝钗却到底不是卫子夫。
次日天明,启运帝懒拥美人在怀,餍足无限,无心早朝。宝钗不胜娇羞,手足无力,慵卧龙榻。
两人都无限开怀。只是可惜永玙,拳拳为臣之心、浓浓家国之念,厚厚一封奏折,被弃如敝屣,孤零零扔在龙书案的角落。
飞灰积了不少,一点朱批也无。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中间那段闺房、趣事是用的《好事近》和《少年游》,快过年了嘛~
另外,本文中,其实是宝钗打错了算盘。本来她都夺了大比状元,是有可能成为卫子夫的,却生生把自己变成了陈阿娇。
第104章 恰阴阳颠倒
恰好赶上风季, 黛玉和永玙趁着风向正好, 离开广东府, 径往茜香国而去。
那茜香国女使符娜自打送秀女入宫之后, 每日里在京城四处乱逛,无论是商铺街巷还是秦楼楚馆, 甚至贫民宅院,都遍布了她的足迹。其中, 黛玉的雅舍更是符娜常驻之地。趁着黛玉等人不注意, 符娜巧舌如簧,竟然从百戏场挖了许多手艺人跟着她回茜香国。
英莲来回报黛玉时候,黛玉听了,微微一笑道:“无妨。她们远道而来,哪里只是为了来送秀女?便是巴巴求了咱们去出使, 还不是为了把中原技艺带回去。只要她不是四处招摇撞骗, 欺骗那些手艺人背井离乡便好。”
英莲听罢, 方才放了符娜日日来,挖墙脚。
不过, 符娜也是个识趣的人。做事并不过分, 当真许了那些手艺人丰厚的报酬,且提前支付一半, 让他们安顿好家小,放心远渡重洋。
如此,由着她搜刮了大半年,符娜倒真的网罗了一大批人才。铁匠、木工、泥瓦匠, 大夫、厨子、酿酒师,绣娘、蚕户、山茶客……简直人才济济。
这些人也都跟在黛玉的船队之后,一并行到了南洋。
这日一大早,黛玉还在舱房里睡觉,忽然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
雪雁去开了门,却是符娜站在外面。
“烦劳姑娘回禀林大人一句,下臣家园、茜香国到了。”符娜久离故土,如今,眼看国门在即,忍不住雀跃道。
“是吗?那太好了!符女史稍待,我这便去回我家大人。”雪雁也喜道。
隔壁,另有符娜随行官员去禀报了永玙。
“是吗?这便到了。传说中的女儿国,倒是值得——”永玙一面伸懒腰,一面道。
“值得什么?”却是黛玉语声。
永玙立时从床上翻身坐起,睡意全无。四下望了一圈,却不见黛玉身影。
“是,是我听错了?”永玙正要以为是他自己产生了幻觉,却听见黛玉语声再次响起。
“问你呢,为什么不回答我?值得什么?”黛玉不厌其烦问道。
这下子永玙真的以为是他自己撞鬼了,跳起来,绕着舱房转了一圈,连床底下都看过了,却连黛玉半片衣角都没找着。
“黛玉,你、你在哪里?”永玙颤巍巍问道。
黛玉随口答道:“自然在我房里啊!你不是也在你房里吗?”
“房里?那为什么咱俩还能说话?”永玙彻底傻眼了。
“噗嗤!”却是黛玉笑出声。
另一头,出去打水给永玙洗脸的文竹回来了,看见永玙只穿着里衣,光脚站在地上。文竹忙不迭冲过去,拉他坐下,埋怨道:“爷,您是怎么了?近来身子本就不好,还这般不知爱惜,要是病了——”
永玙却也一把握住文竹的手,急忙小声道:“为何黛玉能听见我说话,还说她在房里?”
文竹闻言,失笑道:“爷您睡糊涂了不是?最近海风太大,林姑娘原先的舱房窗户正迎着风,白天晚上都呼呼作响,吵得她睡不着。昨个儿便搬到了您隔壁房间。这里船板薄得紧,说话大声些确实能听见。”
“什么?换房间我怎么不知道?那我昨夜跟你说得那些话……”永玙脱口而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