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拉不高兴了：“为什么是我欺负他？就不能是他欺负了我，然后心怀内疚不敢说话吗？”
“你知道你有多漂亮，小公主。”布鲁斯似笑非笑，“迪克那小子只会对着你的红头发摇尾巴。”
他略微停顿了一下，眼神从罗拉耳垂边划过，语带赞叹：“我就知道它配得上你。”
罗拉憋了憋，还是忍不住笑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跳到布鲁斯身边，布鲁斯放下了报纸，罗拉就兴冲冲地勾了个椅子过来，坐到布鲁斯身边。
“布鲁西爸爸，”她甜蜜地喊，“你去骂超人了吗？”
布鲁斯：“……没有。”
“那你去揍莱克斯了没有？”
“不久之前韦恩集团才刚刚和莱克斯集团达成了合作，小公主。”布鲁斯说，“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卡是卢瑟先生给你的……万一他停你的卡，你不就买不了裙子了吗？”
罗拉想了想：“你觉得超人有钱吗？他养不养得起我啊？”
大都会市，刚刚阻止了一起抢劫案的超人在给围观群众签名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运钞车中码得整整齐齐的钞票。
罗拉……好像挺能花钱的？
考虑到这个评语是从布鲁斯口中说出来的，罗拉可能确实，有点，擅长花钱吧。
做记者的工资不低，但也不高。
尤其是和莱克斯比起来。
超人在心里沉郁地叹了口气，自我安慰道，既然是莱克斯私自制造的小女孩，让莱克斯继续养着也没什么不妥吧。
“他养不起。”布鲁斯毫不犹豫地说。
大都会市，正和超人进行合影的围观群众忽然发现超人的笑容似乎有些僵硬。
“你还好吗，超人？”合影者担忧地问，“我耽误到你的正事了吗？”
“你没有，女士。”超人回答，“不过抱歉，我确实得先走一步了。”
他仰头看向天空，紧接着腾空而起，刚刚还在同他合影的女士紧紧捂住了裙子——超人升空时携带的猛烈的风从她身边拂过。
但没人顾得上欣赏她的长腿，人人都在欣赏超人的影子。
“哎呀，”罗拉遗憾地说，“我还以为正义联盟的主席是一项高薪工作呢。”
“联盟确实对成员有所补贴，不过没有人接受。”布鲁斯说，“至于超人——单从固定资产上说，他的富有在宇宙中也很罕见。”
“但没钱是吗？”罗拉叹了口气，“那怎么办呢？我还是个小宝宝呢，就要自己养活自己了吗？”
“卢瑟先生给了你卡，继续花他的钱吧。”布鲁斯悠悠地说。
罗拉嘻嘻直笑，她兴高采烈地跟布鲁斯闲聊了好一阵子，话题总是离不开超人。
布鲁斯很有耐心，不过最后他还是说：“你知道他能听到别人的召唤。如果你想见他，去大都会市，找个空旷点的地方，叫‘超人’，他就会来见你了。”
罗拉睁大眼睛看着布鲁斯：“……我知道呀。”
“不想见他？”
“不想。”
“嗯。”布鲁斯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又问，“为什么？”
“……”
他微微一笑：“不想说就不要说，小公主，在这件事上，你是完全无辜的。”
罗拉心说我在别的事上就不无辜了对不对？我在别的事上……我还真就不无辜。
“也不是不想说。”罗拉揪着裙子的小边边，“就是，哎呀，怎么说呢？”
她垂下眼睛，凝神听着远处的声音，说：“因为我觉得超人他……很难懂。”
布鲁斯静静地凝视着罗拉，低声说：“嗯。”
“你看，我们都说人无完人。人人都有优点和缺点，多数人总是首先被一个人的优点所吸引——就像多数人看到我的时候会很喜欢我，因为我很好看。”罗拉说，“但很快，他们就会发现我有很多缺点——有些人不介意我的缺点，但有些人介意，就会疏远我和讨厌我。”
“我也会因为一个人的优点喜欢他，因为一个人的缺点讨厌他。”罗拉解释说，“这是一种双向选择和一个不断排除的过程。”
“嗯。”布鲁斯应道。
“就比如说我，还有你，”罗拉说，“我们两个是优点和缺点都很显着的人对吧？”
布鲁斯轻轻挑眉：“嗯？”
“你冲我抛媚眼我要说的！”罗拉往椅背上蹭了蹭，“你的优点不可替代，但你的破毛病也超多好吗！忍得了你的破毛病的就留下了，忍不了你的破毛病的……”罗拉耸了耸肩，“也和你维持表面关系吧，我猜。”
“毕竟你除了缺点以外，”罗拉诚心实意地夸奖道，“全都是优点呀。你身上都，完全没有流于平庸的部分的，太神奇了！你如果没有那么一大堆破毛病，一定是个人见人爱的万人迷！”
布鲁斯说：“我就是人见人爱的万人迷。”
“你是人们又爱又恨的万人迷，和人见人爱不是一回事。”罗拉说，她停了一下，解释道，“大家会崇拜你，尊敬你，热爱你……与此同时，他们也很清楚自己根本没办法忍受和你一起生活，甚至没办法和你做稍微亲密一点的朋友。他们爱你，但坦白来说，他们也受不了你。”
布鲁斯不说话了。
“就比如，很多人都觉得我超可爱！”罗拉嘻嘻地笑，“但是他们只能接受偶尔陪我玩，别的事情是不会和我一起做的。”
布鲁斯说：“也许事情和你想得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罗拉说，她紧接着就补充道，“也有人根本不在乎你的缺点，很愿意嫁给你享受富豪生活……但你会娶这样的女人吗？”
她摇了摇头。
“我们其实都很清楚，”罗拉说，“就是我们的缺点，帮助我们分辨出那些真正的朋友，亲人，或者爱人。”
“缺点就是构成我们的一部分。”
“可能还是最重要的一部分。比我们的优点还要更重要，因为……因为对你和我来说，”罗拉勇敢地直视布鲁斯的眼睛，“我们关注自身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我们的缺点，而不是优点。”
布鲁斯和罗拉对视，他维持着绅士得体的微笑，连眼角的细纹都是那么英俊和醉人。
“我没有在你身上看到缺点，小公主。”他轻声说，“我只看到了一个聪明又迷人的小女孩，有点不分轻重，或许还缺乏管教，但生性体贴和温柔。”
“你这么看，是因为你喜欢我。”罗拉说，“而且我确实没做什么超过你设置的那条界限的事情，我是说，如果别人不想着伤害我，我是不会主动攻击的……我想在这方面，相对于迪克或者别的人，你对我特别宽容一些。”
就像蝙蝠侠对从不禁止杀人的复仇者们也特别宽容一样。
他觉得这可以容忍，最重要的是，他觉得这不是他该管的事情。
这样和布鲁斯说话是不是太推心置腹了？
反正她也不是说给布鲁斯一个人听的。
“但是超人就不一样。”罗拉说，“排除掉那些刻意的抹黑和夸张的辱骂以后，他的风评很完美。他不真实。但真实的他好像确实就这么不真实。他不是没有缺点，而是没有显着的缺点……而他的优点又太多了，完全可以抵消掉他的缺点。”
“这样不好吗？”布鲁斯说，“他会喜欢你的。”
“他为什么要喜欢我？”罗拉反问，“我有一半血统来自莱克斯·卢瑟，数十年以来每天都想杀他的敌人；我也不是正义的小伙伴，老实说，我觉得他的好多行为都很无聊。我凭什么被他喜欢？”
“因为你太可爱了。”布鲁斯说。
他的安慰其实有点苍白无力，但又直指核心。
起码罗拉很吃这一套，她笑起来：“哎呀我知道的啦，但是这又不是一回事。”
她的手揉着裙边，烦恼地说：“我的意思是……他既然没什么显着的缺点，那么喜欢他的人就会很多，他选谁喜欢都可以。”
“就是，”罗拉有点费力地解释道，“他可以根本不看别人的优点和缺点，对他来说，挑选朋友、亲人或者爱人的方式是和多数人不一样的。”
“他想喜欢谁就喜欢谁，不想喜欢谁就不喜欢谁。”罗拉说，“只有他有选择的权力。别人没有选择权。”
“那你不要喜欢他好了。”布鲁斯眨了眨眼睛，“你可以只喜欢我。”
“我知道呀。”罗拉说。
“可是，”她又说，很小声的，很委屈的，“可是……我喜欢他嘛。”
罗拉烦恼地叹了口气：“这个事情怎么能自我控制呢？”
“我好讨厌我那么喜欢他呀。”
星球日报总部，克拉克失手打翻了咖啡。
“对不起，对不起，”他急匆匆地对同事说，蹲下身捡起地上已经被咖啡污染的稿件，“不用你来，我来就好——这份已经脏了，我去帮你重新打印一份吧。”
同事也习惯了克拉克偶尔会出现的小笨拙，宽容地笑道：“没事，克拉克，佩里又不在，我自己去打印就可以了。”
“稿件是被我弄脏的，”克拉克很坚持，“我去。”
他只给同事留下了一个急匆匆的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