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霜问她:“你可发觉这批人的不同之处了?”
含笑想了想道:“倒是比府里练出来的更有精神头些,且教规矩也极快。”
邢霜又问:“你可知道为何?”
含笑摇头,只道不知。
邢霜这才提醒她说:“咱们往日的家生子,多是个睁眼瞎,大字不识一个。可你今日带进来的这批,都是识字的。”
含笑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可这其中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差距,太太又想让她做什么差事,难不成让她开学堂?
可她顶多只会教人认字,也并没有多大学问啊?
邢霜又道:“这你还不明白?我问你,你与彩月同时当差时,若有要事,我是叫你还是叫的彩月?”
含笑想了想,顿时明白了过来:“是了,识了字,能做的差事也较旁人多了不少,且心里头也自觉地比旁人更自信着些。”
“再有,你教规矩,光用嘴说,旁人听着也怕忘了。可你若是教一批识字的人,只用将规矩写成章程,教由他们自个记住,岂不是事半功倍?”邢霜又提点了她一番,含笑这头终于知道太太的意思了。
“太太是想让我专门替府里培养下人?可这牙行不也做着这事儿吗?他们人多,寻来的下人也多,奴婢这头只找得着家生子,或是也从牙行买来,这样的生意怕是做不起来。”
邢霜反问她:“这牙行若是懂那些个,为何从牙婆那儿买来的人,到了咱们手里还要再调教些时日才能用得上?且那年纪小的,始终不如年纪大些的好用,为何咱们买人要从小的买起?”
含笑被问住了,仔细的想了想,谨慎的回道:“这牙行的人哪懂豪门里的规矩门道?这伺候人也有伺候人的学问,见人该怎么行礼怎么称呼,主子和主子之间又有什么高低不同,不在家里伺候个几年哪里晓得这些?”
邢霜这才笑了起来:“你终于明白了,我要你做的便是这个。若是买人,上牙行就行,可若是能直接买到调教好的,随时都能用的,那就不是什么地方都有了。
“我让你做这事儿,也不必你常年手底下必须攒着一批人,你只听我的,先买下一批人来,调教起来。待我这边宣传好了,你那边自然就少不了客人。”
含笑这丫头脑子快,很快就明白过来。
太太这主意,其实是极好的。不说别的,自己调教出来的这一批,可不是比府里才买回来的下人好得多?光是精气神就与别人不同,规矩道理还都通的。
而这丫鬟要守的规矩,虽各家各户不同,可也大致差不离。越是门户高的,规矩就越是严格。自己是从国公府出来的,调教的规矩自然是按着国公府的规格来。
再往上的人家,如那王公家,自然规矩要更深一些,怕是不合适。可往下还有那许许多多的官员公候,规矩都差不多,甚至还要再松散些。
含笑知道,自己调教出来的下人,别说放在同等的国公府里,就是送去其他官员府里,那也是一等一的人了。所以太太这主意是极好的,就不知该怎么推广出去,让人知道。
才想到这儿,含笑又听太太说:“只是这样的买卖,一开始怕是要有一段时间才能见效。你且先听我的,至今日起,每日过了辰时进来,分批教我这清远居的下人认字,不论男女。”
含笑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且清远居也不是只有小丫鬟在,还有一批成年的婆子呢。这些婆子说白了都是些下等妇,平日里只会满嘴浑话,教她们识字岂不是浪费时间?
还有这不论男女,难道连老爷的小厮也要跟着识字?又在哪儿学?难不成都挤到这院里来?
邢霜仿佛没瞧见含笑满脸的疑惑,只让她先出去候着,明日再来。待含笑走了,邢霜让彩月报了名单上来,整理起她这院里的人来。
清远居共十二个粗使丫鬟,加彩月彩星彩云彩霞和金钏珍珠一共十八个丫鬟。另还有看门的、打杂的婆子又八人,统共二十六个。
正院仍叫作荣禧堂,只是如今正院与后院分开,不再统称。荣禧堂有二十个打杂的小厮,另还有家宁家兴家旺家胜四个书童,共二十四人。
这荣禧堂归贾亮管着,清远居归邢霜管着,只有这两个院里的人她能随意安排调派,其他院里的人,她虽也有管理的权利,却不好越过贾母和王氏去。
五十个人,就算要教,也不能一起教。丫鬟小厮和婆子年龄不同,教起来进度也不能一样,再有每个人的学习能力也不一样。另外还要当值,必须错开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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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夫妻辨
邢霜这头才拟好名单,那边贾亮回到家里,听说邢霜要教下人读书,很是赞同了妻子的观点。
“我早有这打算,只是没时间整顿,还好太太安排下来了,我那儿院里的小厮都随你的意。”
邢霜笑着对他说:“你就会马后炮,若有这心思,早些跟我说,我也早安排下去了,偏我开始行动了,你才来说。”
贾亮被妻子揭穿了,也不恼,仍道:“这还不是夫妻同心么?有件事儿须告诉你,你知道了一准高兴。”
“什么事?”
贾亮故作玄虚卖了会儿关子,这才道:“琏儿如今学的不错,昨儿我让先生考较了一番,大学中庸都读完了,如今四书也读的差不多了。”
邢霜听了是真的挺高兴,要知道这年头读书虽没有很多学科,可这大学中庸四书五经都是必学的。她才过来时,贾亮读书都好几年了,也才刚学到大学,如今两年过去,能学到四书实在不容易。
这一句“读完”了,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认了字,把书读一遍就了事了的。而是要真正吃透书里的意思,能融会贯通才叫读完。
“如此大好,想必再有几年,我琏儿也能上场考试了。”邢霜大喜道:“前儿陈姐姐还来了信儿,说是凤丫头如今也重新上学了,只是性子野了些,始终坐不住。”
贾亮听妻子提起王熙凤来,忍不住问道:“原她不是没读书么?”
邢霜笑道:“怎地没读,只是读的少些,字还是认得的。”
贾亮点了点头:“那就好,读书使人通达明理。不过她怎地又开始上学了,难不成是你对姻嫂提议的?”
邢霜又道:“你当我只是收集控不成?即便我是,也没那一味收集不问结果的道理。我既要她,自然也要改一改她。早先陈姐姐回金陵,就与我留了地址,我一直与她通着信,不曾断了联系。”
屋里虽有丫鬟,两人说话也有些让人听不懂的话,可这都习以为常了,无人在意这个。
丫鬟们听不懂,贾亮却听得懂,忍不住欣慰的笑了起来。
还好妻子没有一味的只是因为喜欢红楼梦,就不管香的臭的都往屋里招,能未雨绸缪这是最好。
夫妻俩又就着下人读书的另排了班,贾亮这头将排班写了下来,便换来家兴抄了几份,在两个院里分发了下去。
四个书童是都认字的,但其他人却不见得了。这排班下去,由家宁家兴家旺家胜分别宣读出来,下人们听说要教他们认字,无不欣喜起来。
这生来就做个睁眼瞎,可不是人人都愿意的。且会认字的下人,在主子跟前又能高看一层,如今有这好机会,谁会不愿意呢?
贾亮这头正同邢霜道:“光是开班认字也不行,这学习有好有坏,有的人天生就不爱读书,现在是没尝到苦头,待觉得难了,便不耐烦了。”
邢霜胸有成竹道:“这也好办,咱们这开班教课又不像学校,这属于上岗培训。学得好的自然有赏,学的不好也有罚。”
贾亮一听有罚,立刻头痛了起来,他就属于学得不好的那一类,倒不是他坐不住,而是真记不住学过的东西。
“也别罚的太重,意思意思就好……”贾亮心虚的道:“有的人天生就学不会呢。”
邢霜笑的身子都仰过去了,指着丈夫连连摇头,最后笑完了仔细想想说:“现在想来,那每学期的各种小考月考期中期末考也不是没有道理,随时检查进度,也方便教学。我看,以这种方式来考较最方便,不如就按这个来?”
贾亮立刻替不爱学习的人打抱不平起来:“那又要如何分?难不成那成绩好的便提上来,成绩不好的便降下去?我看不妥不妥,各人有各人的用处,并不适合在咱们这儿。”
邢霜反驳道:“那科举岂不是也没了道理?有的人虽一心为国,可怎奈学无大成,终究还是不能入朝堂。你也觉得这没道理?”
贾亮立马说:“可不是,如今多少有志之士无法入仕,又不是没读书,又不是不懂道理,只不过不会那之乎者也罢了。”
邢霜无语,这家伙,简直不可理喻。
“你当人家考试只是之乎者也不成?这考题考的是对国事的概论,考较的是书生对局势的看法和应对。虽是四书五经大学中庸里的道理,可都是做人做事的基本理论。若是连这些都不懂的人,自然也无法为国效力。