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iotto的瞳孔微缩:“不……”
“嗯?”
“我没收到任何敌方可能会袭击那里的情报,应该是多想了。”Giotto揉了揉额角,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我消减了彭格列的力量,并为此和Demon大吵了一架——彭格列不需要那么强大的力量,那已经背离了我创立彭格列的根本。”
“可是,想要守护自己重视的人,总要先保证自己的强大吧?”花音露出了困惑的神色,她不觉得Giotto会做出错误的判断,毕竟在她眼里,这个男人就像是指向灯一样温暖可靠,“嘛,当首领真的很不容易呢,Giotto哥哥。”
“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就先去了哦?”
那是自从踏上战场以来,对于尚且年幼的审神者而言,最为惨烈的一次战斗。
不知从何处出现的敌方家族袭击了彭格列分部,溯行军被简单的消灭后,赶去帮助艾琳娜的花音第一次直面了铺天盖地而来的——
检非违使。
“好多……”萤丸压低了身子,刀剑们都保持着随时都能出鞘的姿态。
“审神者大人,不要再往前了。”狐之助的声音突然连入队内对讲的耳麦中,花音耳垂上的耳钉像是信号灯一样闪烁着红光,“对于这个时代而言,你们已经是威胁到「历史」的客观公正性的存在了。”
“你是说,我们不能去救艾琳娜?”
“没错。”
花音睁大了眼睛。
她遥遥的往着检非违使,紧紧地攥住手心,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艾琳娜……会死,对吗?”
“对。请记住,您不可以干涉这里本该发生的事情——因为这是属于您的时间线。”
狐之助的声音让她全身发凉。
如果她改变「过去」,那么现世的「未来」会怎样?
救下艾琳娜,如果历史发生了扭曲,她的朋友们都不存在了……怎么办?
可是,真的能够就这样不去管吗?
「可以阻止却袖手旁观」——她要选择这种让人注定终身悔恨的选项吗?
未来,会怎样呢?
会不会有一丝可能性,自己救下艾琳娜,未来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呢?
“所以说,知道的太多,压力很大啊。”花音捂住了脸。
“小花音……”大和守安定刚想走上前安抚由于情绪不稳而导致灵力剧烈波动的妹妹,就见小姑娘猛地抬手将刘海儿撩到了后面,露出一个冷冽的笑容来。
她径直从终端的背包仓库里抽出了一振备用的加州清光来,刀锋凛凛,一面映着她与随队的刀剑们,一面映着对面等待可能会改变历史的审神者主动退下的检非违使。
“战。”
稚嫩的审神者倨傲而果决的说道。
她是这个时代的客人。
然而,艾琳娜给她讲故事,教她各种知识,与她一起弹钢琴的过往,是确实发生在她的身上的。
她齐木花音曾经被那个叫做艾琳娜的女人照顾过,爱护过。
如果她今天因为担忧所谓的「历史」而畏手畏脚放弃了所有抗争的勇气,那么明天,自己会不会因为这种理由,也放弃自己的其他的朋友们?
袖手旁观……
怎么可能做到啊!
——
这是一场战争。
花音不断的更换着断刃的备用刀剑,召唤更多的刀剑付丧神来分担战斗的压力。而检非违使那边,亦悄无声息的添加着恰好能将花音一方完全压制的兵力。
刀剑付丧神受制于时之政府的系统,等级有了上限的同时,也获得了“一血保护”这种强制送回本丸的保命措施。
不断有重伤的刀剑被强制遣返。
最后,只有花音一个人,全身脏兮兮的站在那里,看着检非违使们突然打开了它们的传送渠道,离开了这里。
她不可置信的颓然跪倒在地,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
花音丢下手中断了刃尖的残破刀剑,用力的捂住了双眼。
“艾琳娜……”
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走了。
“艾琳娜——!!!”
戴蒙·斯佩多听到哭声来到分部附近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跪坐在一处到处都是战斗痕迹的断刃之间的破破烂烂的小姑娘。
青年走到这个曾经是个可爱的白团子的小姑娘身边。她的斗篷上到处都是刀痕,染满了血和泥污。橘色的长发脏兮兮的,还断了好几簇。
那些伤口都在她的灵力蕴养下逐渐消失,恢复为了滑嫩的新生皮肤。
眼泪糊的她那张脸完全没法看。幻术师青年却觉得此刻的她美极了。
他跪在她的身侧,把她按到了自己的怀里,慢慢的收紧了手臂。
“你来了啊,小花音。”
“斯佩多……”
“你已经知道了对吗?艾琳娜死掉了。”
“对、对不起!”
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没办法做到的事情——
竭尽全力也只会失败的那种巨大的绝望感与悲伤——
“不是你的错。我知道的,你是「审神者」,本来就不是属于这里的人,不是吗?”
「你和我们之间其实根本没什么关系。」
最残酷的事实,哪怕再怎么悲伤,再怎么重视,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你都是不该存在的;对于这里的“朋友”而言,你都是帮不上任何忙的。
你对这里而言,毫无意义。
小姑娘僵在原地,呆呆的睁着眼睛,原本紧紧地抓着青年前襟、像是在汲取支撑自己的力量的手掌,渐渐地松开了。
“真可怜呢。”戴蒙·斯佩多温柔的抚摸着女孩儿的头发,与小姑娘对视的眼睛里浮起了黑桃的印记,“都是Giotto的错,不是吗?”
“艾琳娜的死,错在他因为软弱而消减兵力的决定。”
“而你此刻的痛苦,错在他当初傻笑着和你交朋友,把不属于彭格列、甚至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你牵扯进了这个圈子里。”
“不是吗?”
戴蒙·斯佩多站起身,艾琳娜死去带来的巨大悲伤,以及被艾琳娜所爱着的幼小又美好的花音这般狼狈无助的凄惨模样,让他内心那些柔软的地方开始逐渐的崩毁扭曲掉。
“Giotto所带领的彭格列,是错误的。”
第36章
命运,真的是不可违逆的吗?
如果未来某一天,狐之助指着自己的朋友告诉自己,他/她要死了,就算你有能力也做不到去救他/她,该怎么办呢?
呆坐在手入室的软垫上,花音机械的保养着手中的刀剑。想到这里,忍不住全身发冷的蜷缩了起来。
“小花音!”
蜂须贺虎彻惊叫着按住花音的胳膊。
“啊?蜂须贺哥哥?”花音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如果,如果有一天,狐之助和自己说,命运注定了自己的哥哥们要在某一时刻破碎,那么自己又该怎么办?
她用了自己所有的力量,第一次灵力枯竭——哪怕哥哥们一振一振的在战场上重伤遣返,她也在愈发的绝望中撑到了最后——得到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艾琳娜一定会死。
「历史」,一定不会改变。
如果“艾琳娜”是自己的哥哥,是自己的友人,是旁的更加重要的人……怎么办?
“小花音!快松开!”蜂须贺虎彻露出了惊恐又难过的表情来。
花音疑惑的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
刚刚正在保养的刀剑被她下意识蜷缩怀抱的姿势带进了怀里,刀锋割裂她的衣袖嵌进胳膊里,鲜红的血液汩汩流淌而出。
她竟然用蜂须贺哥哥的本体伤到了自己这个主人。
这对于刀剑来说一定是最糟糕的羞辱了!
“对、对不起!”
像是惊弓之鸟,她慌忙抽出了蜂须贺虎彻,用绸缎去擦拭其上的血迹。
“……够了!”蜂须贺虎彻夺回自己的刀刃摔在地上,撕下他内番服的衣摆正打算给花音包扎,却发现伤口很快的愈合了。
“把这个术撤掉,小花音。”
“……啊?”
“把极速治愈的术式撤掉!”
她仍旧有些呆滞。
半晌,看着哭泣的兄长,才惊觉一件事——她感受不到疼痛了。
为什么?
花音抚摸着自己光滑的胳膊。
不是治愈术的问题,而是这个术在短时间内修复了血肉骨,却还没来得及连上所有被破坏的神经,导致她曾被检非违使砍伤的地方暂时失去了知觉。
她是大将,她若开战,必得带上本丸所有的刀剑。
因为,如果只有她受伤流血,而让刀剑们蜗居本丸喝茶聊天——这份保护,对于期冀着护卫主君折戟沙场的刀剑们而言,大概是远比碎刀更深刻的耻辱。
毕竟,本丸的资材与加速符,足够支付最糟结果的代价。
况且,这会让刀剑们不安。
「我的主人不信任我……是觉得我实力不足以保护她吗?」
「她不依赖我们,危险的事情也只是一个人去做。」
「如果哪一天在外面遇害死了也不知道叫哥哥们来帮忙,怎么办?」
妹控的刀剑们会怎么想,兄控的她比谁都清楚。
这种过分依赖彼此的羁绊,她和她的兄长们,没人愿意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