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被弔重用的那个小军师,叫“绿谷出久”的少年。
哪怕他与自己的最终目的不同,可只要他们的利益关系一致,绿谷出久就会拼上一切地,达成他所计划的结局。
AFO叹息得颇有几分真情实感的遗憾。
“未来已经注定,棋手的离去与否早就失去了意义。只会成为胜者的我,又怎么会感到痛苦和懊悔呢?小姐。”
听完这样的一番话,弥生的面上无悲无喜,只是冷静地客观评价:“果然我没有猜错,你就是这样子的人啊……AFO。”
“我能当做夸奖收下么。”AFO笑笑,还有几分期待和兴奋,“所以小姐你,打算如何对付‘我’呢?”
“——可惜,问答环节已经结束了。”
话音刚起,弥生挥动天之锁,径直将AFO抛向了完整的咒阵中间。而在AFO的身体接触到赤色符文的那一瞬,他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得起不来身。
AFO却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四周,以及始作俑者。
银光钻回了金色的波纹,弥生半跪的咒阵的边缘,一只手搭在鲜红的某个符文上之后,红光乍起!
随着时间推移,红光愈发强烈,而AFO能感觉到心口带着滚烫的疼痛——与之同时,弥生的脸色也不断变得更加惨白。
很显然,这个咒阵在吸取她的鲜血。
疼痛还在忍受范围之内,AFO声音平稳地问她:“我想,是时候揭开谜题了吧?再不说,小姐你可就要比我先一步下地狱了。”
“……这是强制签订的契约。”
眼前开始发黑,肢体的剩余的力量不再足够支撑,弥生索性翻了个身,侧躺在地板上,只剩一只手仍然稳稳地按在启动符文的上头。
她闭上眼睛,用力地把字挤出喉咙。
“从今以后,你不能以任何形式,间接或直接地伤害任何与‘森诗织’有关的人。身体上、心灵上都算。连想法也不允许出现。不然,不需要下地狱……你的灵魂会彻底湮灭,连轮回的可能都不存在。”
“听上去很了不起。”AFO没所谓地淡淡道,“为了保护一个人,以命换命?这可真是最无趣的戏码了,小姐,我本以为你应当有个更辉煌的结局。”
“所以即便未来有无数种可能性,你永远,都只会成为‘AFO’。”
另外一只手放在了心口的位置——那是情报中夹着的,没有森弥生存在的、森家一家三口的全家福,弥生无力地抓紧了衣角,声音很低。
“……而且,只是……在离开前……废物利用……罢了……”
红光结束了。
扯开衣襟,AFO发现心口多出的赤色印迹。
他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已经没了呼吸的少女,弯腰抓住对方的手腕,意料之中,死透的身体里已经不存在那种珍贵的个性了。
蓦地冷笑一声,AFO抱起那具还残存余温的空壳躯体,不掩恶意地宣告。
“既然都已经是废物了,那稍微借我再回收利用一下,也是理所当然的。对吧?小姐。”
………………
…………
……
街头,咖啡厅。
绿谷出久搅动着杯里的意大利浓缩咖啡,身边是来来往往、嬉笑嬉闹的年轻人,连空气中都是甜点的那种,甜到发腻的香气。
他不禁想,这次需要接头的合作人,大概是个怪家伙——不然哪个反社会的地下组织洽淡,会选在这么一个明亮热闹的地方。
简直和黑雾先生的酒吧,形成了鲜明对比。
……而且对方还迟到了。
早知道这样,早上就可以晚点出门,说不定还能陪弥生吃完早餐。
脑子里忽然浮现起这个念头,绿谷出久一愣,继而苦笑起来:大概现在这个时候,弥生……已经离开公寓,去见‘诺亚’了吧?
“拥有不同可能性的,另一个世界么。”他自嘲地摇摇头,对自己低语,“谁会相信呢?”
“——我信哟”
肩头忽然多出了一份重量,绿谷出久惊得差点跳起来,又被肩上的那只手压了回去。
他连忙侧过脸去看,却是个银白头发的年轻男人,一边眼睛下有倒过来的紫色王冠刺青,笑容灿烂,动作浮夸。
那个人相当自来熟地揽着绿谷出久的肩膀,挨着坐下,又热情地掏出一袋零食,连声音都透着甜点的同款甜腻。
“要吃点棉花糖吗绿谷君?很好吃的哦”
见是情报上的合作人,绿谷出久险险咽回到了嘴边的声音,头疼地倒吸了口气:“杰索先生,我是绿谷出久。初次见面,请多——”
又被对方给嬉笑着强势打断了。
“刚才我听见绿谷君说,‘拥有不同可能性的另一个世界’,我很感兴趣哦~作为初次见面的破冰闲聊,不如就让我们聊聊这个神秘话题吧?”
“啊、等等,日本是要先自我介绍的好像?唔嗯,那么——”
银色短发的年轻男人的日语,带着很淡的意大利口音,并不生硬,反而十分特别。褒义角度的。
他一只手撑着下颌,指尖捻着一块白花花、软绵绵的棉花糖,眼角上挑,更多了些许异域的风情。
“白兰·杰索。‘杰索先生’太冷淡了,叫我白兰就好了哟。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请让我们一起好好相处吧,绿谷君”
第179章
“看来这段旅途不是那么得叫人愉快呢, 小公主。”
还未自黑暗中睁开眼睛,弥生先闻到了清雅的花香, 还有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轻佻男声。
“梅林?”
她眨了眨眼睛,所见的确是那位不靠谱的花之魔术师, 可身周却并非是记忆中的高塔,而是一间拥挤又古怪的卧室。
说拥挤,是因为这间小小的卧室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让弥生觉得眼熟的东西:晴明亲笔给她的绘像、彭格列十代目家族和自己的全家福合照、光己阿姨送她的历任玩偶娃娃……
那些对她来说重要的事物,都被一股脑塞进了这里, 除了她正躺着的床上, 简直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了。
有点像是小孩子的“百宝箱”的概念。
而说古怪——这并不是属于弥生的任何一间房间。
地板是风纪财阀基地的榻榻米,床榻却是彭格列总部的华丽欧式公主床, 壁灯又是她同樱花妖一起挑选的款式,窗户上挂着HOMRA酒吧的风铃,而窗下的黄金摆饰, 很明显属写着“乌鲁克”的名字。
过于多风格不同的要素, 被人为地糅合在一起,即便单个拿出来都是好东西,但堆砌在一起, 就显得不伦不类了。
仿佛将几幅独立的拼图碎片, 强行拼凑起来的成果。
有着一头蓬松银白长发的半梦魔, 就这么坐在床边,笑眯眯地把玩着小姑娘披落下来的三千烦恼丝,白指黑发, 有种触目惊心的美感。
见弥生眼中困惑,他随手拿起床边一个手工的“爆豪胜己”娃娃,一边恶劣地揪着玩偶的榴莲炸弹头的尖尖,一边解释。
“请放心,已经结束了哦。我们现在,只是在梦境而已——在小公主你的梦里哟☆是不是超级有趣?”
不忍心地从梅林手下,解救出惨遭蹂躏的小胜娃娃,弥生摸摸可怜的榴莲尖。
还没有从复杂晦涩的情绪中,彻底脱离出来,她兴致不那么高,却还是努力配合梅林的玩笑,将话题继续。
“我的梦呀?我还以为,我又跑到阿瓦隆去了……梅林的头发,没有莴苣姑娘的那么长,爬起来可麻烦了呢。”
可说着说着,弥生声音越来越低,又不由自主地陷入了回忆当中。
在那永世隔绝的理想乡、阿瓦隆花园中,她遇见了梅林。
这是她的第一次时空旅行——也是,一切的开始。
……
…………
………………
在四岁生日以前,森弥生被认为是“无个性”的孩子。
母亲森诗织,虽然人气平平,但也是通过了严格的执照考试,被官方认可的职业英雄;父亲森信辅倒是普通民众,可有“意念投影”的个性从旁协助,也让他在装修设计师的领域小有名气。
就在这么一个,甚至在社区中颇受羡慕的模范家庭里,作为这二位的女儿,森弥生却始终没有表现出任何个性的苗头。
不过好在,森诗织和森信辅并没有因此产生任何负面的情绪,依旧疼爱自己的孩子。
而有父母的保护,以及自己那张人见人爱的脸,和抹了蜜似的会说话的嘴,森弥生在大多数情况下,都得到了旁人的喜爱。
至少表面上是那样的。
可同龄的小孩子,就不像大人一样那么擅长伪装了——
四岁生日当天的早上,森弥生穿着母亲送她的粉色公主裙,漂漂亮亮、开开心心地出去找小伙伴玩,却在午饭前,抹着眼泪回来了。
裙摆都蹭上了泥沙,看位置,像是摔倒了。
特意请了一天假,在家中同丈夫一起亲自做生日蛋糕的森诗织见状,连忙丢下手里的东西,去检查小姑娘脆弱柔软的手心、膝盖有没有受伤,又追问发生了什么。
森弥生吸着红红的鼻头,委屈得不行:“他们推我,还说我是‘小怪物’!弥生没有长角,也不吃小孩子!弥生很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