禇英的脸色渐渐就变了,“你说你姓什么?”
她当然听清楚了男人说的话,也听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只是一时不敢相信。
她想不到,事情转了个弯,又回到了原轨上。
这个姓尤的男人,仍是要做她的继父,而她呢,还是会变成尤三姐!
想到之前分明见过这男人几次,哪怕第一次看见的只是个背影,禇英也坚信,就是他。自己母女三人,早就被这人布置的天罗大网,罩得严严实实。编织这张网的人,有他,有扬州的郑家,还有庆东,或者还有郑氏其它铺子里的人。
她转身就要往外跑,尤崇义慢悠悠的说话了,“庆掌柜,先看着她,等过了这几天,事情板上钉钉了,咱们再放了她。”
庆东立刻做出饿虎扑食的姿势,尤崇义皱了皱眉,“谁许你却手了?娇滴滴的姑娘家,是你能碰得的吗?咱们以后是要做一家人的,不要闹得不好看。”又看一眼禇英,“二姑娘,你是聪明人,我相信你不会做傻事。”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看文的小亲亲们,你们倒是说句话呀,撒个花,加个油也好啊,我都快冷死了……
东府大奶奶尤氏也快出场了,快了……
爱你们,么么
第16章 将计就计
禇英就被关在了这后院的屋子里,庆东还啪嗒一声上了锁,“二姑娘,对不住了。等到了饭点,我那浑家会给你送吃的来,尤大人说了,过几日就放了你,你可别做傻事儿。”
听得他们的脚步声走远,禇英急忙趴到门缝上去看,却发现这新换的门扇十分结实,一把粗大的铜锁挂在门上,看上去也特别牢固。禇英有点后悔自己的冒失。不过她之前和周成交待过,若是她没有出去,让他最多过一个时辰,就来这胭脂铺子里找她,不知道那傻小子有没有放在心上?
周成当然牢牢记着禇英的话。他在煎饼摊子上又坐了一盏茶的时间,就看到大姑娘禇秀带着何妈妈从客店里面出来,连帷帽也没有戴,而且大姑娘看上去心事重重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周成本来准备转身避一避的,后来才发现她根本没注意到自己,两人一径走过去了。
周成觉得很稀罕,大姑娘一双小脚缠得俊,等闲不肯出门子的,她这是有什么要紧事不成?看来这件事待会得告诉二姑娘。
想到二姑娘,他不由得又想起了小时候。那时太太要给二姑娘缠脚,二姑娘死活不干,爬墙上树的躲,泼天喊地的哭,发誓若再逼她,她宁可死了。一家子都把她无可奈何,再加上当时禇宗兆还没有妾室,心里还是疼这个小女儿的,也就依了她,如今才有这一双健步如飞的天足。现在看来,这脚还是不缠的好,要不然二姑娘哪能和他们满街跑呢?大姑娘就不行了,一步三摇的,看上去就费劲。还是二姑娘好,性格开朗言语带笑,也从不居高临下,周成怎么看都觉得她可爱。
又等了一会儿,周成估计一个时辰也差不多了,却仍不见二姑娘从胭脂铺子里出来。他这才起了身,到铺子里去找她。
铺子里依然忙碌,今日天气晴好,来逛街的人也多,柜台四周都围满了买胭脂水粉,试头油看口脂的女人们。庆兰和庆芝忙得不可开交,一个劲地喊母亲刘氏出来帮忙。
刘氏被两个女儿叫着,只能丢了手上的事情出来,但心事重重的样子,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刚刚当家的和她说了,二姑娘被关在后院里,这把她吓了一跳。虽然早就知道丈夫和那位官人有些勾当,可真到了这种忘恩负义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心虚和害怕的。她本来是个老实不过的人。
刘氏正心不在焉地帮忙收着铜钱,称着散碎银子,就见一个古铜肤色的少年闯了进来,这少年身量高挑,浓眉大眼,进来后倒也很是客气,问刘氏,“内掌柜的,请问我家二姑娘在何处?”
刘氏闻言吃了一惊,一盘散银子差点没翻在地上,庆芝见了就有点不高兴了,“我说你这小子,大大咧咧的,什么姑娘?你找错地方了吧?姑娘么,后面秦淮河的花船上多得是,我们这里可没有!”这两姐妹一直忙乎着,刚才也没注意到禇英进了店子,因此分外理直气壮,而且她们也并不认识周成。
周成一听就急了,“你撒谎!我明明亲眼见到,我家二姑娘进了这个店子,就在一个时辰以前!我在一旁看着,她根本没有出去过!”
庆兰年纪大一些,哟一声就笑了起来,“这位小哥,你看,这进店的都是买东西的客人,我们也不认识你家二姑娘,就算她进来了,难道我们还能把她藏起来不成?是不是她已经出去了,你没看见哪?”
周成瞪大了眼睛,“这铺子就是我家姑娘的产业,你们竟然说不认识她?”
庆芝眨了眨眼,“你说的莫非是主家的二姑娘?可是我们一直在这里,并没有看见她进来呀?再说了,你又是谁?”
周成急得一跺脚,“你管我是谁?我告诉你们,我今天亲眼见她进来的,若是我说谎,管叫雷劈了我!你们若是还不承认,我就进去找她!”一面就要往后院走。
“诶,诶诶,你往哪走呢?那后院是你能去的地方?”庆芝一见也急了,立马从柜台后面跑了出来,拦在周成面前,“你这小子怎么回事啊?说了没有就是没有,我们还能骗你不成?你能立誓,我也能立誓,若二姑娘在这后院里,管叫雷劈了我们一家子!”叉起腰,她小胸脯挺得高高的,“别看我是个女子,我可不怕你啊,你有胆子碰我试试看!”
周成到底比她小着两岁,少年人脸皮又薄,顿时被她臊得面红耳赤,直往后退,到底被赶了出来。
在店子门前团团转,他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片刻后只得垂头丧气地走了。
沿着这条街一径往前走,走了几十步,在两个铺子的空隙间,他看见了后面秦淮河上的粼粼波光,突然眼睛一亮。
打小就在河沟里摸鱼摸虾,田庄出生的周成水性极好。这一排铺面的后院都临着河面,河水涨起来会淹了后院的那种。周成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脱下衣服藏好。他只穿犊鼻裤,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在水底游了一阵,他将头伸出水面透气,顺便看一看郑记水粉铺的位置。因为河面上时有花船来往,为了招徕生意,每家临河的铺子都在阁楼上挑起高高的旗幡,因此周成很快就确定了郑家后院的位置。
郑家后院因为被贼挖塌过,是新建的,因此水下和院墙外边都还堆着好些废弃的砖石,这为周成提供了方便。在墙后垒起一个砖石堆,他很容易地就翻进了院子。
看着惟一上了大锁的那间屋子,周成福至心灵,立刻贴墙走了过去,压低声音叫了声,“二姑娘!”
就听里面褚英道:“周成?真是你吗?”
周成高兴地嗯了一声,接着又着急地问:“到底怎么回事啊?二姑娘,你为什么会被她们关在这里?”他坚持认为是外面的庆芝和庆兰关了二姑娘,不但关了人,还死不承认,真是太可恶了。
褚英知道一下子没法和他说清楚,就道:“先别管怎么回事儿,你先想个法子,把我弄出去。”
周成试着拧了一下门上的大锁,“二姑娘,这锁头结实,我没法子弄断它。”
褚英想了想,那姓尤的把自己关在这里,自然是怕自己去破坏他的好事。这人处心积虑,筹谋已久,看来对娶郑氏之事,他是志在必得,可是禇英并不想让他得逞。她并不是反对郑氏再嫁,郑氏毕竟才三十出头,让她守寡一辈子,是不人道的,身为现代人的禇英也从来没有这个想法。只不过,这个人绝对不能是姓尤的。
抛开成为尤三姐的命运不说,这姓尤的显然心机深沉,绝非善类。作为带着官身之人,蓄意求娶带着两个拖油瓶女儿的寡妇,当然是有原因的,道理上只是为财为色而己,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总不能是为了做慈善。
话说回来了,年轻貌美又有钱的孀妇,在哪个时代都是抢手货。就比如北宋的时候,还有两位丞相级别的人物大打出手,就为了争娶一位有钱的寡妇,而且那寡妇还未必貌美。郑氏虽然带着二女,可焉知这两个女儿以后不能攀荣附贵呢?这不也是揺钱树么?这也是越大的家族,越知道女儿衿贵的道理,因为他们需要通过联姻来巩固阶层,交换利益,女儿的作用,可比贫家小户要大得多。
褚英当然知道,姓尤的暂时不会对自己不利,可她也不甘心就此受制于人,她必须将事情的主动权握在手里。
如果郑氏昨日的异常与这姓尤的有关,那么说明他已经开始行动了。以郑氏的肤浅与蠢笨,她很容易就会上当受骗。尤其这姓尤的长得身材高大,鼻直口端,风度翩翩,看上去就是个有魅力的人,很符合郑氏那种中年少女的审美。老房子一旦着火,那可是很难扑灭的。
想了好一会儿,禇英有了主意,对外面的周成道,“你现在去外面店堂里,把那庆兰和庆芝两姐妹引到后院来。”
周成吓了一跳,立刻拒绝,“不行啊二姑娘,我从后面河里游过来的,我没穿衣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