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夜,大风肆虐。周洛冰睡在周家老宅,爸爸儿时住的雕花木床上,听了一夜的林涛,脑海里全是跟顾汐风的点点滴滴,现实的、游戏的,一幕一幕那样清晰。像是一刀一刀铭刻在心上。
“汐风,我努力了。”她抱着枕头喃喃自语。是的,她纵使与同龄女子不同,有惊天之才。但顾老爷子所嫌弃的是她目前无法改的。
顾老爷子要的是惊天的权势,她一个小姑娘,没有生在权贵之家,哪里来的权势。
顾老爷子以此否决她,以此分隔他与顾汐风。她对此只能苦笑。纵然,张斌与陈汐华给了她最大的势力支持,但她毕竟与他们没有任何姻亲的关系。她也不会傻得来凭这点来与古顾老爷子讨价还价,白白让人觉得浅薄,反而把自己的格调全都失去了。
只是。真的好想你!周洛冰闭上眼,终究还是抿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这样来来去去,迷迷糊糊里,闻到他的气息,听到他的歌声。听到他低声地喊“宝,我*你”,于是,周洛冰睡得很不踏实,直到快要天明时,她才沉沉睡去。
爸爸向来溺*她。从来不讲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她喜欢睡懒觉,只要不是工作上学,爸爸总纵容她。
于是。周洛冰在早上被老爸拖起来喝了一碗稀饭后,就一觉睡到黄昏。期间,几个堂哥来看她,她都在睡觉。
晚饭时,她才梳洗停当。与几个堂哥一起去陪爷爷吃饭。爷爷的精神比之前好很多,竟然是坐起来与他们同桌吃饭。断断续续地回忆他年少时的事。
周洛冰很怕是“回光返照”,这样的情况很是吓人。昔年老街口的冯婆婆病得不省人事,结果某天忽然爬起来梳妆,还到处散步,大家都以为要好起来了,结果她当天夜里就去了。
兄妹几个大约都想到了这个词语,于是很默契地陪爷爷说了很久的话,直到爷爷觉得困倦,兄妹几人才
各自散去。
周洛冰回来时,已是晚上十点,父母都已睡下。她洗了澡,头发湿漉漉的,她也不想用电吹风,索性点了蚊香,开了一扇窗吹风。
这依旧是晴朗的夜,N久没见过干净天空的京城像是在欢迎周洛冰到来似的,今夜又是响晴。深蓝天空,缀满星斗。
周洛冰从记事起,就格外喜欢看各种形态的月、落日,还有漫天的繁星。有时候,她会趁父母睡着,独自起身在院落里安静地看,吐纳呼吸,感受这世间万物的玄妙与美。而这些承载着栀子花与黄桷兰香味的记忆,是她内心中最愉快的隐秘。
她唯一分享过的人就是顾汐风。仿若即使顺其自然,闲聊就说到了小时候最痴迷的事。其时,他与她在长空栈道看繁星满天,在这之前,他们刚刚联手灭掉了十三个敌人。
“宝,以后,我陪你一起看日出日落,看新月、眉月、满月、朗月,看星斗起落。好不?”他在队伍频道打字。
那时的周洛冰,鼻子发酸。只想:这不过是一场游戏里的风景吧。
时隔三年后,在几天前,他在锦城的酒店里抱着她,却忽然说到了这一件事,他说:“等我处理好目前的事,我们就在一起。我带你回*州的竹楼,让你在竹楼里看那满天繁星,欣赏月华如霜。然后,你吹洞箫或者弹钢琴,我用小提琴来和。他很高兴地说。最后才小声说‘那时,我答应陪你看星星、月亮、日落的’。”
周洛冰想到他,心里变得异常柔软。
这狠戾清冷的男子,其实比谁都温柔、执着、孩子气。
可是,汐风,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机会与你“风起的日子笑看落花,雪舞的时节举杯赏月”!她在心里说,却是越发觉得伤心,捂了脸,低声说:“顾汐风,我是真的真的很*你。”
指缝间有泪,滚滚而出,全是伤心。
周洛冰就这样想念着顾汐风,睁着眼与黑夜相对直到天明,她才吃了点东西,又推说身体不舒服,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醒,醒了睡。
周洛冰确确实实知道自己病了:睡眠不好,吃东西没有胃口,连水都懒得喝,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仿若她的灵魂与活力被生生抽走了。
父母焦心,问她到底怎么了。她只一句:“吃不下啊,没胃口了。”
她知道这样不好,放任自己如此,迟早会毁了自己不说,父母还会更担心。但她却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他,不去想到过去的点滴。
这样,转眼十来天,就是秋凉。在京城的这段日子,她足不出户,只在爸爸的院落里呆着:睡觉,看书,偶尔去看看爷爷。她的作息一如既往的颠倒手机、QQ、MSN全都抛掉,不与外界联系,想起与顾汐风的点滴还是一如既往的胸口像是被撕碎了似的。
并且,因为游戏的副卡在萧芳芳手里,正卡在江枫那里。她从金陵来到京城便再也没上过游戏,大段大段的时间空了出来,全都用来想念一个隔了千山万水的顾汐风。
☆、第110 章 秋雨凉
(今天三更,咳,咳,七夕节快乐)
转眼秋凉,除了陈汐华偶尔来看她,便没有旁人来打扰。就连顾老爷子说好的新的身份也迟迟没有落实。她像是被哪些人遗忘了一样。如果不是陈汐华来看她的话,她会觉得自己像是在隐居。
陈汐华每次来,就在厅里坐,丝绸的老屏风上是黛玉葬花。陈汐华就坐在那屏风旁的藤椅上喝茶,周洛冰通常不语,只是泡茶,偶尔也煮咖啡。窗外的的树叶开始黄了,风一吹就落了满地。
终于有一次,陈汐华忍不住问:“洛儿,你都不问什么吗?”
周洛冰正在泡茶,都没动一下,平静地说:“有什么可问的?”
“比如顾汐风,比如萧芳芳,比如‘最神话’里的那些人,比如不久后的‘最神话’总决赛,原本彩虹之城就是安排你解说总决赛的,你没有什么想法么?”陈汐华语气有些急,说完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你这样安静,让我害怕。”
周洛冰抬眸看他,唇边噙了笑,说:“有些故事还没讲完,那就算了吧,何必问呢。不过,‘最神话’的总决赛不是八月底么?怎么都九月中了,却还没有完成?”
“因为这次是要向明年的联赛看齐,还要照顾海外赛区,所以,总决赛最后的十二支队伍就都统一挪了时间。”陈汐华说,语气神色才似乎放松了一些,大约是看到周洛冰终于有感兴趣的话题了。
“他们安排我解说总决赛。也不怕人不服。”周洛冰依旧笑着,递上一杯茶。
陈汐华接过茶,有点自嘲地笑:“都是见过洛儿惊天之才的,哪像我十年竟不知的。”
周洛冰听这话觉得尴尬,便只讪讪笑,兀自端了茶小口小口地品。窗外秋风凉。吹了漫天的落叶纷飞,一如昔年的洛阳城。顾汐风一袭黑衣于漫天黄叶里舞剑,他一边舞剑一边在队伍频道打字说:徒儿,为师有一处别院,就有满院子的银杏,秋天一到,风一起,漫天漫天的很盛大,以后带你去看。
周洛冰沉浸在往事里,陈汐华亦没说话。屋里很安静。至少烧水的茶壶发出的呼呼声音,以及屋外的无边风声。
“锦城最近的天气很好,秋高气爽。日头正盛。”陈汐华忽然说。周洛冰以为他想念锦城,便是叹息说:“三哥何苦回来。”“每个人都有责任要承担,那几年,我也任性够了。”他说,将手中的青瓷杯放到桌上。却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锦城的秋花开了。繁花似锦,尤其是牡丹开得很盛。”
周洛冰听到“牡丹”两个字,手一顿,想起了顾汐风做的“洛苑”,那里的牡丹品种很多。那个老者也是养牡丹的行家,也不知道这个时节开了没有。
“哦。我倒没在锦城看过牡丹。”她语气很淡,心里却是波澜起伏。想起自己写的那一句:执手成一诺。相待一千年。
“若是想看,也可以去洛阳,我让人陪你去。”陈汐华说。
周洛冰还没回答,他电话倒是响了,认真听了一阵。便是要起身走了,说是有事要处理。周洛冰也不勉强。只将他送出去。
从周洛冰家的院子到停车的前院还有一段距离,两人就在漫天黄叶里一前一后地走。大约因为彼此都一下子无法释然,也不知道该什么定位,彼此说话不像从前那样随意。所以,两人之间就有大段大段的空白。
临上车前,他问:“这次来没见着你父母,他们去哪里了?”
“去爷爷哪里了,据说是很重要的人来拜访爷爷,说好久没见过爸爸了。”周洛冰回答。
陈汐华只是“哦”一声,说:“我空了再来看你,你已经够瘦了,要认真吃饭。”
她甜甜地笑,脆生生地回答,心里却是空空的。
这几天,她已尽力调整作息,把吃饭当做一项任务来做,努力活着。她从绝望而阴暗的心境里翻身而起,安静优雅,研究菜谱,跑步,看周家留下的医书,虚心请教别人。
如果没有*情,那么,就要有好的事业,好多好多的财富。
如果没有*情,就一定要遇见一个合适且不讨厌的平凡人,过这漫长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